《渣前夫穿成了我家的狗》李寂v5

5、章五

　　一转眼就过了小半个月，刘钰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

　　养病的日子里他见到了赵成，果真是那次在长公主府的厨子。稍微慌神一瞬，刘钰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变成了一只狗。

　　逃避是没用的，刘钰从来都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尽力保全自己，然后等待。

　　等待二月六号，那是他摔倒在宣政殿的日子，也就是那次摔倒，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时间点重合，他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刘钰眯着眼看了看在他旁边低头绣花的纪长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为了表达对纪长宁这些日子照顾的感激，待他再次变回人身后，可以不计较她抗旨假死的罪过。

　　这段日子里，他和纪长宁仍旧是不咸不淡地相处着，他不主动亲近，只自顾自地养自己的伤。纪长宁也只在开始时逗弄过他几次，见得不着热烈的反应，此后便没有多余的热心。

　　这是他印象中的纪长宁，温和而疏离，永远都是冷静持重的。

　　已是十月中旬，秋收接近尾声，最忙的时候。

　　赵成和孙氏一大早就去地里了，吉星也跟着去帮忙，家里就只剩纪长宁带着宝月。

　　院子里洒了麦麸，篱笆门都大开着，一地鸡鸭乱跑，你追我赶地吃食。纪长宁在房檐下摆了个小凳子，安静地坐在那绣花，宝月趴在小花猪的门口，嘴里噜噜噜地唤着它，笑嘻嘻玩耍。

　　上午的阳光很好，暖融融的，连带着风吹在脸上也很舒服。

　　刘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周围没有任何危险，放松地歇一会。

　　他总是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时刻准备着进攻和反击，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是随时有可能咬他一口的狼。

　　现在算不算也是因祸得福？

　　“姐姐，你陪我玩吧？”小花猪回蓬底下去睡觉了，宝月怎么都叫不回来，她摸摸鼻子，跑到纪长宁这里，拽着她的手撒娇，“我想玩翻花绳。”

　　“好呀。”纪长宁放下手头的活儿，从线板上扯下一段线来，笑着将宝月揽进怀里，“我给你翻一只小兔子好不好？”

　　宝月眼巴巴的：“好！”

　　闻声，刘钰也抬起头，饶有兴味地看过去。

　　他还真不知道，他的先皇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纪长宁的容貌不是最出色的，在莺燕云集的大魏后宫，她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清丽的长相。但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手，白皙若雪，纤细修长。细细一根红线在她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没几下就成了只小兔的样子，逗得宝月哈哈大笑，刘钰也跟着笑了下。

　　纪长宁低头亲了亲宝月的额头，眼里是很温柔的神色。

　　宝月享受地在纪长宁怀里腻了一会儿，忽然歪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刘钰，糯糯道：“姐姐，我们和阿黄一起玩吧。”

　　纪长宁问：“玩什么？”

　　宝月想了想，咯咯咯地笑起来：“我们给它编辫子好不好？你看阿黄头上的毛，那么长，可以梳很漂亮的小辫子呢。”

　　闻言，刘钰耳朵动了动，站起身，警惕地看着宝月。

　　编辫子什么的，太耻辱了，若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当然，放到现在他也不会同意。

　　不过……刘钰看了眼纪长宁，又看了眼兴奋的宝月，或许是现在的氛围太过舒适安逸，让他也难得有些心软。刘钰觉得，如果纪长宁肯来求求他的话，他可以考虑将尾巴借给她们玩一会儿。

　　这是极难得的恩赐了。

　　纪长宁的动作顿了瞬：“宝月这么喜欢阿黄的吗？”

　　“喜欢呀！”宝月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

　　“那……”纪长宁摸了摸宝月的小脸蛋儿，试探着问了句，“如果把阿黄送走，宝月会不会很伤心？”

　　这话问出来，不仅宝月愣了，刘钰也愣了。

　　纪长宁将宝月搂进怀里，尽量用不伤害她的语言解释：“这不只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娘的意思。阿黄本就是野狗，不属于咱们的，就算咱们救了它，也不能因此将它圈养在咱们家，这不公平，对不对？它是自由的。”

　　宝月有些想哭：“姐姐，如果阿黄也想要留下来呢？”

　　“它留下来做什么呢？”纪长宁叹气道，“阿黄不是亲近人的性子，你知道的，它和别的狗不一样，它傲，不肯撒娇，不肯舔手，甚至连叫都不肯叫。自然了，它也学不会别人的狗那样看家护院。宝月，咱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养一条没用的狗。”

　　宝月抹抹眼睛，着急道：“姐姐，或许它会呢！让它试试呢！”

　　纪长宁无奈地看着她：“怎么试呢？”

　　宝月转头看向周围，随后噔噔地跑到柴房门口去拿了一截绳子，问道：“姐姐，如果我能把阿黄的脖子拴上，那就说明阿黄是愿意的，可以绑在门口看院子的，我们就把它留下。”

　　纪长宁点点头：“好。”

　　听着二人的对话，刘钰只觉得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刘钰抬头看向纪长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他本认为她是可信的，却没想到，纪长宁的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把他赶出去，因为他浪费粮食？

　　宝月手里攥着半截绳子，怯怯地看着刘钰。

　　小孩子不懂事，但是不傻，阿黄眼里的不友善她是感觉得到的，不敢再上前，宝月忽的扔掉绳子，扑进纪长宁怀里哭起来。

　　刘钰的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吼音，随后踏着那截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

　　身后的哭声渐渐小了，纪长宁拍着宝月的背，轻声哄着她。

　　刘钰第一次恨狗的耳朵太好用，即便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还是能听到纪长宁的声音，温言软语，一点没有对着他那样的冷漠无情。

　　你不想留我，我便就不留，难道离了你，我刘钰就活不起了吗？可笑！

　　如此想着，刘钰走得更快了几步。

　　赵家住在平陇镇城郊的一个小村落中，村子人口不少，约莫有二三百人，不少人家里养着牛羊，路过门口时一股膻味和粪臭味。鼻子太灵敏的好处现在就使出来了，刘钰走了一路，险些被熏得背过气去，兜兜转转好半晌，才算是出了村子，见到了一处小河沟。

　　口干舌燥，也顾不得河水脏不脏了，刘钰赶紧低下头喝了两口，抬头一看，已经过了晌午了。

　　离开纪长宁是由一股气支撑着，也没考虑后果，现在冷静下来，刘钰不得不开始思考，他该怎么办？

　　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里？怎么熬过接下来的这个冬天？

　　若他是个人，这些简直不能算作问题，但他现在是只狗，那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足够致命。

　　刘钰心底里恍然泛出一丝淡淡的后悔，他不该走得那么决绝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无论受到何种屈辱，只要能活到二月初六，变回真正的刘钰，他都该忍下来的。

　　但，还能再回去吗？

　　想起纪长宁看向他时淡淡的眼神，刘钰猛地甩头，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上午没有进食了，又走了那样长的路，腹中早就饥饿绵绵。刘钰猛地低下头又喝了两大口水，终还是服了软，转身往进村的路走去。

　　他得活着。无论怎样，首先是要活着。

　　离开的时候觉得路很长，走了许久才到小河边，回去的路又觉得很短，刘钰尽量放慢了脚步，但没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赵家的门口。

　　院里的鸡鸭是散放着的，有只调皮的往门外溜了几步，正好落到刘钰的眼皮子底下。

　　小鸭子的眼睛黑溜溜的，偏着脑袋看他，刘钰只觉它眼中写满嘲讽，不由伏下身，低低吼了声，示威的样子。鸭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看着它的背影，刘钰蓦的反应过来，自己在和一只鸭子较什么劲呢？

　　身体变成了狗，但灵魂不能也变得那么低下！

　　刘钰在心底唾弃自己几句，再抬起头，眼中凌厉渐渐消失，沾染上了一抹愁色。。

　　他该怎么，才能体体面面地进去呢？

　　正当此时，耳边忽的传来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