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前夫穿成了我家的狗》李寂v5

3、章三

　　刘钰简直要被气疯了。

　　他从小贵为皇子，虽不是太子，但天资聪颖，颇受父皇喜爱，过的也是一呼百应的日子。后来他弑兄即位，更是贵为天子，普天之下没有敢给他脸色看的人。

　　而现在，他成了一只狗，被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绑住了嘴，按住了头，任人宰割！

　　这女人还是他的先皇后，被他赐死的先皇后！

　　这种被人踩在头上的感觉实在是太屈辱了，即便是个梦，刘钰也无法接受！

　　看着刘钰愤怒的眼睛，纪长宁眉心蹙了蹙，随即忽视，低头去查看他的伤口。

　　这只狗像是被人在腿上砍了一刀，伤口不太新了，因为没保养好，有些化脓。除此之外，这狗也像是几日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小腹瘪瘪，一身邋里邋遢的脏毛，确实可怜。

　　谁会这么残忍地去砍伤一只野狗呢？

　　纪长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转而想到了这只狗的坏脾气，又觉得这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能了。

　　“姐姐，阿黄会好起来吗？”宝月看着狗狗的伤腿，很心疼。

　　阿黄是两个孩子给起的名字，这只狗大部分的毛是黄色的，是只乡村小土狗，就叫了阿黄。

　　“上了药，好好休息，过几日就又可以跑跑跳跳了，放心吧。”纪长宁摸了摸宝月的小脑袋，笑盈盈安抚着，“待会它可能会有点疼，要挣动的，你们要按住它。”

　　宝月和吉星对视一眼，点点头，认真道：“嗯！”

　　刘钰磨了磨牙，恨不得一口咬上吉星的手指头。就是这个小屁孩给他起了阿黄的名字，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又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勒得他气都要喘不上来，根本就是欠揍。

　　但很快，他就没精神生气了。

　　这只狗的后腿溃烂得一塌糊涂，新肉贴着腐肉长，如此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纪长宁点了支蜡烛，将剪刀在火上烤了烤，一手按住他的小腹，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决下来，一刀剪掉了伤口边缘的腐肉。

　　“汪！”刘钰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疼痛撕心裂肺地顺着腿往上蔓延。

　　他咬紧牙根忍住下一声呜咽，紧紧闭上眼。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能在纪长宁这个女人面前丢人！

　　下了第一刀，接下来就容易多了，纪长宁很快将伤口和周围的杂毛清理干净，又撒了药，用白布缠好。

　　等终于弄完，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刘钰一声都没有叫。

　　宝月赞叹道：“姐姐，阿黄真的好坚强！”

　　吉星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坚强的狗，若是换我，我都受不了的。”

　　刘钰从鼻里溢出一丝冷哼，随后拖着残腿往炕里爬了爬，远离纪长宁。

　　腿伤处一抽一抽的疼，刘钰现在心头无比烦闷，他不知这个梦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个梦？

　　这想法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很快被刘钰清扫出去了。怎么可能呢？睡一觉吧，或许睡一觉，醒过来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他还会睡在未央宫的床上，准备立后，还有与北匈奴的战事，统一边境。

　　纪长宁早就习惯了这只狗的种种反常举动，也没理它。

　　时候已经不早了，宝月中午吃完饭后还没有睡觉，纪长宁把被子铺好，让宝月自己静静睡会。

　　吉星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温书了，孙氏和丈夫吵了几句后心情不佳，看着儿子半晌才回来唠叨了几句，随后就去灶房里做晚饭。

　　院里雨停了，鸡鸭吵吵闹闹，小花猪呼噜呼噜地吃着自己的猪草，不大的院子里难得的和谐。

　　许是因为疼痛的关系，刘钰这一觉睡了许久，等醒了后，天都黑的差不多了。

　　厢房一开门就是堂屋兼灶房，饭菜的香味顺着门缝儿往里飘，狗的鼻子太灵敏，刘钰几乎是睁眼的一瞬就闻着了肉味儿。

　　刘钰有些懵，他怎么还没醒？！

　　外头传来孙氏的声音：“吉星，宝月，吃饭啦！”

　　两个孩子正在院里玩，闻言欢快地应了声“哎”，忙不迭地往屋里跑，刘钰连他们进屋的时候在门槛上磕鞋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个梦做的可真真实，就是太长了。

　　腹中饥饿难耐，腿还疼，刘钰闭着眼翻了个身，脑中思绪万千，捋也捋不明白。但这一次，除了愤怒和烦躁，还掺杂了丝别的情绪。

　　恐慌。

　　一个他一直在回避的问题不停地跳进他的脑海：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一只狗，那该怎么办？

　　刘钰觉得，他可能是太饿了，才会这么胡思乱想的，吃饱了就好了。

　　就算是在梦里，饿了也是要吃饭的。

　　外头碗筷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两个孩子不时夸一句“好吃”，但就是没人给他送饭进来。

　　刘钰记得，那个叫吉星的小屁孩跟他母亲要狗时，信誓旦旦地在那保证，说是要好好照顾他。

　　就是这么好好照顾的？

　　这只狗不知道在外饿了几天，再不吃点东西的话，没等伤口化脓而死呢，自己就先饿死了。

　　刘钰烦躁的皱眉，正欲自己下去找点东西吃，门忽的吱呀一声开了。

　　门口站着纪长宁，手里端着一碗饭。

　　女子身形纤细修长，背对着灯光，阴影中的轮廓分外好看。

　　刘钰愣了瞬。再想起白日发生的那些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于这个可以称作是前妻的女人，刘钰不知该怎么评价，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了解，也不屑了解。

　　他们是互为棋子的关系，政治利益中，想赢的一方必须要保持清醒。纪长宁输就输在太动情。

　　刘钰忽然想到，夫妻这么多年，他似乎没和纪长宁好好聊过几次天，他对她的了解，都是基于旁证。

　　纪长宁是和善而温柔的，因为宫人都对她赞不绝口，甚至没人见她发过火儿。她也无疑是聪明的，后宫中关系错综复杂，但她处理地井井有条，几乎没让他操过心。她也确实是懂事，不会像别的嫔妃一样撒娇装病非要见他一面，沉稳大气，是个真正的皇后。

　　刘钰想，如果纪长宁不做那件错事，即便她母亲过分了些，他也不会杀了她。

　　他最生气的，不是纪长宁被嫉妒迷了理智，给皇长子刘仪下毒，而是她事后坚决不肯认错。

　　这个女人的性格太倔了，温柔的时候像滩水，刚硬的时候像个男人。

　　但现在，他得依靠这个女人为生了。

　　纪长宁把碗放在桌子上，随后去点了灯，屋子一刹那就明亮起来。

　　刘钰这才发现，她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了，甚至有些苍白。

　　“吃饭吧。”纪长宁笑了下，冲他招招手，“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抱你过来？”

　　这种情况下，还是很尴尬的。即便是在梦里。

　　刘钰拖着残腿慢慢地挪过去，将嘴凑到碗边，刚想吃了盖在饭上的那块肉，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

　　纪长宁愣了瞬，随即笑起来：“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吗？”

　　你以为呢？刘钰别开脑袋，不看她。

　　纪长宁诚恳道：“有时候，你还真的挺像个人的。”

　　……刘钰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姐姐，谁像个人呀？”宝月吃完饭就急着去看阿黄，刚跑进屋子就听着这话，眨着一双黑眼睛疑惑道，“是阿黄吗？”

　　纪长宁说：“是呀，宝月觉不觉得阿黄很聪明呢？”

　　“不知道。”宝月摇摇头，“小黑哥家的狗会作揖，会打滚，小黑哥说他的狗聪明，但是我不知道阿黄会不会，就不知道阿黄聪不聪明了。”

　　小女孩幼稚得可爱，吉星躲在门口偷听，被逗笑，纪长宁也跟着笑。

　　刘钰抬眼看了看这个叫宝月的小姑娘，虽然话说的他不是很爱听，但是傻乎乎很有意思。

　　“但是，阿黄是不像人的！”宝月咯咯笑，“它太丑了，哪里有这么丑的人呀！”

　　……刘钰那一点点好心情转瞬就灰飞烟灭了，他冲着宝月呲了呲嘴，露出一排尖牙。

　　“好了，咱们先出去，让它自己吃饭。”纪长宁搂着宝月出去，吉星带上了门。

　　屋里终于又安静下来，就剩下刘钰和那碗饭，昏黄的灯光下，那碗饭的卖相奇差无比。

　　刘钰皱着鼻子，吃了口上面的肉。

　　……真难吃。

　　刘钰忽然开始想念宫中的食物了，别说是肉，就是随便一碗茴香面条，也比这碗饭好吃了几十倍。

　　但是，面条好像也很久没吃到了。

　　等醒了，就让常喜去做碗茴香面。

　　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刘钰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不信鬼神的，但现在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要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地做这么诡异的梦，梦里还都有纪长宁？

　　思及此，刘钰连饭也没吃下去几口，他蹲在炕沿边上，往地上看了看，约莫有三尺高。

　　从这跳下去会不会死？若是在梦里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刘钰想，再等半个时辰，若是还不醒，他就只能走这一步了。

　　小村庄里的人吃饭早，睡觉也早，碗筷收拾好后没多久，全家就熄灯睡觉了。

　　纪长宁把刘钰安置在炕梢的位置，自己和宝月睡在里侧。小孩子睡觉沉，没过多久屋里就响起了宝月的小呼噜。

　　天晴后，月亮也出来了，光芒透过窗纸洒在地上，朦朦胧胧的。

　　刘钰估算了下窗纸上月亮的方向，约莫戌时快过了。

　　他眼神沉了沉，慢慢挪到炕沿的位置，刚想往下跳，忽听见窗外传来孙氏压低的吼声：

　　“你到底想什么时候把那个狐媚子送走，还有那只狗！赵成我告诉你，老娘受够了，这俩老娘一个都不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