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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

  •   许是吃了那碗碎肉粥的缘故,肚子里暖融融的,刘钰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的大红色,是喜房的布置,床上铺满了花生莲子,一个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双手交叠在膝上。虽然头上蒙着盖头,但只瞧着那双手,十指纤纤若玉,也知这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在那静静坐了许久,外面终于传来了叩门声,随后是男子的声音:“我进来了?”

      话音落,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响。

      刘钰直起身子,想要看看男子是谁,但不知怎么,他竟怎么也看不到男子的脸,视线只到他的腰际。男子也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脚上踩着金丝黑靴,朝着床榻一步步地走近了。

      他拿起桌上的喜秤,笑着道:“长宁,我掀开了?”

      长宁?刘钰只觉心猛地跳快了一拍,他转头死死盯着喜帕,看着喜秤慢慢地挑起那层红布,露出女子的下额,嘴唇,鼻尖……

      分明就是纪长宁没错!

      刘钰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他当年成亲时的喜房!

      那么,那个男子是谁?

      窸窣一阵轻响,喜秤带着喜帕落在了锦被上,纪长宁的脸整个露出来,红妆金钗,羞涩而明媚的笑容。男子落座在她的身边,轻轻覆上她的手,低声道:“长宁,你真美。”

      刘钰终于见着了那个男子的脸,虽被一层迷雾遮挡着,但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他。

      那是谁?

      刘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挥开那团雾,但是他却怎么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长宁回了那个男子一个笑,而后抬手解下了发上的凤冠。

      你怎么敢!刘钰觉得心头一阵怒意上涌,他快要气疯了,但是无论怎么摆手,怎么向前走,他也只能留在原地,离纪长宁一尺的地方,瞧着她和另一个男人亲密……

      “阿黄,你是魇着了吗?”

      有人在他耳边轻唤,随后将他推醒了。

      纪长宁担忧地坐在他身边,手上举着烛台,蹙眉问:“你做噩梦了?”

      狗也会做噩梦吗?

      刘钰这才缓过来,定定地盯着纪长宁的眼睛看,她像是刚从被子里爬起来的样子,长发散在肩上,素着一张脸,略微有些疲惫,没有红唇,也没有其他的男人。

      是个梦。刘钰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宝月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拽着纪长宁的袖子道:“姐姐,快睡吧,娘亲刚才还嘱咐过,要早些睡,明日哥哥会来的。”

      哥哥。听着这两个字,刘钰喉头像是梗了根刺,他忽的想起来,明日孙氏有个侄儿是要来的,叫孙光霁,来见纪长宁。

      纪长宁应了声,随后屋里的灯便灭了,刘钰听着耳边的声音,纪长宁脱了鞋子爬上来,在他身边睡下。

      一片暗色中,刘钰瞧着纪长宁侧卧的背影,心中那个原本迟疑不决的念头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要再嫁?朕还活着,你想都不要想!

      管你还是不是自由身,死了还是活了,朕是这大魏的皇帝,你只要在朕的国土上一天,就得听朕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刘钰便起身了,他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又去自己的小碗里漱了口洗了脸,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在心里想着解决的办法。

      作为一只狗,要想给一个大活人使绊子,如果光明正大的,实在很难。

      若是在暗处做手脚,虽然为人不耻了些,却简单许多。

      怎么才可以让孙光霁在见面前就丢面子呢?

      刘钰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虽然幼稚但行之有效的方法。

      他去后院的菜地里走了一遍,种着绿叶菜的那片地已经被收完了,但种着葱的那片仍旧是绿油油的,孙氏昨天刚浇了水,加上早上的晨露,现在土还是湿润的。只走了一圈,他的爪子上便沾满了泥。

      刘钰在心里算计着,待会趁着那个孙秀才不备,在身后踹他一脚,让他带着一身的湿泥进家,他便就足够羞窘丢人了。

      如此一想,刘钰忽觉心中轻巧了许多。

      日头升起来后,赵家的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

      孙氏简单做了点早饭,伺候一大家子吃完,特地回屋换了身新衣裳,又绾了个髻。

      刘钰趴在门口房檐底下晒太阳,边听着屋里孙氏和赵成的对话。

      赵成问:“请光霁来家里吃饭,不是为了长宁吗,你收拾得这样利落做什么?”

      “你懂什么?”孙氏道:“那是我娘家的人,可不得弄得体体面面的,下次回乡才有面子。”

      说完,孙氏又拉了吉星到身边,嘱咐道:“你表哥可是个秀才,学问大着呢,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待会千万记得问你表哥!”

      刘钰眯着眼,撇了撇嘴。

      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有关孙光霁的话题,尤其是对他的夸赞,他便觉着极为不适。

      刘钰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又将遇到孙光霁后可能出现的情景在脑中预演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又过了一段时间,约莫辰时过半的时候,赵成披上外衣从屋里出来,唤吉星道:“吉星出来,与爹爹一起去接你表哥,他头一次来,不识得路。”

      吉星应了声,很快跑出来,刘钰也站起身,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吉星当然不会拒绝阿黄的跟随,笑呵呵地摸了把他的脑袋,又跟身后招了招手,走出了院门。

      刘钰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正瞧见纪长宁倚在门边的样子,她略施了粉黛,发间簪了根桃花步摇,细碎的流苏落在来垂在颊边,瞧起来清婉明丽,比朝阳还要夺目,弯唇笑着。

      这么重视吗?竟还要打扮。

      刘钰眸色沉了沉,不再看她,小跑着出了院门。

      这条小路刘钰原本也是走过一次的,被纪长宁赶出家门的那天,但这次走,心境大不相同。

      不过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就是了。

      但转念一想,这次的情况要比上次好上许多,至少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且已想好了解决办法,虽然有些下三滥。

      很快就走到了村口,刘钰远远望见,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的青年已经等在那里。身量修长,肤色白净,很温润儒雅的气质,是读书人该有的那种风度。

      吉星跳起来朝他挥手,喊道:“表哥!在这!”

      孙光霁回身,原本含着笑意的一张脸在瞧见跟在他身后的阿黄时逐渐变得惊恐,他捏紧了手上的书本,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吉星,表哥怕狗!”

      ……

      为了安抚孙光霁,吉星先一步带着他回了家,赵成看着刘钰走在后面,一直保持着距离孙光霁十步远的距离。

      进了院门后,赵成更是直接将刘钰给关进了鸡棚里。

      穿过窄窄的栅栏缝隙,刘钰瞧见了纪长宁迎着孙光霁进门的样子,自然也瞧见了后者眼里浓重的惊艳之色。

      他焦躁地踱了几步,面上愠色更浓。

      鸡鸭瞧出黄狗现在心情欠佳,也不敢上前招惹,俱都乖顺地缩在一旁。

      刘钰不甘心被困于此,使了力道冲上前,本欲将篱笆撞开,但篱笆门是用细铁丝拴上了一圈圈缠紧的,他不但没成功,反倒被倒刺刮破了前腿。

      毛都被蹭掉一块,露出一小块血淋淋的皮肉,刘钰咬紧牙关,低低吼了声。

      乡下农家的待客之道比不得京都大户那样繁冗复杂,又都是亲戚,便也不分长幼,俱都围在炕桌边上拉家常。

      孙氏送上来瓜果茶水,瞧见孙光霁手都不知往哪放,一副欲言还休的样子,心中更高兴几分,觉得这事多半能成。

      纪长宁倒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听着赵成和客人说话。

      孙光霁的心思根本不在那,只是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嗯嗯啊啊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瞟向纪长宁的方向。

      孙光霁只是个老实温吞的读书人,没有能言善辩的架势,赵成也是个嘴笨的,几句寒暄过后,两个男人都闭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就让鸡棚处传来的响动和狗叫声显得更为清晰。

      “谁把阿黄关到鸡舍里了?”孙氏愣了瞬,“那么凶的狗,也不怕把鸡都给咬死了!”

      赵成道:“光霁怕狗,不关起来,吓到他怎么办?”

      纪长宁错愕地偏过头:“把阿黄关起来了?”

      孙光霁本就觉得窘迫,这个话题一引出来,他更觉尴尬,脖子都有些发红,摆手道:“姑父,其实我也没那么怕,把那只狗放出来吧,圈在鸡舍里确实有些危险。”

      吉星一拍手,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拴起来不就好了?”

      孙光霁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些笑容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忙下地穿上鞋子道:“我去找根绳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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