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night-blooming ce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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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做了一个噩梦。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面的内容能让我感受到近乎心脏被撕裂的疼痛......就像身处于黑暗的深海，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不断下坠的绝望和窒息感逐渐把我淹没，直至死亡——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阳光从窗外洒进房间，把视线可及之处都染上浅浅的金色。明明看起来是很温暖的感觉，但我此时却是手脚冰凉。
“早上好。”坐在我床边的粉发青年像是察觉到了我已经醒来，转头笑着对我问好。
“......”我躺在床上盯着他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转移视线看向天花板。
......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刚刚做的梦，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是谁？”我躺着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坐起来，看着眼前颇有耐心地等着我说话的青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叫花京院典明，喊我花京院就好。”青年一一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是谁。”
我准备等着他告诉我我的身份，没想到他就这么停下了。接触到我疑惑的眼神，他笑着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关于你的身份，我暂时不能说出来......因为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去找回记忆。”
“自己想起来更好，不是吗？”
说着，花京院对我伸出了手：“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抬手与他相握，有对目前的我来说过高的温度顺着他的掌心传来，我下意识松了手，却被他突然反握住。
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花京院愣了一下，然后松开手：“抱歉......”
我摇了摇头，转身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便于出行的衣服。
......难道我睡觉都不换衣服的吗？
我疑惑了一瞬就把这一点抛之脑后，跟着花京院走出房间。
房子的布置非常简洁，简直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样子。花京院看着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我的房子吗？”我问他。
“是的。”花京院回答我：“这里是海边的房子，要去海边转转吗？”
我点头，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门。
二、
一出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海腥味，我忍不住皱眉，四下打量发现这个房子居然是一个建在山崖上的海边别墅。
朝崖边走近一点就能感觉到扑到脸上的水雾，我转头看了眼花京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
“我想去海滩走走。”我说道：“既然你不想告诉我我的事情，那就跟我说说你自己吧。”
我们漫步到了海滩上。
在花京院开口之前我们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时间在我们两人的沉默之中流逝，很快到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但在花京院那里却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绿色的学生制服，就像不觉得热一样把扣子全都一丝不苟地扣好，脸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我低着头看着一个个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一角的贝壳被我们抛至身后，只敢趁着撩头发的机会悄悄地拿眼角的余光看他。
“......说起来，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过去呢。”花京院轻声道：“明明......”
他的后面一句话被海浪声盖过而导致我听不清楚，看过去的时候他又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摆明了不想告诉我，我也就没追问。
花京院给我讲述了他的童年，一直讲到他上了高中——
“转学之后我就认识了你。”他说道：“当时我因为一些原因......去找一个叫空条承太郎的人，你刚好是他的邻居又是同班同学，我就在阴差阳错之下把你牵扯进来了。”
“听你的意思，是很危险的事？”
“哈哈，是非常危险的事。”花京院笑了笑。
他的双眸是浅浅的紫色，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在阳光下仿佛有细碎的金光在闪耀。
“怎么了？”他问我。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长时间，我偏头道：“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我也不好断定，因为也得看你的意思。”花京院回答。
“你说个话干嘛还绕那么多弯。”我叹了一口气，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说好的不告诉我我的身份，结果你不还是说出来了。”
“是这样啊。”花京院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意外：“所以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没有。”
我的记忆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微微停顿了一下，我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后对他说道：“你就准备跟我在这里走一天？”
“当然不是。”
花京院垂眸：“在不远的地方有车站，我们可以坐车去城区......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三、
特别想去的地方？
我怔怔地看着花京院的脸，他的问题仿佛触动了我心里的某个点——这个答案如空中划过的惊雷在我的思维里一闪而过，瞬间出现在我的嘴边：“游乐园!”
......诶？
刚说完我就呆在原地。
四、
“这种事情居然还记得，真不愧是你。”花京院倒是面上带着意料之中的表情调侃了我一句，随后便带我走向一旁的小路。
“不是记得，是突然出现的想法......游乐园是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地方吗。”我在短暂的呆愣之后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抿了抿唇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还是说很有意义？”
“算是后者吧。”花京院回答。
真的，我现在感觉很奇妙。
坐在略有颠簸的公交车上，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用手撑着脸看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
我现在明明属于连自己都不记得的失忆阶段，但因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这个花京院典明，加上他告诉我他知道我的身份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
——不仅仅是因为雏鸟情节，还因为我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要是错过这次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
想得越多我就会越好奇我们两人的关系。
我对他到底是有多深的感情才会在忘记一切的时候，都能做到在潜意识里对他充满信任呢？
“花京院。”我闭上眼睛：“我喜欢你吗？”
坐在我身边的花京院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如此直白地问他，我能感觉到他绷紧了身体，过了半晌才语气温柔给了我跟之前差不多的回答：“这就得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我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睁开一只眼观察他的表情，接着道：“那我换一个问法，你喜欢我吗？”
五、
如我所料，花京院沉默了。
他失去了最开始的游刃有余，苦笑着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得到答案后，恢复记忆的我一定会懊悔不已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但在同时又满心期待他的回答。
内心的矛盾让我也失去了最开始想要逗他的轻松，我莫名烦躁起来，搭在前面椅背上的手忍不住握紧：“......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哈哈，但是如果这次我不能告诉你的话我应该会后悔......到死的，既然你直白地问了，我就告诉你好了。”花京院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要说起来的话，我就是在’喜欢’着你吧。”
六、
我们在游乐园耗费了一天中剩下的时间。
本来我上午醒来的时候就不早了，我跟花京院在游乐园买了点吃的填填肚子就开始疯玩——这个疯指的是我，因为我一到达目的地就突如其来地兴奋，拉着花京院试图把各个项目都试一遍。
到底是因为来到游乐园还是因为他的回答让我情绪如此激动，我已经分不清了，只想着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跟他多玩一会儿——而且在得到了他疑似告白的回答之后，我总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像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这一次游乐园之行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看得出来，花京院非常了解我。
他能准确地看出我的状态，当我玩得有点累的时候他会主动提出在路边休息，及时递上一杯符合我口味的饮料。
我坐在路边，咬着吸管看花京院盯着游乐园的地图筹划接下来去哪里玩。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气，我看他拿着地图仿佛考生复习一样严肃专注地对比各个项目，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怎么了？”花京院闻声抬头看向我。
“没，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双手捧着杯子，饮料里面的冰块早就不见踪影，杯壁外面的小水珠沾湿了我的手心，汇成一股顺着掌纹滑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
“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还是觉得跟你呆在一起很放松......我真的很开心。”我感叹：“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花京院眼神暗了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情绪的低落转瞬即逝，刚刚看到的表情仿佛只是我的错觉，花京院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对我道：“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了，这么放松的机会很难得的。”
我没说话，叼着吸管跟着他走向下一个项目地点。
很快就到了游乐园关闭的时间，我跟他买了一堆零食后又跑去爬山，在观景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欣赏夜景。
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距离半夜十二点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七、
“快到十二点了对吧。”
花京院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还要再跟我聊聊什么吗。”
“......都可以啊。”我强压下心底莫名出现的不祥的预感：“就说一下去埃及的五十天的旅程吧。”
花京院低头抿着唇笑了一下，开始讲述那五十天内发生的趣事。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我别过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总觉得心中有什么浓厚的感情要溢出来了。
“你们最后打败DIO了吗。”
花京院还在跟我讲着前面发生的事，听到我突然出声打断他还愣了一下：“当然......不过不是’你们’，而是’我们’哦。”
“打败DIO之后呢。”问完之后我的大脑突然一阵刺痛，有隐隐约约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有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啦，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不是吗？”花京院抬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柔地从我眼角划过：“别哭了。”
在我自己都还没察觉的情况下，我居然哭了。
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要哭，但一想到之前心里突然的不安，我就猜测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是不是一到十二点我就会想起来了？”我问他。
虽然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滑落，但事实上我心中是一片诡异的死寂，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只需要一点点引子，我前面压制着的所有情感就会在瞬间爆发。
我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甚至开始暗中祈祷着，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如果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我能和花京院一直待在一起，仰望着星空，从天南聊到地北，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没错。”
花京院回答，接着收回了他的手。
我们肩并肩坐在长椅上，最后的一分钟里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心里的悲伤越来越不受控制。
在十二点刚过的那一瞬，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我想起了一切。
“花京院......”我来不及平复呼吸，有些慌乱地转头看向身边，想要看见那个青年笑着问我“怎么了”，想要再次感受他指腹的温度。
想要听到他说，他是喜欢我的。
——然而，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八、
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疯的人，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
我可以暂时放弃我以前所有的记忆去换来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还魂一天，明明那样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明明知道在恢复记忆之后我会更加痛苦，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一面。
我为什么要去问他喜不喜欢我呢？
如果没有问他，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我是在单恋，他对我的感情永远都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不去打开盒子就不知道答案。
但是我亲手打开了盒子，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也得到了最深沉的苦痛。
我一个人在长椅上发着呆坐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淡淡的金光把周围渲染得朦胧起来。我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露水沾湿，又被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的凉意。
我只觉得这是直达心底的寒冷。
现在，新的一天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night-blooming ce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