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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叨叨令 ...

  •   菜市东口前面有个土台,平时人人绕着走,避之唯恐不及。

      原因无他,这土台有个名号,叫做“断头台。”

      寻常时候台前门可罗雀,今日却人头攒动。一颗颗脑袋仰望台上,只见台上首先便跪着个后脑勺上插着块斩字牌的人,他身后则有两女一男。

      那三人身穿漆黑的飞鱼服,头发塞进了乌纱帽里,腰间挂着绣春刀,皆是面无表情,只是扫一眼,就让人觉得一股小凉风飕飕往裤管里钻。

      不过很明显,尽管三人看着凶神恶煞,但是人头们并不怕这三个黑夜叉,他们或站或坐,或闲聊或走神,神色坦然,更有甚者推着小独轮车叫卖瓜子水果的。

      土台上的人没有动静,直到太阳渐渐爬到头顶,又微微西偏时,其中一个穿飞鱼服的女子忽然伸手捶了一下手边的锣。她面色淡然,高声喊道:“午时三刻,行刑!”

      人群发出一整小小的骚动。

      一男子迈步上前,右手伸到背后,竟然凭空掏出了一柄足有四尺来长的钢刀来,另一等在边上的女子训练有素地凭空拎出一壶酒,她拍开封泥,仰头猛灌一大口,猛地喷在寒光凛凛的刀锋上。

      那持刀的男子一抖钢刀,对着那跪着的人扬起大刀。

      大难临头,跪着的人非但没有像常人一样痛哭流涕,反而是两眼放空,似乎那钢带要砍进的不是自己大好头颅底下的枕垫似的。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人群爆发出一整欢呼,更有甚者鼓起了掌。

      欢呼之下,那三人一言不发,他们将无头尸体和头颅塞进早已准备好的薄棺里,抬着棺材便穿过自动分开一条路的人群走了。

      先前敲锣女子却是没走,她朝卖饮子的店铺掌柜要了半桶水拎走,冲了冲鲜血淋漓的地面,这才离开,追抬棺的两人去了。

      三个人抬着棺材一路回到了西厂。

      要说这西厂,从前乃是这含云朝皇帝的一条好走狗,其中以其前厂公大太监花满天为首,残害忠良、构陷忠臣,让人竖着进去就别想横着出来,充分表现了何为无恶不作。后来大概是天道好轮回,这天天以陷害他人为己任的渣滓被别人以牙还牙,判处了凌迟处死,割了三千多刀。这下树倒猕猴散,花满天的众多徒子徒孙干儿子亲闺女被一起清算,手拉着手一起奔赴刑场,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地成了刀下亡魂,到底下继续去为大太监花满衣做牛做马去了。

      现在的西厂厂公——因为称呼太难听多叫督主——姓迟名愉表字无系,她上任之后解散了西厂,只留下了八个执事——如今是七个——和三个厂使,一改往日走狗形象,竟走上了除魔卫道的路,一扫含云朝妖魔鬼怪遍地走的境况,使含云朝河清海晏。

      是的,是字面意思上妖魔鬼怪遍地走,因为这世上凡人,是可以修道的。

      生有灵骨的凡人可以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入体,经历洗髓、练气、筑基、元婴,最后可达化境。而修道后人便可以驱使法器、御剑画符、炼丹炼器。

      而那迟愉更是其中佼佼者,年纪轻轻便离化境只有一步之遥,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

      这也就是她明明看起来只是含云朝皇帝手底下干活的,却可以随意解散西厂。

      因为真正的生杀大权是掌握在修道之人手上的,俗世的皇帝只能控制不生灵骨的平民百姓。迟愉“安分”地拿俸禄干活,皇帝恨不得把她造个神龛供起来。

      言归正传,迟愉终于在进门之前追上了抬着棺材的两人,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嵌着“西缉事厂”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的匾额的大门。

      西厂只有督主和执事是修道之人,其他基本上都是凡人,一对厂使打扮的男女早已等在门口。

      “督主好,江清月执事好,孟觉春执事好。”元惊蛰和元惊鸿兄妹俩一边打招呼,一边把棺材接过来“药材都投进浴堂里过了,大人先去洗个澡再休息吧。”

      迟愉闻言哈欠连天地往里走:“洗个毛,我都两天没睡觉了,我先去睡觉。”

      空出了手的江清月炸了毛,一把薅住迟愉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拽,斥道:“深山老林里猫了三天还敢不洗澡就睡,你也不怕臭了,滚滚滚,快滚去洗澡。”

      看着两人互相挟持着离开,孟觉春无奈笑笑,对着元家兄妹一拱手,也往浴堂去了。

      浴堂里有两口温泉,男女分开,都是用铜管从地下引的温泉水。

      迟愉换掉衣服穿了件单衣沉进水里。

      秋玲珑拿了把小刀扣指甲中在山里滚出来的泥。

      他们西厂工作就是铲除致力于打破太平的各种人要是邪魔,他们通常是两三个分成一个小组含云朝各地跑。这次他们跑到了临近南疆与含云朝边境的一处穷乡僻壤,去逮一只兔妖。和血啊肉啊沾边的十有八九是邪术,这只兔妖就是专割小孩手腕上的脉搏取血。小孩子身体弱,很多被取了血没熬过去,死了孩子的爹娘悲愤不已,哭着跑去报了官。

      为了逮这作恶多端还狡兔三窟的兔妖,西厂三人在南方十万大山里窜了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追,才将此妖缉拿归案,回到含云朝国都频京换了飞鱼服后把人砍了示众。

      秋玲珑扣完了指甲里泥时,闲的没事,想找人闲聊:“愉儿——”

      离她身侧一丈远的地方冒出几个泡,迟愉从水里站了起来。

      迟愉此人生着一张清秀出尘的脸脸,偏偏脸色极不好,苍白得宛如大病初愈,于是她眼角嘴唇都染了刺眼的殷红,却艳而不妖。

      她披头散发地冒出水面,那殷红之色居然水洗不掉,使她看上去像是只勾魂摄魄的水鬼。

      水鬼伸手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捋,问道:“喊我干嘛?”

      “陪我聊天,我好无聊。”江清月道。

      “不聊,”迟愉困得要死,没好气地道“你自个跟你碗里的鸡蛋聊天去吧。”

      江清月抱着个木头碗,碗里盛着枚刚磕开的温泉蛋,乐了:“咋了,火气那么大?”

      迟愉往水里一沉,咕噜噜地道:“我夜观天象,西厂明日有血光之灾!行了吧!”

      千里之外,有座山,名叫云关山,因其在山顶极目远望能见万里云海奔涌而得名。

      山顶上建有一片遗世独立的亭台楼阁,它们被称为“沧海宗”。

      修道之人修行的功法自有一脉相承,门派应运而生,而世上大大小小门派林立,最为强势的便是七大派。

      那七大派分别是沧海宗、古行宫、长生殿、临风门、寒江派、独山阁、落华山。

      七大派身为修道之人中高手聚集之地,承担着除魔卫道之任,相应的也由俗世统治者供奉。七大派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范围内的国家也好部族也好,虽表面上与七大派无关,暗中却受七大派掌控。然而修道之人需艰苦修行,实在是分身乏术,因此俗世统治者只需要将七大派高高供起来即可。

      此时,一老一少在云关山顶亭中铺毡对坐,老人将温好的酒满斟一杯,放在对面的人面前。

      他对面的男子看着年龄不大,眉目疏朗、五官端正,穿着身雪白的袍子,背上用白绸布背了柄有他半人多高的八面重剑。

      “重岩,此番下山,多多珍重。”彻老人说道。

      邝羽山端起酒杯,一仰头一口饮下,微微笑道:“必定。”

      彻老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叹了口气,道:“唉,逢年过节记得多回来看看,别野在外面不着家。”

      邝羽山笑着颔首,站了起来,向着彻老人一拱手。一礼罢了,他慢慢地转过身,向着下山的山道走去。
      在他一脚踏上青石台阶时,背后的彻老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叫住他:“重岩!”
      邝羽山转过身。
      彻老人的喉头宛如哽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他想起了什么,扬起手,亭边一支被山风卷起的垂柳枝子叫他抓住,被“咔”的一下折断。

      那支长长的杨柳枝被彻老人的气劲一裹,颤颤巍巍地向着邝羽山飘过去。邝羽山抬手将它捏进了手心里。
      折柳送别。
      那杨柳枝细弱柔软,怎么放置都不太妥当,于是邝羽山反手将树枝插在了自己的剑上。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还是邝羽山先动,他转了回去,背对着彻老人挥挥手,哪怕是一个背影,也隐隐透出几分不显山不露水的疏狂来。
      他往山下走去,人渐渐消失。

      彻老人看着自己养大的崽子就要被放出去,依依不舍,悲伤不已,忍了半桶,还是扬声道:“重岩,你也不小了,下回回来记得拐个媳妇!”
      声音掺了气劲,穿了老远,传入邝羽山耳中。

      他脚下踩空,在沾雾微湿的滑溜溜的青石山道上一个趔趄。
      趔趄过后,他重新站稳,眺望着茫茫山岚,无奈笑笑。
      剑上迎风招展的杨柳枝秀出一把绿茵茵的叶。
      沧海宗少掌门邝羽山,字重岩,下山。

  • 作者有话要说:  锁文改完了,这是精修版。改了超级多,基本就是是套了个旧版的大概架构,你看里面人名都改了(除了督主),也没必要那么纠结里面的都是旧版里的谁谁对精修版的谁谁。,
    作者刹那君我之前那个囤稿的网站它倒闭了,现在换了个新的app,里面的各种稿子大纲脑洞啥啥的全都木有了(泪目),在此吐槽一下。
    其他就没啥啦,各位朋友们开心看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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