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我也不是非爱你不可》苏别绪

21、第 21 章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Krist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来到剧本里。

　　他再次被突兀地带进来，是因为Singto现在也在这儿吗？

　　或许Kongpohp那日的坦白并不是源自他卑微的期望，而是真实发生的？

　　虽然krist心底早就有过这种猜想，但一直到此时，这种想法才真正在他心底占据了主导地位。

　　就像是在沉水的那一瞬间抓到了一根浮木，他濒临绝望的心终于在这时被照进一道曙光。

　　他清楚知道梦境之外的Singto正在经历着什么，或许是天主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才会在这时让他找到机会挽回。

　　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他知道这雨其实来自Singto心里。

　　这世界究竟有没有受到过Krist心理的影响，直到现在仍无法判定，但他却无比虔诚地期望着此刻就能到那个人身边。

　　或许是内心的期望太过强烈，Krist身边的景象再一次像电影特效镜头一样迅速变幻，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带给他的不是初次的恐惧与震撼，而是满怀希望。

　　刹那间，物换星移，他已经身处那个熟悉的海滩，不管在剧中还是在幻想里，这片海在他与Singto的经历中都占据着不可或缺的位置。

　　依然是似曾相识的夜景，只是这次的沙滩上没有了剧中隐隐约约的灯火与喧闹又遥远的热闹人声，灰蒙蒙的夜雨中，就只有孤独坐在沙滩上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已经死了。

　　可是在看见他身影的那一瞬间，Krist窒息的心情终于得到些许缓解。

　　他狂奔过去，却因为太心急，被脚下松软的砂砾绊倒，猛地跪坐在那人身边。

　　对方终于转过头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灰败的眼底像是染上一刹神采，只是那神采稍纵即逝。

　　Krist觉得心上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口，万千话语却都哽在了喉头。

　　Singto只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果然，下定了决心，就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这样无悲无喜的声音，听起来却更让人心酸。

　　Krist慌张地靠近他一些：“什么决心？”

　　Singto没有回答，他甚至转回脸去，重新看向被乌云笼罩的海面，脑袋却朝着Krist靠了过来，软软地依靠在他的肩膀。

　　在两人以往的相处中，Singto似乎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依赖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太久的雨，Singto身上很冷，这副脆弱的模样让Krist在刹那间有些晃神。

　　“Kit，我累了。”Singto缓缓闭上眼睛。

　　Krist心里一颤，那个护士的话仿佛又回荡在耳边：“病人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

　　他倏地清醒，这毫无生气又阴雨绵绵的世界，不正是因为Singto的心情吗？

　　Singto现在恐怕还在把他当成一个假想出来的存在，这时的依靠，在他心底或许也只是最后一刻温存。

　　Krist赶忙扶起signto的肩膀，急声道：“P Sing，我是Krist，真的Krist！”

　　Singto任他摇晃着自己的肩膀，眸中依然没有一丝生气。

　　Krist心里又急又气，声音都大了许多：“你能不能好好听我在说什么？我是Krist！不是你幻想出来的人！Singto！现在情况很紧急，你到现在都还躺在抢救室里知道吗？”

　　在Singto看来，自己在现实世界里应该是已经死了的，此刻听见Krist这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话，他的神情里终于露出一丝疑惑。

　　但只这一丝反应就让Krist看到了曙光。

　　一急起来，他的眼眶又忍不住有些湿润：“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你明白吗？你不能再把自己困在这里了！更不能就这样把自己放弃，我们都得回去，回到现实里，都得活着！”

　　Krist语气急切，却也因为慌乱而有些语无伦次。

　　Singto怔怔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却又忽而木然地摇头道：“活着太累了……”

　　“Singto！”Krist疾声打断他。

　　Singto听话地闭上嘴，可是眼中的灰败却还在，很显然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Krist再大的火气都熄灭在了他这绝望的姿态里。

　　相识的这些年里，在称呼对方时，他多数都要在Singto前面加上个P，Singto在他面前，表现得也确实像是一个哥哥一样稳重得体，得体到让人生气。

　　可是现在看着他，Krist却觉得在自己眼前的人就像是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孩子，与成熟稳重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或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Krist的胸口憋闷得厉害，他重重喘息了下，才继续开口：“P Sing，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说爱我？”

　　Singto抬起眼来，细细地打量着他，眼神中却不是Krist期待的爱意。

　　他看起来更像是想最后把Krist的模样深深印在脑中，更像是诀别之前的贪恋。

　　“反正，你最后也是要走的……”Singto低声咕哝。

　　他的话与其说是解释，更像是趁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说给自己听：“你爱的是我吗？那个我是假的，如果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就会离开了……”

　　这样的话，Singto早在Krist醒来之前就跟他说过，可是对于Krist来说，在知晓了他曾经压抑的深情之后，这些话听起来跟上次的感觉却有了很大的差别，重若千斤。

　　“你是傻子吗？既然决定在一起当然就会去学着接受对方的所有！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Krist这话听着像是责备，可是每多说一句，他却又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更痛几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难道我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吗？是不是我有缺点你就得马上抛弃我？”

　　Singto脸上露出个恍惚的笑：“你本来就是完美的。”

　　Krist所有的责备在这一刻都噎在了喉头。

　　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不对，Singto这话听起来，真像是刻意讨好的情话。

　　而正因为明白他此刻根本不可能有说情话的心思，Krist心底的颤动才来得更加迅猛。

　　对于Singto，他有许多的愧疚与感动，却也有着很多的埋怨。

　　明明是沟通就能解决的事情，他留给自己的却只有伪装，这种伪装让两人一场恋爱谈得两败俱伤，连家人都跟着遭罪。

　　如果没到这种生死离别的地步，Krist一定要好好跟他吵一架，仔细跟他争辩清楚，这恋爱到底怎么谈。

　　可是，这个人都肯为他死了。

　　这个人在连求生意志都没有的时候，还觉得他是完美的。

　　Krist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可是嘴角又忍不住咧了下。

　　他这笑容，看起来真是苦涩又心酸。

　　“P Sing，你忘了吗？我们之间，是我表白的。”Krist忍住哽咽，“我知道你现在或许还分不清，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幻想，可是，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你快点醒过来，我教给你怎么谈恋爱，好不好？不管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只要活着，我就跟你在一起。”

　　Singto的眼神闪烁了下。

　　Krist凑过去，胡乱亲了两下。

　　他的泪晕在两人相触的唇边，连其中的咸涩也浸入了唇齿。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求求你，Boonrod叔叔因为你也晕倒了，你哪怕是为了他，哪怕是为了他——他已经失去了你妈妈，你怎么忍心让他连你也失去呢？”

　　Singto的脸色一僵。

　　“Boonrod叔叔一直都在等你呢，他现在瘦了很多，身体也不好。所有人都被我们牵累，死很容易，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把伤心留给活着的人。”Krist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还有我，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扔下我，让我伤心一辈子吗？你都肯为了我死，怎么就不敢为了我活下去呢？”

　　“Kit……”Singto抬手想擦掉他的泪。

　　Krist握住他冰凉的手，而此时，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遥远的呼喊。

　　“Kit！Kit……”

　　是妈妈的声音。

　　Krist一惊，慌乱地发现自己握着Singto的手居然在渐渐变得透明。

　　Singto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表情里的平静终于消失，惊慌地紧握着他，妄图把他留下。

　　“我要醒了……P Sing，我真的是Krist！我要醒了！我会一直等你！不要死，求求你……”随着逐渐透明的身影，Krist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零落……

　　“Kit！Kit！”妈妈的声音渐渐清晰。

　　Krist猛地睁开眼，见到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躺在急救室的门口。

　　妈妈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猛地把他抱在怀里：“Kit！你吓死妈妈了！真的吓死妈妈了！”

　　Krist顾不得太多，只慌乱地问：“妈，我晕了多久？P Sing怎么样了？”

　　“妈妈也没看时间……但是没几分钟，Singto还在抢救——”

　　妈妈的话音未落，刚才那个护士再一次推门出来：“病人一直在叫你，医生说情况特殊，要你去见他试试，快跟我去消毒。”

　　Krist闻言赶忙站起身来，顾不得一时的眩晕感，赶忙快步跟上去。

　　因为心急，他这一通消毒流程几乎都是在护士小姐的帮助下完成的，等被她带到Singto身旁，Krist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Kit——”Singto还紧闭着眼，语气虚弱，可却能听得出急切。

　　“尽量跟他说话，唤起他的意识！”医生一边忙着手里的动作，一边匆匆交代。

　　Krist三两步跨过去，刚一碰到他的手，就被紧紧反握住。

　　“P Sing……”Krist感受着他手上的力道，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努力压下心底的涌动，对着Singto低语：“我在这儿呢，就在这里等着你，快点醒过来，醒过来看看我——”

　　像这样的话，以往当着别人的话，Krist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可是现在，Krist根本顾不得其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嘴巴却又一直说个不停，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从那夜表白时的慌张害羞，到后来分手时的难过，东一句西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到了哪里。

　　医生与护士的互动像是被他的大脑自动屏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Krist紧紧握着Singto的手，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觉得Singto反握着自己的力量又大了一些。

　　他的喋喋不休倏地停下。

　　病床上的人张开眼，缓缓把焦距定在他脸上，在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居然有些瑟缩。

　　Krist的泪又盈满了双眼。

　　Singto抬了抬手，却没有力气举到他腮边。

　　Krist赶忙重新握住他的手，给自己擦干眼泪，不想被泪水遮挡住视线。

　　Singto与他对视着，欲言又止。

　　Krist知道他还在害怕，怕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把singto的手捧在颊边，流着泪对他露出个笑：“醒了就好，我还等着教你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