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晓夜竹

13、扬名

　　卫军鸿勒住马，一个下腰回身，手腕翻转，调转枪头，再次向瑾然毫无防备的后背袭去。男子所有招式，皆经由战场磨炼所得，皆在转瞬之间，如行云流水，迅如闪电，使得对方闪避不能。若是常人，必然已经殒命于这一枪之下。

　　只见萧瑾然一手抓住马鞍作为支点，于半空之中，迅速翻身腾空，手中的龙鳞黑铁刀便向卫军鸿双肩砍去。

　　萧瑾然这刀只是想逼退卫军鸿，并未取其性命之意，只要卫军鸿向后退身少许便能躲过。

　　可卫军鸿却好似没有看到这刀一般，长枪在空中向上一挑，便刺向在空中无法自由移动的萧瑾然。于此，萧瑾然只得变了招式，他放了抓住马鞍的手，整个人于空中旋转了一圈后，单手握捏住对方枪头。

　　带着凌厉气势的刀再次向卫军鸿劈去。

　　一刀毙命！

　　“瑾然太子万岁！”

　　“元帅万岁！”

　　“天赐太子！”

　　当暕国那震天的欢呼声传来时，萧瑾然只握着刀，低头看着地上已毫无生气的卫军鸿，还有些发愣。

　　这一刀，他原本不应该得手的......，他能清楚的看到，卫军鸿最后双眼睁大，其中满是震惊与不甘。他似要举臂阻挡躲闪，却为时已晚，回天乏力。

　　萧瑾然不由自主的向暕国望去，在千万大军中一眼寻找那抹熟悉的紫色。那人站在所有人之前，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而在看到那人脸上依旧冷淡的神色时，萧瑾然忽然明白了。虽然明白，虽然理解，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

　　虽然早就知道那人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他却从未想是这样的安排。

　　明明不用这样也事可以的，明明自己从不会让他失望。

　　刀很快，这世上，没有几把刀，能比这把刀还快，毕竟，这是萧卓欢当初所用的刀。再加之萧瑾然用了不小的力道，以至于一刀下去，几乎将卫军鸿脖颈的筋骨齐齐劈断。

　　这是萧瑾然第一次感受劈断筋骨的感觉，有些让他不舒服。刀刃上还滴着血，血腥味窜入鼻间，让人胃中翻滚。

　　萧瑾然握紧了刀，轻声叹了一口气，在震破耳膜的欢呼声中，无人听到。

　　他举起刀，大喊一声：“跟着我冲！”

　　心虽然乱糟糟的，如有绳结，但萧谨然却清楚的知道现在并不是可以矫情的时候，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带着士气如虹的暕国大军冲向煌国军队。

　　主将已死，煌国军队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斗志一般，相互推搡着，迅速退回城内。

　　晚上时，暕国军营的所有人都很开心，虽然还没有夺回被占领的边城，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少则几日，多则不过一月。因为他们的元帅当着两军的面斩杀了对方的主将，那个传闻中声名远播，无一败绩的卫军鸿。吓得煌国军队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火光烧的汉子双颊翻红，他们□□着臂膀，双目之中，似有狂热，他们将今日对战场景一遍遍的说着，兴起之时，更是已身示范。

　　这却理所当然，任何士卒，见了那番场景，都不免如此。所有人，都是豪气的汉子，其中不少更是参军多年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斩杀敌将，建功立业，满身荣耀的还乡。只一想到那番场景，便是满腔热血。毕竟，这却也是一件值得向后面几代人吹嘘的光荣事迹了。

　　他们已经在边关呆了这么久，只要夺下了这最后的边城，马上就能回乡见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和妻儿。这样想来，自然更是激动难抑，恨不得现在就去攻夺城池。

　　当然，萧卓欢也很开心，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设计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预想中的结果，无论是谁，都会很开心。所以萧卓欢在大军面前说完该说的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这营帐虽然是在萧瑾然来之前临时建起来的营帐，但和之前的相比，却也相差不多。内在摆设，被一样的层层叠叠的紫色所占据。

　　与营帐外的人声嘈杂不同，营帐内很安静，除了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外，便没有其他的声音。此时，萧卓欢坐在他钟爱的长榻上，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微抿了一口，微微阖眼，竟显慵懒之意。

　　天已经很晚了，但萧卓欢却并不着急休息，他摆了两个杯子，喝的不紧不慢。他在等人，他相信那个人今晚一定会来，或早或晚，但却一定会过来。

　　今日萧瑾然在对战中的片刻的怔松，他看的清清楚楚。他也知道，萧瑾然从来都不喜欢那些明里阴里的算计。那孩子，虽然对这“人心”明白很，也见识了不少阴谋诡谲，却对此从不喜欢，甚至说的上是厌恶。

　　正因为看的太清楚，所以才厌恶。

　　那个孩子，虽说是他看着长大，也从未让他失望，可在某些地方，总还有些天真。不过，这也是那孩子让他喜欢的地方之一。

　　萧瑾然没有让萧卓欢等太久，甚至萧卓欢一杯酒都还没有喝完，萧瑾然就来了。少年一向温煦有笑的脸上这次却带着些明显的不悦之色，就好像飘着乌云的春日三月天。

　　萧卓欢自然是知道萧瑾然为什么不开心，他对自己的这个侄子了解的或许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萧瑾然在萧卓欢旁边坐下，拿起那只空着的杯子，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却在仰头准备一口灌下的时候听到属于萧卓欢的独特阴柔音调。于是那酒杯便停在了嘴边，又被放回了桌上。

　　声音冷冷淡淡，像是在带着叹息，却用好似并不在意，他听得那人道：“瑾然可是觉得我卑鄙？”

　　萧瑾然眸光微晃，心跳一顿，着急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未来得及回话，又或许，那人本就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他便又听到那人继续说到：“是了，我派人潜入卫府，绑架了卫老夫人和卫将军的妻儿，封锁了所有消息。独独告诉了卫将军，让他在这场对战中输给出战之人。而他并不知道此次出战的人是谁，我也早已下令，于最后时刻才喊出“瑾然太子”之名。卫军鸿若是知道出战之人是暕国瑾然太子，想来他怕是背着不孝之名，后半生生不如死，也不会选择战败。”

　　萧卓欢话语顿了了顿，眼中似有赞赏，他道：“他是个很好的将领，所以他在最后选择了战死，却没背叛自己的君主，他也将后面的事安排的很好，看来我们或许还得在这个边城耗上一段时间了。”

　　不可置否，萧瑾然未曾反驳。

　　从煌国军队撤退时便能看出，他们虽然狼狈，可若是细看，却不显得慌乱失措，想来，卫军鸿必然早就做好了自己战死的准备，也将后面的事情托付给了可靠的心腹。

　　萧瑾然缄默不语，将放下了的酒杯再次举起，一口饮尽，才说到：“自小，皇叔便是我最敬爱之人。我从未觉得皇叔卑鄙，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瑾然虽未带军打仗，却也知道何为“兵不厌诈””，萧瑾然抬头，望着萧卓欢，眉眼柔和，他道：“瑾然非那满嘴仁义道德的酸儒。自古以来，战场上死去的人数不胜其数，皇叔此次用最小的牺牲换的最大的战果，这自然是很好的，瑾然只是......”。
　　，
　　萧瑾然的话语停了下来，他手中握着酒杯，微微颦眉，似乎苦恼了一下该怎样表述，而萧卓欢，也未曾催促。

　　片刻之后，萧瑾然舒展眉头，才再次开口，道：“瑾然只是感到惋惜，卫将军是一个难得良将，一个很好的将军，他纵横沙场半生，或许也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战死沙场，只是他那时肯定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已这样的方式死去，实在让人感慨唏嘘。”

　　萧卓欢眸中有烛火晃动，他拿起酒杯，道：“卫军鸿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将领，无论是他的头脑，还是人品。但若这样的一个人不能收为己用，在自己掌控之中，那便只有除去了才能让人安心。”，萧卓欢望了萧瑾然，神色柔和，他道：“至于卫军鸿的母亲妻儿，我既然答应了他，便不会失信。而他最后并未背叛自己君主，也算是无愧于他煌国威远将军之名。”

　　萧瑾然点头，一笑，道：“我自是相信皇叔。只是现在边城的煌国将士必然会按照卫将军的指令只守不攻，这城池本就易守难攻，不知皇叔下一步打算如何打算。”

　　萧卓欢道开口，道：“自然是等，等他们自己开门。相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自己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萧瑾然挑眉，似有惊讶之色，可他随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与萧卓欢两人喝着那一壶紫色佳酿。夜色愈深，在这个寂寥的深夜，有人同床异梦，有人望月思人，有人忙于勾心斗角。边关的一个营帐中，一白一紫两道人影于烛火摇曳中，坐于长榻。两个人独自举杯，各自独酌，没有话语。

　　若在旁人看来，便是一副好看的画，不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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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万岁在古时，最开始并不属于帝王的专属，百姓欢呼时也会喊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