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恋我多年》背影杀手

6、59

　　六年不见，夏初二成熟了很多，大波浪长发染成渐变的酒红色，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配着红唇，看起来就像从小养尊处优的白富美。

　　她穿着一件风衣，脖子上系着优雅的丝巾，交叠的双腿上搁着一个小巧的拎包，坐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高贵而美丽。

　　夏初一不怎么关注奢侈品，自然不知道夏初二手中的拎包是爱马仕的，丝巾是香奈儿的，只勉强认出风衣大概是巴宝莉的。

　　与此同时，夏初二也在打量着她。

　　夏初一虽然穿着面试的正装，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学生气十足，脸上有着一种刚踏入社会的青涩。

　　夏初二笑笑，她没上过大学，但她早就过上了许多普通大学生怎么努力都过不上的生活。

　　身为外人眼中的双胞胎，总会被拿来比较。

　　她就是差劲的那个。

　　姐姐从小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好，还很会照顾妹妹；而她呢，成绩差，性格叛逆，还很不听妈妈的话。

　　那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妈妈啊，即使她长着一张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

　　初中毕业后，姐姐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她没考上，去读了中专。

　　她中专毕业的时候，姐姐刚高考完，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她们就分开了。

　　分开了整整六年。

　　姐妹俩坐下后都没说话，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夏初一点了个34元的下午茶套餐。

　　她以前都只点29元的套餐的，现在不一样，她有30W了。

　　夏初二只点了一杯咖啡。

　　夏初二先开口，问了她一些面试的事，在听说没什么机率过的时候，她也没再往下问了。

　　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夏初二拿小勺子轻轻搅着杯子里面的咖啡，忽然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回来呀？”

　　夏初一顿了顿，轻声道：“我在S市，很不习惯，吃不习惯那里的东西。”

　　这谎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蹩脚。

　　“你想时郁了是吗？”夏初二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

　　夏初二这话问得突然，夏初一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就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光了衣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

　　她感觉自己眼眶一热，迅速地低下头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夏初二声音还是低低的，带着些不以为然的责怪，“当初谁替你承担了那些啊，你现在就想回来了。”

　　夏初一没有说话。

　　这六年来，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她当时没有走，面是勇敢地留了下来，那现在留在时郁身边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你大学有拍拖吗？”夏初二问道。

　　夏初一捧着热奶茶，低头啜了一口，轻轻应了一声，“嗯。”

　　大四那年她拍了一次拖，不到两个礼拜就分了。

　　那男孩是另一个大学的学生，和她同级，人很温柔。

　　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她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但当他牵起她的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很NICE，给她时间，可是两个礼拜后，当他再次牵起她的手时，她吓跑了，微信里和他说了分手。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夏初二又问。

　　“没有。”她回答。

　　“我们睡过啊，你知道吗？”夏初二忽然道。

　　夏初一身子一僵，低头应了一声，带着些难以觉察的哽咽。

　　应该的，他们都拍拖六年了。

　　可是，为什么当她听到的时候，心还是好疼，疼到血流一地的那种。

　　夏初二看着她笑，“那天他喝了酒，把我当成了你。他睡了我。他一直在叫‘初初’，我就当他在叫我了。他还很高兴，一直亲我，说‘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像个孩子一样。”

　　夏初二一直在笑，笑得眼眶都红了。

　　夏初一低着头，没说话。

　　忽然就有一滴泪掉在了奶茶里，晕了开来，又沉沉地坠了下去。

　　“姐，你别回来了好不好？”夏初二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你回G省我没意见啊，你可以去G市啊，G市离我们这么近，高铁只要半个小时，发展也跟我们Z市差不多，你怎么不去那里啊？”

　　夏初二的话，像是带着宠溺的责怪，但却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刀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头低得不能再往下低了，她忍不住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包上，起身想要逃离。

　　夏初二率先一步按住了她，柔声道：“你别走，我走。我给你时间，你再考虑考虑。”

　　夏初二走了。

　　夏初一一直低着头，由始至终也没抬头，但眼泪却一直不断地往下坠。

　　她慌乱地拿起手机，想找点什么来看，什么都可以，仿佛只要看到，就能忘掉刚刚听到的话，还有那些过往。

　　微信里，路菲才看到她之前发的信息，猛发消息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这简直就是《项链》的现实版啊！】

　　【一一！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是假的？别逗我玩啊！我会当真的！】

　　【华浮生现在还帅不帅？他发量怎么样？浓密吗？】

　　【你说徐子豪那小子知道会怎样啊？】

　　【啊啊啊啊！我好想回学校论坛挖坟啊！看我的洛阳铲！】

　　夏初一擦了泪，发了个信息过去：【我可能要去投靠你了。】

　　夏初二说得对，她回来干什么呢？

　　已经于事无补了啊。

　　路菲：【？？？？】

　　【啊！欢迎欢迎！我家还有空房！】

　　【但是，那劳力士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真的是劳力土吗？】

　　【你快告诉我啊！快缩啊！你倒是缩话啊！】

　　夏初一：【真的。】

　　路菲：【什么真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夏初一：【假的。】

　　路菲：【QAQ！是劳力士是假的，还是你说的是假的啊！我求求你给我个准信啊！别吊我胃口啊！】

　　夏初一：【劳力士是假的，华浮生说不用我赔。】

　　路菲：【真的是假的！】

　　【嗷嗷！那你现在不是有30W存款了！土豪土豪，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土鳖啊！我们倒是快相认啊！你什么时候来G市啊？】

　　夏初一顿了顿：【不知道，我到时通知你。】

　　路菲全程比她还兴奋。

　　夏初一觉得，自己以前的性子还是挺沉静的，大学四年下来活泼了不少，估计是被这二货给带歪了，但也是路菲，陪她走过了最初离开时郁……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跟夏初二见过面后，夏初一没心情去找房子了，下午直接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微信又有人加她，是高中的一个男同学，叫方志远，听说现在在做房地产，赚得还挺多的。

　　方志远同她寒暄了几句后就直截了当问道：【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

　　夏初一：【额，是啊。】

　　方志远：【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啊？你要找哪里的房子？这一带我都很熟的。】

　　夏初一：【唔……其实我还不太确定会不会呆在Z市，也有可能去G市。】

　　方志远：【啊？不是吧？Z市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跑G市去啊？我跟你说，G市空气比Z市差多了，人口又密集，房子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城中村，你去到那里租房都不好租啊，人生地不熟的……】

　　方志远巴拉巴拉跟她讲了一大堆，夏初一连忙发信息过去：【唔，其实我还在考虑中，有需要会联系你的，谢谢。】

　　方志远：【那好吧，你要是准备留在Z市的话，记得找我啊，咱们同学一场我肯定把最好的房子留给你，不会坑你的！中介费给你打五折啊！】

　　夏初一：【嗯嗯，谢谢。】

　　话说，方志远这个话唠，还真的很适合当中介啊。

　　第二天一早，七点的时候夏初一就醒了，但一直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她忽然有些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好。

　　思来想去，她又睡着了，九点多的时候让电话吵醒。

　　来电显示是本地的号码，还是个座机——可能是她之前投过简历的公司。

　　想到这，夏初一连忙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

　　是她昨天面试的那家公司，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面试通过了。

　　人事部通知她后天周一去试工，试工三天，试工过了还有两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工资六千，转正后的工资根据个人能力八千到一万。

　　不知道是人事部经理的声音太有亲和力还是他们开的条件太诱人，刚睡醒的夏初一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挂掉电话后，她有些懵。

　　夏初一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没勇气回拨过去。

　　算了，既然机会来了，那就去试试吧，还不一定能过呢。

　　那过了怎么办？

　　唉，过了再说吧。

　　下午的时候，夏初一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夏初一夏女士吗？”

　　“我是，请问您是？”

　　“夏女士您好，我是上善集团人事部小曲，今天收到您一份简历，看到您简历上写着是英语专业，另外还精通粤语和闽南语是吗？”

　　接到华浮生公司的电话，夏初一觉得有些意外，“嗯，是。我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生活，我外婆是讲闽南语的，后来过来Z市这边，我爸爸是讲粤语的。”

　　“那很好，我们这边有个兼职很适合你。”电话那头道，“明天晚上我们公司有个慈善晚会，主要招待的是来自HK和湾湾的客人，但是来参加的宾客中有一部分年纪比较大，他们的普通话可能不是很流利，您方便从中做下沟通吗？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至十点，总共三个小时。如果您有意向的话请您明天早上八点过来我们公司进行一个简单的语言测试，测试通过的话，本次兼职报酬是八百块钱，另外报销来回车费，会在两个工作日内结清。”

　　八百块。

　　穷惯了的夏初一有些心动了，只犹豫了两秒钟便答应了。

　　次日早上，夏初一就去上善集团面试了，面试很简单，只测试了英语、粤语和闽南语，过程很顺利。

　　她的外形条件很好，唯一一点就是身高有点不足，本次晚会的负责人林经理还委婉地提醒了她一下，建议她穿高跟鞋出席。

　　这次晚会还有个服装要求，要穿礼服。

　　夏初一一回到酒店就立刻去翻自己的行李箱了。

　　她有一件香槟色的小礼服，只在学校晚会上穿过一次，当时买了六百块，回Z市的时候舍不得丢，硬是给塞进行李箱带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不过Z市的秋天其实和夏天差不多，只是早晚有点凉，夏初一又翻出了一件巴宝莉的披肩。

　　这是路菲给她的，说是什么原单货，她也不懂，听说是羊绒的，路菲嫌它扎皮肤就不要了，夏初一倒觉得挺暖和的，冬天经常用它来裹腿。

　　现在和小礼服配一下，还挺搭的。

　　唔……衣服有了，还差一对高跟鞋。

　　夏初一咬咬牙，去买了一双金色的小高跟鞋，六厘米高！三百八！

　　衣服鞋子都有了，还差首饰。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戴首饰的习惯，她怕疼，连耳洞都没有打。

　　以前在学校时，她还能和路菲借一下首饰，但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过……夏初一忽地想到了什么。

　　她其实有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时郁送给她的。

　　链子细细的，有点像铂金，吊坠是一颗蓝色水滴型的钻，特别闪。

　　整条项链做工很精致，漂亮到她都舍不得戴。

　　这是时郁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唯一一份。

　　她收下后，他低低开了口，“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她脸上一热。

　　他话向来不多，这话也没有多委婉，甚至连事先的告白都没有，但她知道，他兴许只会问这一次，她也顾不得矜持了，小小声道：“等我们都考上Z大了，我就做你女朋友。”

　　“你说的啊。”他低声道，唇角微微上扬，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他很有信心。

　　“嗯。”她头低了又低。

　　可是，这条项链她却从来没有戴过，来不及。

　　夏初一将珍藏的项链找了出来，拿到窗口明亮处仔细检查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条项链做工还挺好的，放了六年了居然一点陈旧感都没有，拿出来还是很闪，尤其在阳光下，简直比钻石还闪。

　　好吧，一般假钻都比真钻要闪很多。

　　夏初一估摸着时郁当初应该是去精品店买的。

　　木讷寡言的时郁跑精品店里去给她挑女孩子的礼物？

　　这情景，夏初一有些想像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