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镜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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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庄万树盯着楚景，似乎在等什么，过了一会儿发现他没有丝毫惊讶：“你似乎早就猜到了。”
“嗯，猜到了，毕竟要是我经历的东西是个游戏，清风早就破产无数次了。”楚景笑了笑。
庄万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正式开始讲述：“整个事情是这样的，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的项目并不是《清风岛之旅》，而被称作‘黄粱’。事实上，《清风岛之旅》只是‘黄粱’的副产品而已。”
“副产品？”
“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细说，我是研究精神疾病的。”庄万树继续讲着，“蒋柯带着他的全息技术来找我，说想把全息技术与精神疾病的治疗联系起来。我们研究了很久，终于做出了成果。”
楚景回想起自己在游戏中的遭遇，喃喃自语：“成果就是‘黄粱’……”
“是的，‘黄粱’。”说到自己的心血，庄万树的语气激动了起来，“蒋柯绝对是个天才，他们公司研究出了如何运用人的记忆去构筑场景的技术，大大地削减了重构镜映环境的难度。”
“镜映环境？”楚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同行他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您能解释一下吗？”
“啊，忘记你不是我的学生了。”庄万树恍然大悟，有点抱歉地笑了笑，“你知道精神分析学派吗？”
楚景对这个似乎有点印象：“弗洛伊德的那个？就是把一切都归结于性的那个？”
“是弗洛伊德，但是我更倾向于由精神分析学派发展而来的自体心理学。”庄万树解释着，“这个学派的治疗方式主要是构建一个共情性的治疗环境，将患者的精神疾病诱因以客体重现的方式表现出来。在‘黄粱’中，我们把包含了这种诱因的重构环境成为镜映环境。简单理解就是重现患者的心理阴影。”
“所以说，我进入的是蒋柯的心理阴影？”楚景感觉有点懵，“蒋柯是个精神疾病患者？”
“他……不完全是。”说到蒋柯，庄万树又叹了口气，“在合作伊始，我给他做过心理评估，友情的那种。他虽然有一些心理上的负面情绪，但总的来说是个健康的人。问题出在‘黄粱’即将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的时候，也就是两周前。”
两周前，庄万树在下课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接到了李助理的电话。
“庄教授，您今天有时间来项目组一趟吗？我看蒋总似乎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庄万树疑惑地问，“具体表现为什么？行为举止还是别的什么？”
“是行为，从今天中午开始他不吃公司的订餐和茶水，自己跑到楼下便利店硬是从人家的库房里搬出一箱纯净水和方便面，午餐也没吃几口，下午我去送文件的时候他让我远远地把文件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想靠近一点就被喝止。”
庄万树一听就知道问题大了，蒋柯是个沉默内敛的人，绝对不会表现出这么异常的举动。而这些举动中，反映出来的不安和多疑，更是让庄万树充满了担忧。
他迅速赶到了“黄粱”项目组所在地，还没走到蒋柯的办公室，就听到一声怒吼：“你们做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听起来是蒋柯的声音，庄万树加紧小跑了几步，办公室的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里面是满脸怒气的蒋柯和瑟瑟发抖的技术研究员小王，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文件，似乎是刚刚被蒋柯直接摔到了地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庄万树试探着问。
“还能怎么！公司项目正是关键的时候！看看她这做的是什么东西！”
蒋柯气红了眼，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庄万树一看就知道这是精神状况不对了，忙打了个圆场又使了个眼色让小王赶紧出去。
等到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之后，庄万树试着和他聊天，希望能够找到他情绪大变的原因。
“我们早就知道这个项目会有很多技术难关，现在进行不是很顺利吗？你消消气。”他试探着问，“清风岛之旅好像开发完成了，你要不去试着放松一下？”
“清风岛之旅……”这个名词不知道触及了蒋柯的哪一面，他的眼神放空了一秒，然后整个人突然松了劲，跌坐在靠椅里。
“你怎么了？”
“我状态不太对。”坐在靠椅里的蒋柯好像变了个人，他语气低沉地说，“我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了，有很多往事不断地影响着我的判断。”
“你这是……你必须立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庄万树一听心里就有了数。
“不行，不能检查。”蒋柯痛苦地抱着头，“这不正常，我不应该这样。如果去检查，消息传出去对清风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不用提‘黄粱’了。”
庄万树也急了：“趁着你现在还有自知力，必须赶紧治疗。你知道从中午开始你把公司员工吓成什么样了吗？”
“不用去医院，我们还有一个选择。”蒋柯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表情在疯狂与清醒的交界徘徊。
“你是说……‘黄粱’？”
“对，让我去做第一个临床试验的案例吧，只有黄粱能在不知不觉中治好我。”蒋柯的笑在这个时候有些渗人，“只有‘黄粱’，它本身就是为此而生的……”
庄万树简单讲完了当天的情况，继续说着：“随后的一周里我们确定了蒋柯的精神状况正处在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下，他的几个负面人格特质被极端化了，正常的人格也在被慢慢同化着。从上周起我们不得不为他注射了镇静药剂，同时开始采集他的记忆数据，结合现有的公用数据库构造出了第一个镜映环境，也就是你进入的那个。”
“我进入的是个治疗系统？”楚景还是有点懵。
庄万树又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说：“是的，这种治疗方式是通过给患者创造一个正面积极的回忆，用这个回忆对原本负面的情感进行中和。从而从根源减弱心理问题对人的影响。”
“可是为什么你们选择了我？”楚景听了这一大圈下来，大概明白了蒋柯的问题，但是他还是不解这个锅怎么就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因为，整个技术最关键的不是黄粱，而是进入镜映环境的人。”庄万树叹了口气，“这个人必须被患者所信任，而且有能力对患者造成正面的影响。是蒋柯本人在清醒的时候选择了你，你一定对他很重要。”
只有你才能拯救我，我的一切都与你密不可分。
你愿意帮助我吗？
楚景又想起了在那个充满着绿色植物的阳台上，对他说了这两句话的蒋柯。他看起来疲惫而虚弱，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彻底垮掉。
那才是真实的蒋柯吗？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在第一个镜映环境中经历了什么。”庄万树继续说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蒋柯苏醒后整个人的状态好了很多。原本的厌食症和自残倾向有了极大改善，这一定是你为他带来的改变。”
“厌食症和自残倾向……”楚景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小蒋柯的确有着两方面的表现，这些都同样表现在蒋柯本人的身上了吗……
“是的，根据我的判断和蒋柯在清醒时候的描述，要想完成整个疗程，大概还需要两个镜映环境。”庄万树看他的表情，觉得有戏，趁机提出了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楚老师，你愿意帮他治好他的病吗？”
“想要给他治病的话，我需要再进入那个什么镜映环境两次是吗？”楚景想了想，发问，“小庄教授，我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尽。”庄万树答应得很爽快。
“在镜映世界里，有可能见到蒋柯本人的形象吗？”
“蒋柯本人？”庄万树楞了一下，“你见到蒋柯了？”
“对，在镜映环境里一直有一个沉默的成年蒋柯，神出鬼没。”楚景想起了那个bug，又补了一句，“似乎只有我能看到他。”
“按理来说，镜映里只有自体的移情对象，如果说你看到了成年的蒋柯，那可能是他的内心深处的渴望化成的形象。”庄万树解释道，“整个镜映里全部都是患者内心的投射，当然我们会在‘黄粱’的辅助下尽量将他合理化，但是仍然会有一部分因素是系统无法控制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了一句：“也许就是因为蒋柯非常想要见到你。”
楚景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中。进入一个人的内心化成的世界，这种听起来就很科幻小说的发展竟然会被他遇上，尤其是对象还是很可能对他抱有不一样感情的蒋柯。可是放着这样一个可以让蒋柯恢复正常的机会而不作为，又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他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一壶茶都凉得差不多了，才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我会继续配合他的治疗的。”
听到他的话，庄万树激动的一拍手：“太好了！那我尽快安排第二个镜映世界的架构，预计会在下周完成。一次治疗的用时不会超过五个小时，楚老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一声，我们这边跟着你的时间走。”
说着又从文件夹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关于‘黄粱’系统的一些具体操作指南，下次它再见到你，就不用伪装成一个游戏系统了，一些功能也可以解锁使用了。”
楚景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耳边又响起了蒋柯的那句话，他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好青年因为这些原因变得疯癫。
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我会帮助你的。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镜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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