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同床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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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于崤没有直说，而是反问何荛。
于崤是个什么人？
如果是以前，他会说于崤是个清高的人，一副生人勿近，我们不熟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是于崤，是笛卡尔，还是朋友。
于崤像是一场细雪，不易察觉的冷冷清清，但融化后就是一股细流，就这么就能流进你心里。笛卡尔是一束清晨的光，随性，自由，会让你不自主的靠近。
何荛无数次暗示自己，他们是同一个人，却抹不去心里对他们的怀疑。虽然无论是哪一个于崤，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但他还是想知道于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
何荛看着于崤，搜罗了一个措辞。
“自由。”
于崤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为什么？”
何荛扭过头，并不想说出一些肉麻的话，随便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行了，快告诉我你该说的东西。”
自由，明明何荛才是那个自由的人。
于崤笑了，“那我不问了。”
“他们说我原来不爱学习，都是真的。”于崤躺下靠在床头。
“他们说我不爱学习都是美化了，我以前……”于崤想到这里笑了一下，“就是个混子，经常打架，那些个人也跟我没仇，但我就是讲江湖义气要除恶扬善，覃章东什么的人都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以前就觉得，那样很帅，很real，是不是挺傻逼的。”于崤不知道是在问谁。
何荛坐起来，“没有，我也觉得这样很帅。”
“我跟外面的人混在一块儿，有玩嘻哈的也有单纯的混混，大多都是初三暑假认识的，放了假就酒吧KTV天桥底下到处跑，还到处battle，觉得自己特牛逼。”
“好在中考成绩还不错，进了五中，但是我上课睡觉，下课就往外跑，不过我……”于崤顿了顿，“我瞧不起年级那些人，我觉得他们不配，是不是挺烂的。”
“……”何荛想说不是的，还没来得及开口，于崤又接着说：“当时班主任还不是许呈，是现在的吴主任，他是我爸大学同学，我爸实在是受不了三天两头被叫到学校来，就干脆把我带了回去，他那天跟我聊了很久，最后他答应了我，如果我能玩出名堂他就支持我玩嘻哈，如果不行就只能回来读书。”
“然后那两个月我参加遍了州城的所有battle比赛，一个都没赢，有的甚至连名都没报上。”于崤无奈地说，“后来没办法，只好回来读书了。”
于崤看上去像是无奈，但何荛总觉得他瞒着些什么，他不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不对不对离开那个圈子以一个圈外人的身份才能再接触嘻哈。
“后面一个月，就老老实实回来读书做作业，勉勉强强跟上了。后来分班之后选学生会，可能是看我进步大，也可能带有我爸的原因，反正最后副会长的位置留给我了。”
“那……全山？”
“他爸原来是我家子公司的二把手，后来卖了公司的资料，被告入狱了。而且据说他一直学习很努力，有很大的几率选上副会长，结果我就学了个把月抢走了他的位置，心里不平衡吧。”于崤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主角不是自己一样，“靠着家里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明明是问句，于崤却是陈述的语气。
何荛一点都不觉得，他知道于崤口中的“老老实实读书写作业”肯定不是普通的看书刷题，否则期末排行榜上他不会在第一栏，天才也做不到。这个副会长的位置明明是他自己熬出来的，却被别人认定是“走关系”，肯定心里不好受。
“不，一点都不。”何荛凑近盯着于崤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靠的关系，但我不信，而且你自己肯定清楚有没有。”
“于崤，”何荛认真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会走关系的，你也不会任由别人指手画脚，这不是你。”
于崤仰头靠着床头，“可我是个纨绔，我能走到这样全靠我爸，靠钱，他们只会说‘于家好有钱’‘于家大少爷好任性’‘有钱就是好’……”
“有钱本来就好，你家本来就有钱。”何荛听着于崤否定自己有些生气，“这没有哪里不好，这也不影响你好。无论你有没有钱，你是不是于家大少爷，你是于崤，你能这么厉害不是因为你家有钱，而是因为你是于崤。”
因为你是于崤。
于崤从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从小到大他都罩着“大少爷”的外衣，走到哪里都是关注的焦点，不愁吃不愁穿，不用担心钱不够，于戴政在海外留过学，思想开放，也不求于崤一味求学，只要他愿意做的事情能够做好。于是于崤大手大脚，到处结交朋友，跟一群纨绔混在一起，反正自己就是个大少爷，就干脆混着日子过算了。
他小时候也得过奖，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他，小□□动会每次跑第一，同学们都会涌过来祝贺，知道上了初中之后，都长大了，懂了些人情世故，也开始滋生嫉妒的情绪。
“老师那么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家有钱嘛。”
“次次都考这么高，是改卷老师收了钱吧。”
“天天换新鞋，又炫富呢。”
“这么大了上学还要司机送，娇气。”
“你看见没，他又没去食堂吃饭，难不成他的胃是金子做的么，这么娇贵。”
“……”
后来于崤不再好好考试，也不把新鞋穿到学校，司机叔叔的工作减轻了，也每天跟着同学们去食堂抢饭吃……于崤以为这样可能不被别人讨厌，可以跟大家好好相处。
但是没有。
“看吧，他学习就是差。”
“你看他，假惺惺的。”
“我才不跟他一起吃饭呢，到食堂吃饭一脸的嫌弃。”
“昨天下雨他还穿个雨靴，真是瞎讲究。”
“……”
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排挤，污蔑，用最无趣的语言去攻击，于崤最先很难受，别人觉得他的优秀都是因为家境，抛弃了家境他什么都不是。
于是他开始自暴自弃，既然我家境好，那我就干脆靠着家境活。
该考试考试，该买鞋买鞋，该坐车坐车，该送饭送饭……
他照样考年级前五，运动会也照常第一，他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我就是纨绔，我乐在其中。
但他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他还是渴望自己得到认可。
因为你是于崤。
何荛是第一个这么对他说的。
“哦。”于崤轻轻回了一声。
何荛坐回去，心里一阵阵的难受，自己很喜欢的人明明是个很优秀很棒的人，却被他们说成这样，这么久以来，一定不好受吧。
“你可以活出来的，”何荛再次凑过去，“我可以陪你。”
我可以陪你。
于崤笑着揉了揉何荛的头，把他摁到枕头上，“行，赶紧睡吧，明天开始。”
何荛也笑了，慢慢爬进被子里。
原本他还担心和于崤单独呆在一个房间会让他有些害羞或者不自在，也怕自己会有些别的反应，不过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
这是一场很认真的交谈，一点儿都不尴尬，也没有暧昧的气氛，只是把心拿出来给对方看，把自己的信任给对方。
于崤让他心疼，但他很高兴于崤愿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给他听，这些话想必他都没有跟他爸妈说起过。
何荛背过于崤关了床头的灯，把头埋进被子里，想要藏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嘴角。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祁飞习惯听着有节奏的声音睡觉，所以买的闹钟并不是静音，何荛听着指针啪嗒啪嗒地走着，他听到于崤关了灯躺下，房间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应该是祁飞他们也睡了。
何荛睡不着，他想到于崤高一时候的动态，随性散漫，给人轻松的感觉，又想到开学典礼上严肃认真的于崤，还有穿着西装拉小提琴的于崤，甚至想到了排行榜上第九个名字。
这就是于崤啊。
而这个人现在就躺在自己背后。
何荛想转过去抱一抱他，又害怕会有些出格，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翻身过去。
正好他也朝着何荛的方向，两人面对面躺着。
于崤刚刚洗过头，发丝胡乱盖在他的额头，较之前长了不少，甚至挡住了眉毛。
这是何荛第一次仔细看于崤睡觉的样子，哪怕一个寝室，他也没有刻意观察过。
明明白天醒着的时候像是有藏不住的锋芒，闭上眼睛休息后却是无比的顺服。
眉头怎么皱着？是因为白天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吧。
何荛慢慢伸出手来，轻轻碰上去，抚平他的眉头。
没事，我在。
“谢谢。”
何荛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于崤一把抱住。
他被于崤拉进搂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于崤的呼吸。
被抓到偷摸和近距离的拥抱让他耳廓一热，但是借着灰暗的光线，他伸出手回抱住于崤。
“不用谢。”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同床共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