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直的》卿川

13、013

　　林宿朝没有再多说什么，开着车去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他只以为林落风今天上了一天课，有些累。
　　林宿朝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套顶层公寓里，每周会请保洁来打扫一次卫生，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只有很少的朋友才会被邀请到家里来。
　　至于解决生理需求这种事，他更愿意在外面，不会把人带回家。

　　当林宿朝带着林落风进了小区时，林落风已经觉得有些眼熟，直到林宿朝用钥匙打开了门，林落风更加确定，这里他是来过的。
　　原来叔叔这么多年没有搬去别处，还一直住在这里。
　　进了门，看见熟悉的装修和家具，林落风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林宿朝在国内上的大学，不过他上学早又跳过级，大学毕业也才19岁，于是又出国读了两年书，这才回来开始接触林氏的产业。
　　从国外回来林宿朝就从家里搬出去了，那年他二十一，林落风十三，还住在林家。
　　那会儿林落风的成绩不是很好，妈妈怕他不得爸爸的欢心，天天逼着他上进，可他就喜欢拉小提琴和去江家觅食。被念叨得烦了，就找理由偷溜出去跑到林宿朝那里去躲清静。
　　而那时林宿朝的家，就是这里。

　　“叔叔，你还住在这里啊。”
　　房子因为只有林宿朝一个单身男人住着，装修也是冷色调的黑白灰居多，被家政阿姨收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些空旷，没有烟火气。

　　林宿朝笑道：“不住这里我还能住哪里？”
　　鞋柜里有备用的新拖鞋，林落风换了鞋子走进客厅，“我以为你会有很多地方可以住啊，今天方便住住这里，明天不方便就住住那里。就像……狡兔三窟。”
　　林宿朝伸手捏住林落风的后颈处转了半圈，让林落风面对着自己，视线微微向下与林落风对视，“狡兔三窟是为了躲敌人，小风你觉得我需要躲谁？”
　　那双眼睛形状完美，漆黑幽深，看起来十分漂亮，而此时的林落风却从里面读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他双手撑着林宿朝的胸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自己多争取了点喘息的空间，然后说：“哎，叔叔我可没说你需要躲谁啊。”
　　他说着没有，但那表情揶揄意味明显，分明就是在说有。

　　因为林落风十五岁那年在这里玩，不知怎么的，两个女人同时找到了林宿朝这里，然后围观了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发疯互撕的修罗场。
　　后面怎么解决的林落风缠着林宿朝问了许久，林宿朝也没说，只一句小孩子不要多问打发了他。
　　那件事让他印象十分深刻，他从没想过叔叔在外面竟然这么放荡不羁，还惹下不少情债。

　　明显林宿朝也想起了那件事，他哭笑不得，心里也不免有些尴尬，大概哪个男人让晚辈知道了自己的风流韵事，也不会自在得起来。

　　他放开了林落风，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解释，“我与女人分手都是说得明明白白，也给了她们想要的，不过凑巧那次那两人想要的太多，找到了我这里，那是一个意外，之后都没有了。你叔叔我可从不劈腿。”算什么劈腿，女朋友都不是。

　　“嗯嗯，不劈腿，就是无缝接档。”林落风往后一躺，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面，舒展开四肢伸了个懒腰，又在上面打了个滚儿，从沙发头滚到了沙发尾，然后趴在沙发上面，用胳膊肘支撑起身体，嘴角翘起看着林宿朝。
　　他倒不是不相信林宿朝，相反他坚信自己敬爱的小叔肯定不会做出玩弄感情这种事。

　　又想起昨天在西餐厅见到的一幕，林宿朝还有他身边跟着的漂亮自信的女人，林落风问：“叔叔，昨天那个女人是谁呀？你的女朋友？你要跟她结婚吗？”
　　林宿朝将衣服往洗衣篮里一扔，路过客厅时抽空回答了一下林落风的问题，“我的相亲对象。”然后他走进自己的卧室。

　　林落风瞪圆了眼睛，“叔叔，你都还需要相亲啊？”
　　他的叔叔这么优秀，长得好看又有钱，有身份有地位，这样的霸道总裁不该是想找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吗？还需要相亲？！那他这样没钱没地位的，就剩张脸还可以看的人未来该怎么娶老婆啊，不会打光棍吧？看新闻说现在男人比女人多了几千万，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现在想娶老婆就得有房，又想想北京的房价，他啧啧了两声，摇着头，双手捧着脸，愁眉紧锁。

　　林宿朝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落风唉声叹气的样子，“想什么呢？”他把找出来的新睡衣扔给林落风。
　　睡衣从天而降，林落风眼前一黑，他扯开了睡衣，说：“想你相亲啊，你看上那个小姐姐了吗？看上了，就要交往了，交往好了，你们就要结婚了。”十分迅速十分现实。
　　“都是你奶奶逼的。”林宿朝进了浴室关上门，没一会里面响起淅沥沥的水声。

　　而门外的林落风，不期然听到奶奶这个称呼，他愣了一下，眨眨眼，趴下将下巴置于交叠的手背上，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地板。
　　没一会儿，就有水滴落在了木制地板上，一滴，两滴……渐渐洇湿了一团。
　　奶奶，这个他五年都没叫过的称呼，恍然提起，立即让他溃不成军。
　　他从遇见了林宿朝，一直都没有勇气问林宿朝，爷爷奶奶，还有爸爸怎么样了，他们身体好不好，工作顺利吗，在空闲之余，有没有那么一丝真切地，想过自己呢？也许有的吧，就算不是作为孙儿和儿子，也有作为一个让他们伤心至极的人。
　　然后呢，他们，恨他吗……

　　浴室里水声消失，林落风擦了擦眼睛。等林宿朝出来后，就抱着睡衣低着头进了浴室。
　　林宿朝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寻常，敲了敲门，道：“你洗漱好了早点睡，我还有点工作要完成。”
　　林落风额头抵着浴室门，尽力使声音如常，回应道：“知道了，叔叔。”

　　等林宿朝离开后，林落风在浴室里又哭了一会儿，几分钟后他深吸了几口气，揉了一把脸，然后开始洗漱。这时他看到了洗漱台有一支牙刷横放在一个杯子上，上面挤好了牙膏。杯子和牙刷看起来都是新的，便知道这是林宿朝给自己准备的。这样小的细节，可却给了他一种莫大的安慰，让他从刚刚的悲伤里抽离了出来。
　　没关系，我还有叔叔。
　　林落风这样安慰自己。

　　从浴室出来，林落风看见书房门缝里透出的光，知道林宿朝还在书房。
　　他还不想睡觉，便穿着拖鞋在房里到处走走看看。
　　一间主卧是林宿朝的，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还有一间客卧，上面已经铺好了被子，他从前就是睡在这个房间，如今自然也是。
　　还有厨房，大大的，装修豪华的厨房，本该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可是却是最冰冷，看得出这间厨房并没有发挥过它的作用，主人毫不在意地闲置了它。他走过去拉开了冰箱门，里面除了刚刚放进去的点心，只有酒和水，连水果都没有。
　　林落风拿了一瓶水，想回卧室时注意到了被窗帘遮得严实的落地窗。伸手一拉，窗帘向两边顺势滑开，就见落地窗外的大阳台上放了一架大大的秋千沙发，整个人可以整个横躺的那种，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散落几个抱枕，还有一床折好的被子。他有点惊讶，在他的认知里，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林宿朝的家里的，也不知道是叔叔的哪任女朋友留下来的？
　　他回去关了客厅的灯，房间立时变得昏黑。
　　出了客厅，他躺在秋千沙发上，又摊开被子盖住自己。头顶夜空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身下秋千一晃一晃的，舒服极了，他勾起唇角，微眯了漂亮的双眼，浓长的睫毛上下相交，像极了慵懒的小猫。
　　他想着要是夏天会更舒服，夏天头顶星星更多，风也没这么冷，抱一半西瓜靠在沙发扶手上，腿上放台笔记本电脑追剧，随便什么剧，欧美剧韩剧国产狗血剧都可以，就这个氛围就让人惬意安心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林宿朝忙完工作出来，见房里都熄了灯，便以为林落风已经睡了。茶几上有他之前丢的烟盒打火机，他抽了一支出来又丢回原位，走到阳台上，将那支烟放唇边咬着想点燃，就听见身后有低低的声音传来，“叔叔？”
　　林宿朝看过去。
　　清浅月光下，欧式风格的白色秋千沙发上，林落风裹成了一条蚕宝宝，听见动静，费力地伸出头来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