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请原谅我》Seiichi

50、风波暗涌

　　江宇扯了扯脖子的领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站在陌生人的后面，电梯镜面倒映着他身着西装的窘样。

　　今天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终于抵达了汉默工业的纽约总部。

　　他在接待员处报了名字后，很快便有人迎了上来。一个名叫珍娜的女助理让他签署了一大堆协议之后，领着他去见新任上司。在电梯向下时，珍娜给他介绍汉默工业的历史，而他本人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江宇没干过保镖的活，以他自己的理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老板，其他事情一律跟他无关——包括了解无聊的企业文化。

　　他再次扯了扯系得过紧的领带，随口回应女助理。

　　他们乘坐电梯一路向下。在电梯门打开后，一个无比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江宇跟着女助理走出电梯，忍不住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矗立着许多台有两人高的机器盔甲，盔甲尚未被粉刷过，呈现出原始的银色。有几台盔甲上连着数不清的电线，技术人员踩着机器梯在上面拆卸部件。江宇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台看起来完整的盔甲被运到地下的另一个出口，旁边还跟着许多人。

　　眼前所见让江宇有些惊叹，看来汉默真的在开展一项了不得的研究。

　　而汉默本人正叉着腰，抬头和机器梯上的人沟通。当女助理带着江宇过来时，汉默回过头，对着江宇露出惊喜的笑容。

　　“看看这是谁？我们的新后盾！”他托起下巴打量着江宇，轻轻点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一定很适合西装。我果然没猜错。”

　　江宇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表面上毫无波澜。

　　这身西装还是周末安妮跟他一起出去时给他挑的——那天他终于领悟到女人逛街时的体力是多么恐怖。

　　他出声回应：“老板。”

　　汉默笑容的弧度因江宇的回答而上扬些许。他伸手拍了拍江宇的肩膀，“来，我带你看看咱们公司的‘秘密武器’。”

　　据汉默所言，他们目前在研制的盔甲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因为仍处在开发阶段，许多功能都需要经历无数次测试，而在测试过程中，意外总是常见。他告诉江宇，正好他们要进行新一轮的试验，还邀请江宇和他一同前往试验现场。江宇没理由拒绝，便跟着他乘坐了另一个电梯来到了户外。

　　江宇对汉默无故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一路上都不敢放松警惕，但汉默表现出来的就像把他当做客人看待，这让他更加感到惶恐。

　　“我很高兴你来了，文森特。”在电梯上升时，汉默如此对他说。

　　江宇哽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年轻养眼的贴身保镖，最好是会开车那种，这样我就不用再找一个司机。”汉默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像是粘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梦想成真了一样……我有告诉过你，我上一个保镖年纪大到拧汽水都要我帮他吗？真是难以置信。我已经让他回去养老了。”

　　江宇看着电梯前自己的倒影，依旧保持沉默。

　　“你真的很安静，文森特。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倾听者，多么难得的品质。”

　　江宇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了。

　　“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朋友不分上下级。我叫你文森特，你叫我贾斯丁，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老板，已经到了。”在听到电梯抵达的叮声之后，江宇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好吧。”汉默发出遗憾的叹息。

　　他们一同走出电梯，入眼可见的是户外的一大片空地，刚才被运出去的盔甲此时已经有了它的“主人”，旁边还有人在摄像记录。一群人围着盔甲把部件装上去，最后把头盔戴上盔甲里面的人的头上。

　　汉默指着盔甲，“我们的研究有了重大进步，新的技术已经能让盔甲实现奔跑功能——我们的团队真优秀。”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他们面前询问汉默的意见，汉默点点头让他们开始。

　　“最好它离远点，这可能会很壮观。”汉默扭头对他说。

　　江宇看着所有人远离那个被组装好的盔甲，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要研制这种东西？”江宇问道。
　　汉默单手插兜。

　　“这就是人类的未来啊。”他的镜片在阳光下反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这明明是托尼的创意。

　　当看到盔甲启动、活动手臂时，江宇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景象如此熟悉——

　　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托尼设计的机甲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汉默在模仿托尼。

　　终于搞懂现状的江宇产生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愤怒转瞬而逝，剩下的只有迷茫，如同他又一次陷入进思维的黑暗角落，被无尽的深渊吞入其中——

　　“——啊啊啊啊！！！”

　　“——快停下！”

　　一连串叫声把他拉回现实。江宇眨了眨眼，眼前的盔甲不知何时被身上冒出的烟雾笼罩，上半身旋转到了极限，几乎快要将盔甲内部的人拧断。惨叫声从盔甲内部传来，几乎可以预见里面的人有多痛苦。

　　“快关掉，快！”他身旁的汉默边叫边跑到盔甲面前，又被盔甲爆发的电弧吓退。江宇见状赶紧冲上去拦住他，在他被伤到之前把他带走。

　　“为什么又失败了？这次不该出错……”汉默没有挣扎，只是在江宇手下不停念叨，看上去难以接受。

　　其他工作人员远程关闭了盔甲后，提起灭火器赶过去灭火。江宇看着化合物散去后畸形的盔甲，不敢想象里面的人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他把汉默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俯视着眼前捂着嘴发抖的男人。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江宇压抑着内心重燃的怒火质问他。

　　汉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没有……”他低头结巴，“我没有逼他们，他们都是自愿的……他们的家人会得到一大笔钱……”

　　江宇冷笑道：“封口费是吗？”

　　“不是我的错！”汉默抬头吼道，在看到江宇后又抬手捂着额头，“要不是斯塔克藏着掖着，根本就不会出事！”

　　“抄错答案还怪起别人？”

　　“你——！”汉默蹭地站起，用手指着江宇，“你怎敢这么跟你的上司说话？！”

　　江宇怒极反笑，冷眼看对方原形毕露的样子。

　　汉默指着他的手指开始发颤。很快，汉默放下手，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要打个电话。”他丢下这一句话，便独自走到另一边。江宇看着汉默打电话的背影，目光转到了从报废的盔甲中拖出来的人，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

　　江宇知道汉默的研究不简单，没想到居然还致人受伤。他的第一想法是报警——但这有意义吗？汉默进监狱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顶多良心不会受到谴责。

　　而且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孩子的情报。

　　想到自己答应汉默的真正原因，江宇便有种肠子打结的感觉。

　　他憎恨毫无作为，同时又被自己的“有所作为”牵制住。

　　江宇逼迫自己去看着仍在惨叫的伤者，拳头愈合不久的伤口因为紧握而重新开裂，疼痛渗透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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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救护车赶到后，江宇跟着汉默回到了地下。汉默愤怒地斥责他的团队导致了意外的发生，并让几个人当场滚回家。把员工遣散后，汉默捋了捋因激动而弄乱的发型，转身看向一旁沉默的江宇。

　　“我……”他发出简短的音节，低头盯了会地板，又重新抬起头。

　　“抱歉吼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他看着江宇，语气充满歉意，“他的医疗费用由汉默工业承担，补偿费我也会给他的家人——你觉得怎样？”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汉默挠了挠头，看上去并不满意他的答复。

　　“所以…我们没事了？”在看到他没反应之后，汉默自言自语，“拜托，说点什么……”

　　江宇看了眼面前的上司，心中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且难以消散。

　　汉默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盯着小心翼翼的汉默，想起了给这人干活的目的。

　　“那个拳手的信息呢？”江宇终于开口。

　　汉默垮下肩膀，傻笑了一声，“这个啊……我早就查到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发给你，或者你更喜欢纸质的文件……”

　　“都行。”

　　“好，好。”汉默连点头，随后抬手看了眼手表，“快到午餐时间了。我们去员工餐厅吧，正好带你感受一下这里的伙食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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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宇坐在餐桌旁，对面是他的新上司。汉默脖子上围着一张餐巾。他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挑拨餐盘上的食物。

　　“让我看看——土豆泥、牛排，还有花椰菜……恶，我什么时候拿的花椰菜？”他把盘子上的绿色蔬菜拨到一边，抬头瞟了眼江宇，“你呢，拿了什么好吃的——这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豆腐。”江宇面前的餐盘旁整齐摆放着一对筷子。

　　“哇哦，‘偷富’！”汉默惊叹道，“你就吃这么点吗？菜谱里没有你喜欢的食物？”

　　“没什么胃口。”

　　汉默耸了耸肩，开始切割起牛排，“在食堂吃饭反而让我食欲大涨。”

　　他们的附近过分安静，除了餐具碰撞的声音，便只有汉默的咀嚼声。江宇扫视了一眼周围，被他看到的员工都迅速收回偷看的视线，低头假装吃饭。

　　“这牛排口感比我想象中的好。”汉默把下一块牛排送入嘴里，看到对面丝毫未动的食物，忍不住催促：“你不吃吗？多可惜啊，公司的午餐可不常有中餐——”

　　“你到底想要什么？”江宇忍不住打断他，道出心中的疑惑。

　　“‘我想要什么’？”汉默重复他的话，看上去也有些疑惑，“我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江宇盯着他的双眼，再次提问，“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当保镖，为什么非得是我？”

　　汉默被问得垂下了手中的刀叉。

　　“你…你就是最好的。”他眼神闪烁，不敢看江宇。

　　江宇用沉默表示他的质疑。

　　“好吧，好吧。”汉默放下刀叉，摊开双手。他飞快叹了口气，像是打算坦白，“你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这答案超出江宇的想象。他有些难以置信，“什么？”

　　“你还记得曼哈顿的‘那个地方’吗？”汉默的胳膊撑在餐桌上，微微向江宇的方向前倾，“你跟那个谁——那个‘碎颅者’战斗的时候，你们的差距那么明显，但是你一点也不害怕，还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只手握拳，在江宇眼前晃了晃，“非常振奋人心的一场战斗，让我想到我也是这样，用我自己的实力打败托尼……”

　　“虽然那还没有实现，但在未来，我也会像你一样，把托尼踩在脚下——”

　　汉默发出急促的笑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改口：“我跟托尼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我说的‘踩在脚下’当然不是物理上的‘踩’，是在另一个层面上‘踩’，在军火领域赶超他，在他之上……”

　　江宇安静听完他的话，在听到托尼的名字后轻轻皱眉。

　　“这就是你仿制‘钢铁侠’的原因吗？”

　　“别说那么大声！”汉默一边冲他摆手一边左右张望，随后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学他——托尼只是提供了研究灵感，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样……”

　　“‘他来发明，你们照搬’，是这个意思吗？”江宇反问他。

　　他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不，你没懂我意思——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别的跟托尼没有关系。”

　　江宇在心中为他的话发笑。

　　“总之，我觉得我和你很像。”汉默坐回原位，调整好坐姿，“我一直想和另一个我做朋友，然后你出现了——在我去寻找‘志愿者’的途中从天而降，真是惊喜。”

　　“所以，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汉默挑着眉看着再度沉默的江宇，“给我点反应，求你了……”

　　对于他的话，江宇半信半疑。

　　汉默是个军火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卖出产品给政府，进而从中获利。至于他招募江宇的理由更是扯到极点，但江宇目前也不好再追问。

　　汉默的殷勤才是令他始料未及的。在搞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之前，他怕是一点也不能对这人放下戒心。

　　江宇点了点头，打算和汉默奉陪到底。

　　“感谢你的赏识，我会尽我的责任保护好你。”他客套地回复汉默，没想到后者突然愣住，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一番话。

　　“我…我……”镜片后的双眼睁大，汉默垂下眼帘，重新拿起刀叉，双手颤抖了一下。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汉默的表现让江宇五谷杂陈。他说不清为何有这种感受，只能把一切归咎到他莫名其妙的上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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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汉默的保镖，江宇不需要24小时随时出现在他身边，他的上班时间甚至可以说是自由过头。汉默出差或去出席某些大型活动时江宇会伴其身，其他时间便只属于他自己。他自然对这份轻松的工作毫无怨言。

　　在假期时，江宇仔细阅览汉默提供给他的资料，得知了被“碎颅者”打败的拳手以及他儿子的信息。他们是单亲家庭，拳手在医院不治身亡，而他的儿子目前住在亲戚家里，由他的叔叔和婶婶收养。

　　江宇曾偷偷跑到那孩子住的地方附近，只为了知道他过得如何。孩子仍在上学，很晚才回家。他的婶婶很关心他，但他不和任何人沟通，像是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江宇远远看着那孩子一个人在公园，用脚蹬着地给自己荡秋千。当秋千停下时，他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跳下秋千走回家。

　　那孩子也成了孤儿。

　　江宇再清楚不过孤身一人长大的滋味，但他没理由、也没能力去照顾那孩子，他自己都孑然一身，徒有多愁善感却无能为力。即使深知自己与之毫无关系，他也不打算放任内心的愧疚感继续增长。

　　利用汉默提供的资料，江宇在银行给那孩子开了户并将赢来的钱全额存入。在观察了一阵子后，江宇上门将装有银行卡与卡密的信封交给孩子的婶婶，告诉她是一个好心人的资助。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女人捂住嘴哽咽，然后摇了摇头，“抱歉，如果不知道这笔钱的来历的话，恕我无法接受。”

　　江宇沉默了一小会，重新看向她。

　　“孩子的父亲给自己下注，赌自己会输……这本来就是他的钱。”

　　“怎么会——”女人捂住嘴，忍不住哽咽。

　　江宇垂眸看着因自己编造的谎言而落泪的女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仍保持着递交信封的姿势，在女人抑制住泪水后，他轻声开口道：“收下吧，就当是为了孩子。”

　　女人点了点头，双手接过他的信封，紧接着她又询问江宇：“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江宇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随后向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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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米洛餐饮店来了一位许久不见的客人。

　　莎伦·卡特坐在靠窗的餐桌，等待她点的餐端上来。安妮从厨房端着餐盘出来，给莎伦呈上菜。

　　“闻着真香，赞美米洛的手艺。”莎伦抬头对安妮笑道。

　　她随口一问：“那位新来的员工呢，怎么没见他人影？”

　　“你说文森特？他已经辞职了。”安妮有些疑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他居然没告诉我……”莎伦轻轻皱眉，随后感慨道，“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安妮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上次好像听他说过，他要去汉默工业上班……”

　　“是吗……”莎伦点了点头，“谢谢你，安妮。”

　　安妮笑了笑，离开莎拉的餐桌。在她走后，莎伦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是我，卡特。我需要上报一个消息。江宇已经放弃我们提供的职业。是否采取监视行动？”

　　在得到电话那头的回复后，她皱了皱眉。

　　“——我明白了。”她挂断电话，把手机搁置一旁，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她很快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寇森，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能私下见面吗？”

　　“是关于江宇的事。事情有点不对劲，上面又驳回了我的提议。”

　　她看了眼仍热气腾腾的菜肴，轻轻叹了口气。

　　“——行，老地方见。”

　　12.25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