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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早春,城外树木抽出嫩芽,正午的阳光透过不甚繁茂的枝叶,铺洒在一辆疾行的马车上。许是行得太快,马车里的人将手指探出扶在窗沿。

      白玉素手,润如凝脂。

      行至城门外,守城门卫见马车上挂着苏家徽记,赶车的马夫也是熟脸,就挥手放他们通行,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马车窗边,可还没瞧个清楚,那抹莹白就倏然收了回去。

      马车驶向城内,他又由不得自己看向离去的方向,“可惜……”

      “可惜什么?”身后传来守城统领的嘻笑声,“别看她弟弟犯了事儿,可这苏家小娘子是昭平侯世子的女人,要不了多久,苏二郎的事儿就能被摆平,苏老爷的官位也回来了。”

      便是如此,他才觉得可惜。

      苏老爷本应升任京兆少尹,在这节骨眼儿上,儿子却与人斗殴闹出人命,吏部便压着调令迟迟未发。苏老爷从荆州调任而来,京中并无能在官场上替他走动说情的亲友,只有家中小娘子与昭平侯世子相熟,苏家只能寄希望于她。

      若是小娘子与世子已成亲,那不用说,世子必然出面帮衬岳丈一家。可,现在还没过门啊。

      小娘子只能去求世子,那样一个貌美的小娘子能用什么去求?

      “嘿……就是搞不好妻要变成妾。”守卫统领说着,露出暧昧的笑容。

      “也幸好不是求到冷面阎王楚国公那儿!”守卫闷声说道,手握长戟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马车在一处客栈门前停住,马夫放下脚凳,一角白色帘子被掀开,小巧的桃夭色绣鞋踩在脚凳上,随着衣裙缓缓地浅荡又落于地面。

      未有清风,却浮动着一缕香。

      苏念站定,撩起眼前帷帽上的面纱,抬眸望着门前招牌——鸿越客栈。

      是这里了。

      她转首对马夫淡声道:“你先回去吧。”

      马夫应声将马车赶得很远了,苏念依旧站在客栈门前未动,直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掐紧手中的纸条,才提着裙裾走入。

      纪冲给她递了话,他在天字二号等她。

      “笃笃笃——”到门前,苏念抬手轻叩门扉,见无人应答,她再次叩门。

      又是沉默了一瞬。

      “谁呀?”

      苏念眉头轻抬,居然从屋里传来一道女子略带沙哑的询问声。

      她确定这是纪冲给她说的房间,可为何有其他女子?

      她并未作答,只是指尖掐得更紧。

      屋里的脚步声渐近,继而屋门被打开,一女子扶着门边懒懒地道:“你找谁?”

      苏念挑起面纱,只见眼前的女子略有姿色,只是发髻松散,衣领半敞,裸露出的半截脖颈上印着点点红痕。

      那女子迎着苏念的目光,将自己衣领理了理,神色略显不耐,“不说话,我关门了啊。”说着就要关上房门,而此时从门缝中漏出一道男子慵懒的声音——

      “淼淼,门外何人?”

      苏念听到此声,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脑中立时空白一片,她仿若跳脱出周遭这纷乱的环境,耳中只有方才那男子的声音,一遍一遍直击自己的心口。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几日才伏在她耳畔低笑着说道——念念,我很欢喜,你就要成为我的妻了。

      彼时,她的心中也是跟着欢喜的。

      现在听他也这般将别的女子的名讳叠起来叫,简直就是讽刺。那所谓的“情深”,也是可以转头和别的女子在床上欢|好。

      恶心,真恶心!

      “啪”,房门彻底被阖上,“呵……不知道,一个不会说话的疯婆子。”那女子轻浮地扬声笑道。

      “真是不长眼的东西……”

      屋面的声音依旧能传来,一字一句如针一样扎进苏念的耳内。

      冰冷的血液转而被心中的怒火烧炙,她恨不得对着房门猛踹几脚,再喊纪冲几句“王八蛋”。可转念一想,自家还在劫难中,她不可冲动行事。

      只不过,她也无须忍下恶心还去求他,这种感觉就像硬生生地逼自己吞一只绿头大苍蝇一样。

      但也不能得罪他。

      昭平侯与世子才立下功勋,正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隆恩正盛,风光无两,几乎要将楚国公昔年的风头压下。

      思及此,苏念不得不吐出一口浊气,“哼”了一声,狠狠地将手中纸条撕得粉碎扔在门上,转身走了。

      纪冲听到一声轻哼,闻之十分耳熟,他猛然支起身子,顺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就要下榻。一只白细的手臂缠上他的腰,他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将手臂撩开, “放手。”

      而后打开临街的窗户。

      女子虽戴着帷帽,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窈窕的身影是苏念。方才敲门的是她?那刚才自己出声莫不是也被她听了去?

      纪冲迅速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苏念,念念!”

      远远地听见有人叫她,尤其那一声听似亲昵的“念念”,苏念那生吞绿豆蝇的恶心感觉又从腹中翻涌起来,她未回头,扶着帷帽干脆小跑起来。可忽然,她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一个趔趄身子就往前扑去。她跑得挺急,想着这一跤必摔无疑。

      今天可真够倒霉,情郎背着自己与人欢|好,现在还要摔得脸朝地当众出丑。脸面真是从里到外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火光电石之间,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扯,使她身形稳稳定住。与此同时,帷帽从发间脱落,掉在地上。

      苏念站定后,本想侧身给助她之人道一声“多谢,未想到却是那人先开口。

      “抱歉。”嗓音低沉醇厚,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苏念微诧,不知为何他要给自己道歉,明明是他帮了她才对。

      只听“咚咚”两声,她才发现有一柄手杖从路边探出几许,刚好落在自己脚边,那声响是手杖敲在地上而发出。

      原来他眼盲。

      而刚才她摔倒就是被这柄手杖绊住的。

      这人比她高出许多,她平视也只能恰好看到他的胸膛,本着不要让对方感觉到被冒犯的原则,她垂着眸只盯着他的腰间,金缕玉銙腰带十分熨帖地扣在他精壮劲痩的腰身上,她道:“我无事,但还是要多谢公子。”

      “嗯。”那人淡淡应声,言毕,手杖敲击在地上,似乎就要离开。

      苏念道:“公子要去哪里?”

      “路对面。”

      路上人不太多,但也偶有马车与马匹来回穿梭,苏念又问:“需要人帮助吗?”说着,就要扶上男人的手臂。

      他的手臂往后瞬间撤出几寸,躲过了苏念,“不必,我的侍从马上就到。”语气依旧淡然。

      苏念疑惑,要不是一个正常人不可能用手杖,她几乎认准这个男人视物绝对与常人无异,不然为何精准地能躲过自己?

      苏念按下心中疑惑,屈膝微微一福,“那告辞了。”

      转身,刚抬脚——

      “苏念,你等等我!”身后纪冲已经赶上,低唤了一句。

      苏念绷着唇角,想着事情已然发生,早晚都要面对解决,不如当下把话说清楚。她收回迈出去的步子,转身面对纪冲。

      又想着不要得罪这个京中二世祖,要温柔一些与他断得干净。她努力控制自己波动的心绪,嗓音细细地道:“世子爷。”

      纪冲微怔,苏念一向生起气来嘴上不饶人,他都做好准备耐心哄几句,未想到,她如此伏低做小,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倒把他整得不会了,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眸,道:“生气了?”

      苏念两手交叠在身前,屈膝行礼,依旧柔声道:“世子爷什么身份地位,我哪敢生气,”顿了一顿,但始终未抬眼,“今日之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世子爷可同意?”

      这是既往不咎了?他当然同意。倒没想到苏念如此识相,也是啊,她要攀上自己的高枝儿,必然得敛起性子也得接受自己的行为。

      他理理衣襟,道:“你能如此识大体,本世子,很欣慰。嗯……我现在带你去琳琅阁挑几样儿首饰。”

      苏念眉目微动,挑起眼帘,便立刻对上纪冲那张还沾染着情|欲的脸,再回忆到方才他在屋中的话语和动静,而此时他毫无悔改神色,还摆出“有银子就能摆平一切”的谱儿,桩桩件件让她又恶心得不行,装温柔的决心就瞬间被狗吃了,出口就道:“纪冲,你没听明白吗?咱俩现在没关系了。”

      纪冲闻言,这分明还是生气了:“你先跟我回去,别在街上闹,不好看!”

      明明是他犯错在先,怎么又反而指责自己?

      苏念气不打一处来,向后退了一大步,“你堂堂侯府世子爷干出这种无媒无聘就苟|合的事,你都没觉得不光彩,我说两句就成‘不好看’?真是笑话!而且,我已说过多次,咱俩到此为止。”

      纪冲皱眉,“你什么意思,真要跟我断?”

      “那不然呢,留着一个不干净的男人给我做牛做马?那我兴许还会考虑。”

      “苏念!” 纪冲脸色刹那变青,想他现在身份和地位,别的女人都是围着他温声软语地献殷勤,可她当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情面,“你别不识好歹,本世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乖乖跟我走,否则,就你弟弟那烂事儿……没人再敢管。”

      苏念一怔,双手死死攥着身侧的衣衫,今日事发,见纪冲种种反应,她知自己才是那瞎了眼的人。她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缓慢说道:“世子爷,我是不识好歹,当不起你的正妻之位,那你就去寻个识好歹的。”

      退了几步之后,恰好看见方才拄手杖男人的衣角,她跑过去,抚上男人搭在玉鸠杖上的手,“而我苏念现在向你宣布——他以后是我相好。”

      纪冲咬着后牙槽的面颊一直在鼓动,待他眼神落在苏念与别的男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又划向那柄方竹镶白玉手杖时,他瞳孔骤然紧缩,再顺着往上看到男人的脸,他腿一抖,慌神地都忘了生气。

      见纪冲如此,苏念好歹算出了一口恶气,本着要与他彻底闹掰的心态,她又补刀:“纪冲,你是真瞎,本姑娘这张脸你都看不上,要那种货色?可有人眼盲,心里比啥都清楚。”

      明显感到男人的手想从她手中抽出,苏念就是要让纪冲抱有“她宁愿找瞎子也不愿意跟我我在她心里连瞎子都不如”的想法,她死死地将那只不安分的大手按住。

      “表,表叔叔……”纪冲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微一躬身,对着手持玉鸠杖的男人恭敬地行了礼。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给自己撒花,今日三更,不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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