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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抱一抱 ...

  •   咖啡的香味暖了整个房间。罗刹坐在舒服的榻榻米上,看着后院那腻人的绿,有些昏昏入睡。
      “你想喝点咖啡还是想睡一会?”法连端着咖啡走过来,在罗刹身边坐下。
      “喝咖啡吧。”罗刹从法连手中接过杯子,手冲加炼奶,奶味很重,罗刹最爱的口味。
      法连在家的感觉跟在外面很不一样。他换了一身和石砖色调很像的青灰色家居服,褪去了所有艳丽,感觉整个人朴素了很多,但是却衬得他的面孔更加清俊。他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收起长胳膊长腿,把自己蜷在沙发的拐角处。
      “我说你,就这么怕吗?”罗刹看他这个样子,问道。
      法连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罗刹是在说他的坐姿:“习惯了。家太大,很冷清,也没有安全感。”
      罗刹:“所以想让我留下来?”
      法连:“……雾鸟也常会来陪我。”
      罗刹:“那就搬到热闹点的地方呗。我住的地方,人丁兴旺。”
      法连:“我也讨厌很多人,尤其是乱七八糟的人。”
      “真难伺候。”罗刹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法连双手握着咖啡杯,蜷得更紧。
      罗刹看了看他,“你是冷么。”
      法连感受了一下,说:“……有点。”
      罗刹又环视了一眼整个房子的装饰结构,虽然原木色调很温馨,但是这厅通着后院,后院有池塘,门还不关,通透无比,在这三月份的日子里,不冷才怪,纵使是罗刹这种火气十足的,也觉得有一丝凉意。
      “这么大的沙发,伸展开来才舒服啊。”罗刹把整条腿伸进茶几下发方,懒散地瘫在沙发里。法连的茶几是被炉,腿脚可以伸进去,甚至整个人都可以躺进去。法连说着冷,却枉顾这现成的取暖神器。
      罗刹看着法连:“试试看啊。”
      法连犹豫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脚伸到被炉里,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和罗刹保持一个人的距离。
      罗刹奇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在有人的时候那么随意,衣服都不拉好,现在却紧张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法连没有说,其实是因为他跟罗刹从来没有像这样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相处过,他有些局促。
      但罗刹明显也觉察到了法连的紧张,他看着法连的侧面,有心想缓解这种尴尬,于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法连的脸。
      法连像触电一样缩了一下,捂住了脸,惊讶地看着罗刹。
      ……适得其反,更尴尬了。罗刹缩回手,摸了摸鼻子,抬眼看着法连。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沉默着。
      这是误会吧。这太让人误会了。良久法连猛地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直视罗刹,怕这两相对望让他再流露更多的心思。
      “我……喜欢女人。”罗刹的声音传来。
      法连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潮汹涌,胸口钝钝地疼。他不知道罗刹想要表达什么,此时此刻罗刹的话像刽子手的闸刀,落下来可能就是个完结,法连很想让他闭嘴,但是开不了口,也不敢看罗刹。
      “……可是你。”罗刹欲言又止,好像还叹了口气。
      法连等来了一个“可是”,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了,刚想听下去,罗刹却转过身去:“……我睡一会。”
      “……”
      ???
      可是呢??可是什么??!
      法连看向罗刹,却看到罗刹已经把背对着了他,法连咬了咬嘴唇,控制住了自己扭曲的表情和差点脱口而出的问话,只是这样生生一憋,滋味实在不好受。
      罗刹似乎很快就真的睡着了。法连看了看他的背影,起身把已经凉了的咖啡收拾到厨房,然后又坐回被炉里。
      好暖和啊。罗刹的半个身子在被炉里,被炉就变得很暖和。法连想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房间冷得刺骨。
      法连悄悄地又向罗刹靠了靠。罗刹的身体非常温暖,像个暖炉一样热烘烘的,让人安心。
      能听到一个“可是”,也是好的。
      很快法连就也觉得昏昏沉沉,靠着罗刹睡了过去。

      罗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一个微凉的物体靠着自己的背。他转身,看到法连双手叠着搭在胸前,仰躺着,眉头微颦,嘴唇也抿着,保持一种凝固的姿势,左边的胳膊轻轻贴着自己。
      这姿势……怎么跟在棺材里一样。罗刹觉得法连真是好笑,明明平时是那么轻佻的人,在家就像转了性,睡觉的时候竟如此老实。
      法连的眉毛整齐,直飞入鬓,皮肤也很白。罗刹边看边想着。也很白?对了,雾鸟的皮肤也很白。该隐手下的美人们啊,那怪物真是好大的艳福,选学生都挑漂亮的选。
      可是法连的白不同于雾鸟。雾鸟的白是半透明的白,隐隐透着粉红,尤其是她跟暗烨在一起的时候,那小子的阴郁衬得她熠熠生辉,在黑夜里都美得像是在发光。
      法连的白是一种苍白,好像生为一个长着女人脸的男人就该有的那种虚弱的苍白。这大概就是他平时要把自己打扮得特别艳丽的原因吧,如果作为一个男人不能有男人应有的样子,那干脆就美艳得像个女人罢了。平时法连总爱涂脂抹粉,在家卸了妆容,罗刹反而觉得这样的他更好看。
      ……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罗刹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在拿法连和雾鸟做比较?!比谁白比谁美?!
      魔怔了魔怔了……
      罗刹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这家伙是施了什么法么?为什么自从在医院听他说过那些奇怪的话之后,自己被传染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
      话说,他的体温真低啊。法连靠着罗刹的那一小块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凉凉的触感,仿佛怎么也不会被捂暖。罗刹摸了摸他交叠在胸前的手,也是冷冷冰冰。
      即使有那等蛮力,可怎么看都还是需要别人来保护的样子啊。罗刹盯着法连的脸想道。

      罗刹正在出神,法连睁开了眼睛,嗯了一声,问:“你醒了?”罗刹吓了一跳,法连刚醒,睡眼惺忪,纤长的睫毛让他的眼睛显得雾气蒙蒙。
      ——好近。法连想。罗刹侧卧着,用单边胳膊撑着脑袋,两个人的脸离得好近。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对视。
      很快,法连感觉到罗刹的五官在变大,他刚醒,还懵着,不敢置信地慢慢瞪大了眼睛,却没来及反应,这颗热烘烘的脑袋就搁在自己的肩颈窝里了。
      一瞬间,呼吸都凝固了。
      法连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发生什么。
      罗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心里已经给了自己无数个耳光。
      大概是疯了吧……太久没发泄了?眼前这张女人脸的主人可是一个男人啊!
      现在起来也晚了……
      罗刹长叹一口气,这口热气喷在法连肩头,法连的身体一震,但还是僵着没动。
      法连是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很柔软。他的肩膀不窄,但骨架细,身量薄,身上很香。法连说这是白莲的香味,其实罗刹很久之前就习惯这种味道了,因为这味道,法连跟该隐还闹过,该隐觉得香味太显著,会留下记忆点成为把柄,法连却坚持,最后该隐也无奈地默许了,只是反复强调,出任务的时候绝对不能用。

      大概过了十几秒,但是这十几秒仿佛几小时那么漫长,罗刹把自己撑着坐了起来,法连干咳了两声,也坐直了身体。
      ——既然事已至此!罗刹深吸一口气,看着法连,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法连被罗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蒙了还没缓过来,紧接着就被他这句话又吓得怔住了。
      虽然之前在医院的那些话跟告白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是这么明晃晃的问法……简直欺人太甚。
      法连眼珠一转,脸上浮现一抹狡黠的笑容:“我喜欢你?刚刚明明是你主动抱我的哦。”
      罗刹想了下,的确是这样,这事儿洗不清了。
      “虽然你是个男人……”罗刹犹犹豫豫地说道,声音好像很苦恼,“我应该也不那么在意,毕竟你也不是个糙老爷们的样子。”
      法连这会终于清醒了。他反应过来罗刹的意思,心头像被扎了一根冷针。
      罗刹感觉气氛有点怪,法连的眼中已经没有雾气,眼神变得冷冰冰的。
      法连说:“我不需要你这样勉强。”法连说。
      罗刹愣了一下:“我……勉强什么?”
      “你想说什么?说完啊。”法连把“你”字咬得很重,冷冷问道。

      我想说什么……罗刹糊涂了,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法连喜欢自己的话,那就……
      “我们可以试试看?”罗刹这句话说出口变成了问句,他有点纳闷,自己是会错了意,还是哪句话惹法连不高兴了?为什么一下子他就翻脸了?
      “试试看?”法连冷笑,“我可以试试看的人选多了,为什么要跟你试试看?”

      ???
      罗刹的脸也冷了,他这是哪根线搭错了?
      “只是觉得我长了一张脸,就想跟我试试,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需要的还是女人。我不需要你这种施舍。”法连说。
      罗刹觉得这个词很陌生,甚至有点可笑:“施舍?”
      他何德何能,又有什么可施舍?
      法连又缩回到沙发的一角:“我还不至于缺爱到让你来施舍我,跟我谈感情。”
      罗刹还是云里雾里,但火气已然上头:“的确,我是觉得你可怜。”
      “可怜?我哪里可怜。”法连提高了音量。

      罗刹还是不懂法连这究竟是闹的是什么脾气,他突然觉得今天来这里毫无意义。
      罗刹说:“不可怜吗,该隐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差点都死了。被人折磨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
      法连的声音有些发抖:“……谁告诉你的这些?”
      “班那里有你的病例,我看到的。”罗刹说。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自己被该隐捡回来的时候也没好到那里去,在地下搏击场打死了人,被人追杀到走投无路,只是没被抓到打到死而已。如果被那群人追到,罗刹的下场肯定跟法连当时也一样。

      “你帮我挡了子弹,又说怕,又说冷,我可怜你,说跟你试试看又怎么了,有问题吗?”罗刹也破罐子破摔了,满心不爽,说话也没了遮拦。
      呵呵,原来如此,和着来报恩了么。法连感觉心里凉得结出了冰渣,额头却气得冒出了汗。
      “可怜我,看我长得跟女人也没区别,所以你想试试,那我要问问你了,你想试什么方面呢?”法连所有的语气又变回了平日里那种挑衅的口吻:“我当时被该隐救回来的时候,不仅是骨头断了,连四肢的肌肉都被撕裂了,否则该隐为什么要改造我的身体?但是即使我成那个样子了,当年那些人还是想把我找回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法连勾着嘴角地看着罗刹,眼神有如第一次见到罗刹时那样,默然但暗暗流露敌意:“一个玩偶,样子好看,任人摆弄,即使有一天里面的棉花都黑了脏了,线头也开了,还是有人愿意拿来玩家家酒,毕竟洗洗干净,谁在乎里面脏不脏呢?所以我可能比你上过的任何一个妓女都要脏,你确定还想要跟我试试?”
      “你发什么神经,谁乐意听你那些陈年旧事。”罗刹猛地起身,法连的话让他难受,口气更是让他生气,他觉得自己这几天来的体贴简直是发了颠。
      “自己呆在你这乌托邦吧,恕不奉陪。”说完罗刹拿上自己的衣服,刚要走,法连轻笑了一声,罗刹顿了一下,仿佛预见到了他法连下来的话必定……

      “刚刚还在跟我同枕共眠,这会儿站起来就翻脸不认人,果然是在红灯区住习惯了的。对谁都像对鸡一样么。”

      “……”罗刹强忍住怒意,没有跟法连再争执下去,他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法连的家。

      罗刹走后很久,法连都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良久,他才长叹了口气。
      他难道不知道罗刹什么德性吗?曾经罗刹爱慕雾鸟,于是各种变本加厉恶言相向,两人那段时间简直像是火星子和火药,一碰到就炸。这样的人也是独一份了。直到后来暗烨上岛,罗刹才把矛头转向了暗烨,没少折磨他;这两年,才算基本平和了。
      法连自然知道罗刹是不会正确地表达感情的,他也知道,罗刹这段时间能这么对他,简直是千年铁树开花般稀有了。
      可是为什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生气了呢?如果真的和罗刹试试看相处,甚至能看到罗刹彻底的改变呢?
      ……或者是,一段时间之后的腻味。
      说到底,怕的是失去这个人么。
      “人啊,总是不知足的。”法连自嘲地笑笑,“心里想要的,总比想象的还多。”

      罗刹第二天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自家的沙发床上,身旁躺着一个女人,两个人都□□着身子。
      他觉得头疼欲裂,转头看茶几上放着好几瓶酒,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罗刹的屋子在地下,不见天日,他揉着头坐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那女人也醒了,看到罗刹就开始哭哭啼啼:“罗刹,你别再怪我了……他们逼问我你的行程,我如果不说他们就会杀了我的……你要相信我……”
      罗刹烦躁地起身,又拿起桌上未喝完的酒灌了一大口:“吵死了,收拾衣服赶紧滚,谁让你留下的。”
      女人哆哆嗦嗦地开始穿衣服,罗刹注意到她一身青紫的伤,他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问她:“这是怎么了?”
      女人害怕地往后缩,支支吾吾:“昨天……昨天被你弄的。”
      罗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回到家就看到这女人等在门口,见罗刹回来了,就过来求他不要怪罪。这个妓女是罗刹几年前就认识的了,也算是他众多混乱关系中难得几个讲点情谊的女人,没想到还是被她给出卖了。

      于是昨天晚上罗刹像是发泄似的,喝了几瓶烈酒,拉着她做了半夜,可脑海里恍恍惚惚,想的全是法连。
      怎么会想着他呢?!
      可是满脑子想的的确是法连在自己身下,苍白的肤色,细瘦的身躯,身上青一道紫一道,在黑暗中像是纹身一样布满他的身体。当年那些人是怎么对他的呢?罗刹满脑子全是这些,即使喝了酒也缓解不了。
      罗刹觉得自己失心疯了。之前被法连气得够呛,回来还满脑子想着他。

      那女人走了之后,罗刹瘫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时候有人敲门。
      罗刹没有想去开门的意思,那个人敲了几声之后,便没了声息。
      接着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信封。
      “……这个该隐真是不让人有几天消停。”罗刹自言自语,去开了门。
      果然,是雾鸟在门外。
      看到罗刹在家雾鸟似乎有些惊讶:“你回家了?我以为你要在法连家呆几天呢。”
      一阵无名火涌了上来,罗刹厉声问:“为什么我要在那个人妖家?”
      雾鸟笑道:“这会说这种话,是发生了什么吗?法连一直对你可很温柔啊,你在他住院的时候不也是各种体贴么?”
      “少啰嗦!”罗刹很想发泄式地骂一通,可看到雾鸟那张明丽的脸便骂不下去了,他把信封拿起来,回到屋里,不耐烦地拆:“又有任务了?”
      “你自己看吧。”雾鸟难得跟了进来,有恃无恐地环视罗刹的房间,整个房间都是黑红色调,灯半死不活地亮着,角落照不透彻,客厅是沙发床,里屋是巨大的水床,整个天花板都是镜子,满屋充斥着烟酒味。雾鸟不禁感叹:“不管第几次来,都觉得你家就是个妓院啊。”
      罗刹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又倒了杯酒:“你要来当头牌吗?以你的姿色可以的。”
      雾鸟不搭腔,问:“你……把法连怎么了?或者他把你怎么了?”
      罗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看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显然是有问题。”雾鸟脸上一直带着嘲讽的笑容,罗刹看得更加心烦意乱,站起来一把抓住雾鸟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你这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虎口,没有自觉吗?知道我欲求不满,那你来满足我啊?!”
      曾经他们基本上都是从这个模式开始打架斗殴,雾鸟自然从不会让罗刹得逞。
      今天一反常态,雾鸟只是一把按住罗刹,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么焦躁的原因又不是我,我自然也满足不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罗刹把雾鸟推到沙发上。
      “你以前对我动的什么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雾鸟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罗刹,“可惜你太迟钝了,自己变了心都不知道。”
      罗刹大叫:“我不可能对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动心!”
      “这我可不知道,问问你自己吧。”雾鸟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任务是下个月,我们有一个月时间准备,你最好赶紧理清楚你那点小情绪,因为这次任务是你我还有法连和暗烨要一起行动的哦,三天后,我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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