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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蝶梦庄生乎庄生梦蝶(修) ...

  •   这边厢皇帝自认为办了一件大好事,开心不已,不想五阿哥猪油蒙了心跪在上书房门外哀嚎要阻止福尔康去西藏,被皇帝一个茶碗砸在了脑门上,下令禁足,连巴勒奔的欢送仪式都不许参加。

      阿武闻言挑了挑眉毛,这戏一出接一出,倒是好看的紧。她躺在榻上,太阳穴隐隐作痛,胃口也不佳,晚膳没用几筷子就让人撤了。

      一旁的冬青听着她不住的叹息,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是身上难受吗?”

      阿武一愣,答道。“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疼。”

      冬青上前帮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似是有什么心事。”

      “哦?有吗?”阿武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要不请明珠格格来陪您说说话?”

      阿武没有答言。

      冬青小心看着阿武的脸色,气色甚好,只是心情不佳。又想起容嬷嬷之前总念叨着要请萨满巫师来宫里除秽的事。

      昨个夜里皇后娘娘回来之后精神满满,除了常服鞋袜,散了发髻,待要就寝了,皇后娘娘忽而赤脚走到院子里,对月起舞,把容嬷嬷和她们几个吓了一大跳,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折腾了好一会才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容嬷嬷再三命令近身伺候的那些人一个字也不许往外露。

      阿武倒是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这个皇后有些疯疯癫癫的。昨儿个夜里回到寝殿,酒就醒了大半,她瞧着夜里的月色实在是美,洒在地上就像是雪一样,便起身走到院子里,抬起手,月光顺着指缝溜走,微微有些风,拉扯着她的衣袂。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阿武有些分不清了,来得久了,这里的一切既荒诞又真实,就像她用手去打那宫门前的石狮子,实实在在的疼,手并没有虚无缥缈得穿过石狮子的脑袋。

      真实地让她害怕。

      她独自在月光里踟蹰,伸展双臂,让月光洒满全身,她不再是酆都城风一吹就散的魂魄,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躯壳,被困在这荒诞离奇的世界。

      是转轮王对她开的玩笑吗?

      她究竟是那拉氏皇后还是武氏媚娘?

      是那拉氏皇后梦到了她,还是她在武媚娘的梦里?

      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

      三日后,西藏吐司高高兴兴领着塞娅公主、福尔康还有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一应彩礼回了西藏,至于这期间福尔康心有不甘撺掇着五阿哥做内应夜闯内宫企图掳走明珠格格反而被侍卫抓住暴打一顿送回大学士府最后被关在笼子里跟上了西藏吐司的队伍一事就不细说了,因为明珠格格本人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而阿武闻言惊得下巴颏都要掉下来,胆敢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她紧紧扣着桌角,按下心情,毕竟此事涉及到五阿哥。翌日坤宁宫又多了几名膀大腰圆的宫女和侍卫。

      “皇额娘,皇额娘。。。”

      这一日难得清闲,阿武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忽而听见一个小人儿咋咋呼呼地闯进了内室。阿武含笑瞪了他一眼,“慢着些跑,毛手毛脚地像什么样子。
      ”

      说话间小人儿已经一路跑进来跳上炕撞进了她怀里,跟在他后面的小太监看到小主子如此失礼急忙扑倒在地上,一个劲说着奴才该死,没说几句就被容嬷嬷一个眼神瞪了出去。

      阿武倒不在意,抬手摸摸永璂的光脑壳,“跑哪儿去了,瞧这一脑门子汗。”

      永璂兴奋地说,“刚下了学,去十一哥那玩了一会。昨儿十一哥得了一只京巴儿,小小的,好可爱哦,一点儿都不怕人,还舔我手呢。不过就是贪吃,什么都要来闻一闻吃一口。”

      阿武看他讲的眉飞色舞,心下了然,拿过茶碗给他,一旁早有侍女送来了几样茶果。

      “晚膳吃了没?”

      “恩。”永璂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夸六阿哥的京巴儿如何可爱。

      阿武替他擦去嘴角的残渣。“你喜欢?想要?”

      永璂瞬间满眼期待地看着阿武。“可以吗,皇额娘?”

      阿武故意没答话,只看着他。

      永璂眉毛耷拉了下来,揪着阿武的袖子,一副想要撒娇又不敢的表情,小声嘟囔着。“明明小黑喜欢我,老往我跟前蹭,可是十一哥不让我跟它玩。”

      十一阿哥永瑆跟永璂年岁相当,都是爱玩的性子,孩子家家的玩闹她没有太在意,小孩子自个喜欢的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也是正常的。

      看他委屈的模样,阿武莫名有些心疼。“不就是个狗儿,让养牲处挑几只过来,不过既然养了就要好好对它,别新鲜劲没了就扔在一边不管不问,虽是牲畜,但也是有灵性的,你可知道?”

      “恩,儿晓得。儿一定好好养着,不让别人欺负它们。”十二阿哥扬起小脸郑重其事地说道。

      “还有,不许为了这个耽误了功课。不然,额娘可要没收的。”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永璂高兴地扑进阿武怀里撒娇。

      “咦,皇额娘在看什么?”永璂好奇地将阿武手边的书拿来看。

      “不过是些杂书,要不永璂给我念一段听听?”

      “好。”永璂就着阿武打开的那一页,朗声念起来。

      “吴俗最嚣,无命。。。什么(辄)以人命入状,究之毫无影响,吏兹土者亦视为寻常故套,。。。。什么什么(漫然)准其行,亦。。。。什么什么(漫然)听其罢。然而温饱善良。。。。什么(罹)其毒者,必至破家而后已。至有状行许久,然后求。。。。。什么(觅)尸骨以实其刁诈者。近戊戌年。。。什么(粤)人邓云。。。。什么(霄)拜长州令,熟知此。。。。什么(弊),凡告人命者,其状写明某日打伤,某处某时身死,尸停何处,去城几十里,如。。。。什么(虚)甘责几十板。告者无一不准,即刻身往检验,路远者限定时刻,抬至听检,其诬者立即如数......什么什么(痛笞),不饶一下,行之半年,告人命者绝迹。邓。。。什么什么(莅任)七年,此。。。。什么(弊)顿绝,甫去而刁风仍。。。什么(炽)矣。”

      到底还是七岁的孩子,字还认不全,百余字念得磕磕绊绊,阿武笑吟吟地听他念完,赞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额娘,有些字我还认不得呢。”永璂吐吐舌头。

      “不碍的,知道这段话说了什么吗?”

      “不晓得。”

      “恩,说的是吴地民风败坏,常有人上告人命官司,假的多真的少,官府习以为常听之任之,也不去查证。以至于良善百姓突遭横祸,家破人亡,而官府不管不问,伸冤无门。后来有个粤地的人叫邓云霄官拜长州令,熟知此弊,便下令凡告人命官司的必须在状子上写明何日打伤,何处何时身死,尸首又在何处,如果有假便要受笞刑,半年之后再也没有人告假官司了。”

      “这个邓云霄真聪明。”永璂懵懵懂懂听了个大概,只懂得这个叫邓云霄的人做了一件好事。

      阿武哈哈一笑,这杂集对他来说还过于深奥了,得慢慢来才是。俄而心思一转,永璂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大抵都识不得几个字念不出几句诗,她摸着永璂的发辫若有所思。

      而后又问了课业,永璂心里高兴话也多起来,因着他还要去练骑射,阿武只得让人送永璂回去准备。

      待永璂出去,她吩咐近前的小太监。“跟去看看,虽然是阿哥,但是也不能娇惯了,该怎么练就得怎么练,可不能马虎。”

      “嗻。”小太监麻利地退了出去。

      容嬷嬷一边扶着主子往内室走,一边笑道。“主子可是心急了,十二阿哥还小呢。”

      阿武正色道。“就是得从小练才行,把那偷懒耍滑的毛病去了,才能练出真功夫,身子骨强健比什么都好。”

      容嬷嬷哪里知道阿武的心酸,只当是又想起了早夭的格格,连忙点头称是。阿武侧躺在榻上,仍拿起早上看的书细细翻看,心里却不怎么踏实。

      后宫中向来母凭子贵,说不得,日后她还要仰仗这个孩子。

      思及此处,阿武面色冷了几分。她尝过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的滋味,又怎能甘心仰人鼻息过活。

      只是如今凤落鸡巢,诸事不易,那些雄心壮志只能暂且搁下了。且行一步看一步吧。

      皇后连着几日没来,夏紫薇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想是皇后那日醉着酒,醒来便也忘了。

      倒是金锁记得清楚,看着夏紫薇一脸不可思议,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问她,“主子,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怎么就拔了头筹?”

      夏紫薇看着金锁那亮晶晶的眼睛,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缘由。只好骗她,“骑马很简单,让管马的小太监教一教就会了,不难的。”

      “是吗?”金锁瞧着她,脸上写着“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是的,下次也带你去玩好不好。”说罢,夏紫薇急急忙忙往外走,说要去园子里逛逛。

      金锁心里的狐疑越发深重,自打落了水,自家姑娘好像突然间换了个人,以往她只当是姑娘受刺激了性情大变,可现在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还是自家姑娘吗?想到深处她不禁汗毛耸立,不不不,她不愿深想,现下姑娘就是明珠格格,她是姑娘的心腹丫鬟,姑娘去哪她就去哪,一切都不能改变。

      阿武老老实实在坤宁宫待了几日,也不大出门。这一日,终于是憋不住了。

      不管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这梦大概三五日的也醒不过来。

      不成,还是去紫薇那吧,阿武坐起身,把书丢开,换了身衣裳便直奔偏殿。

      “皇额娘想在宫里办内教坊不成?”夏紫薇亲手给阿武沏了一杯雨前龙井。

      “有这想法。我身边的丫头们都不识得几个大字,更何况格格阿哥们呢,这些孩子们正是读书的年纪,可不能荒废了。”

      “这宫里向来没有这样的规矩,防着宫女太监泄露皇家机密。且主子们都习惯了,不识字也没什么要紧。主上都不喜后宫摄政,又怎能让后宫的女人太监识文断字。”

      “我殿中本应有代诏女官的职位,也不过是个摆设。这宫里别的没有,规矩倒是一大堆。”

      夏紫薇惊讶地看向皇后,倒不想皇后说出这番话来。她瞧着阿武面色不愉,柔声细语道。“本朝原是外邦,马上得来的天下,对汉家文化本就顾忌颇多,宫里的主子又多是蒙满二族,要真办起宫学,额娘怕是要变成箭靶子了。”

      “不错,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但是永璂身边的人须得好好调教。”阿武抿着茶道。

      “皇额娘若是真有此意,不防跟皇阿玛说说。”

      阿武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懒得跟那个好大喜功的皇帝说这些。“对了,教你蒙文、满文的人定下了,是和硕怡亲王的福晋。这个怡亲王能文,能诗,善书,他福晋也是个有文才的。明日跟皇上报备一声,便接进宫来。”

      “是,全凭皇额娘安排。”

      夏紫薇拜了礼,专注煮着茶汤。

      阿武放下茶碗,只瞧着夏紫薇一举一动,炭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夏紫薇抬头看了一眼阿武,唇边带一抹浅笑。

      阿武微笑不语,静待茶汤煮沸。二人品着茶,静坐了半日,直到金乌西坠。

      待送走皇后娘娘,金锁原要吩咐传膳,被夏紫薇止住。喝了一肚子茶,夏紫薇觉得有些醉了,晚膳也懒得用,早早躺进被窝里补眠,也不理金锁苦劝。

      这边厢阿武陪皇帝用过晚膳,又聊了会子天,听皇帝说原本计划要去江南出巡,可被小燕子闹了一遭,坏了心情,又惹恼了老佛爷,下月初老佛爷提前回宫,少不得又得教训他一番。

      阿武听罢随意应和了皇帝几句,然而真正让皇帝着恼的是五阿哥永琪。听说这一个多月连上书房都不好好去了,整日介在宫外游荡寻找小燕子。

      真是皇帝的好儿子。阿武心下哭笑不得。

      “永琪是看上小燕子了?”

      一说起这个皇帝胡子翘得老高。“简直混账,居然还敢去找那个犯下欺君大罪的贱妇,根本就没把我这个皇阿玛放在眼里!堂堂一个阿哥正事不做,只想着满大街找女人,说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坤宁宫因着皇帝的怒吼震了几震。阿武紧紧绷住要笑出来的脸,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是啊,这永琪也是太不懂事了,真是枉费了皇上对他的栽培。不过永琪素来孝顺,文才武功也是阿哥们里数一数二的,只是年岁到底大了,三阿哥永璋在他这年纪都已经出宫开府了。”

      皇帝一听突然转过弯来。“哦,原来如此。”顿时露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咳咳,是朕疏忽了,这样吧,皇后你挑几个丫头先给永琪送去,永琪的婚事也确实该议了,让内务府拿个章程来,等皇额娘回来了再请她老人家示下,这可是她最喜爱的孙子,恐怕心里早有人选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蝶梦庄生乎庄生梦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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