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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早饭很朴素,五只包子,一锅稀粥,外加一碟咸菜。长欢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朱老爹一边端着碗装模作样地喝几口,不时抬起眼帘,偷偷看着他的傻闺女。
      直到一顿早膳结束,桌子上都是安安静静的,无波无澜。
      朱成依旧是胃口不佳,只略略动了筷子就放下。
      吃了四个包子,又喝了大半锅粥,长欢自然而然地放下了碗筷,她伸手抹了抹嘴,傻笑着,冲朱成说道,“爹,我今天去铺子里。”
      “嗯。”朱老爹掀了掀眼皮子,应了一声,习惯性地的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今天长欢她是真的去铺子里了。
      朱家是外来户,在本地没什么根基,尤其长欢曾祖父那一家子还是逃荒过来的。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身无分文。
      杀猪手艺再好也是个杀猪的,到她爹朱成年轻时,这家人一直都没攒下什么家底,可以说的上是一穷二白了。
      后来朱成有钱了,盘下了家猪肉铺子,一直到这两年才不上门去给人家杀猪。
      他们家现在是专门卖猪肉的,只管坐着收钱就好。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长欢现在还是个标准的“富二代”。
      正想着,长欢就转到了铺子门口。她来的还算早,对面的那家杂货铺也才开门。
      李二叔打着哈欠,从门里出来。他扛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长欢看见了,嘴角一弯,下意识地想打招呼,却见李二叔只是淡淡的一瞥后,移开了眼神,就这么从她旁边扫过去了。
      她讪讪转过身,走向自家的铺子,开锁,把铺子里通通风,又把柜台上清洗了一遍。
      定好的猪肉送过来了,长欢和相熟的伙计打过招呼,一把从车厢里,扛出了半扇猪肉。
      猪肉朝柜台上一扔,木制的柜台被震得嗡嗡直响。
      墨绿色的磨刀石浸在水里,润滑细腻。长欢拿过放在铺子里的家伙——一把泛着寒光的大砍刀。柄身乌沉泛着黑色。她手握刀柄,在磨刀石上来回荡了荡。
      然后两手按着,来来回回,不急不缓地磨着,发出沉重的锃锃声。
      稍顷,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检验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
      明媚的日光穿过古朴木质的窗棂,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刀身隐隐流动着一层光辉,刃口处亮的发光,凌厉的锋芒尽显。
      磨刀不误砍柴工,她爹说得对。
      磨完刀,长欢握着一把寒芒毕露凌厉尽显的大砍刀,利落解决柜台上的半扇肉。
      嗖嗖嗖几下挥刀,面前的半扇肉被整齐利落地分割好。
      然后长欢就坐在凳子上,等着客人上门,不时扇着蒲扇,撵撵烦人的苍蝇。
      这时候日头升起来了。红彤彤的太阳蒙上一层薄雾,像粉嫩的桃子。扫完一整条街的李二叔也回来了。
      李二叔一回头,正对上坐在条凳上打瞌睡的长欢,吓得手里的大扫帚都掉了,砸到脚趾头上,痛得他一张脸皱得像苦瓜。
      等他缓过来那阵痛意的时候,他擦擦眼睛,迟疑出声,道,“长欢丫头?”
      原本昏昏欲睡的长欢也被李二叔先前的一声尖叫给吓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的人。她也没生气,还傻傻的笑着,说了句,“二叔,早。”
      “早早早,长欢丫头,你,你咋,”李二叔惊呆了,他无意识的呢喃着,一连说了三个早,然后说不下去了。
      你咋变成这样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他此时的神情格外复杂难言。
      “二叔,我咋了?”长欢挠挠头,疑惑出声。
      突然被反问回来,李二叔一怔,干笑两声,
      “你咋......今儿个来的这么早,都不像你了。”
      他转着眼珠子,找话补,拖了老长的“你咋”之后,他费了老大的劲,才胡乱掰扯出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答案。
      “有么?”长欢自言自语,竟然还抬头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每日都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啊!”
      你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李二叔平淡无奇地啊了一声,敷衍,道,“那可能就是我往日里记错了。”
      长欢呆呆地哦了一声,没再往下追问。
      李二叔在长欢呆愣的目光中,拖着把大扫帚,很是沉默地进了对面的杂货铺。
      没过多久,周围熟悉的大娘陆续过来,挑挑拣拣着。
      长欢脸上带笑,也不急,等她们选好了再下刀。指哪儿割哪儿。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就是她们想要的那块。
      大多数来的人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夸了夸长欢手艺好,比她爹朱老头还强,然后笑着离开。
      还有些闲着没事儿干的人会拉着长欢聊天。
      聊什么呢?当然是聊婚事啦。
      一开始说的还不算明显,只是话里话外透露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意思。反应慢一拍的长欢并没有意识到,那“女大当嫁”中“女”指的是她。因为那时的长欢,完全没有什么恨嫁的心思。虽然觉得这大娘话太多,绕耳朵,她也没有对号入座。
      反正,她唠她的嗑,长欢卖长欢的猪肉。
      这就挺好。
      后来时间久了,长欢也觉出些味儿来了。
      这些大娘是冲着她才来买猪肉的。
      说自家有个什么侄儿,表外甥什么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来做媒的。
      话说的越来越露骨,话里话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好像长欢嫁给她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侄儿,表外甥,就是长欢祖上积德,得求着,得供着。
      哪里来的这么多臭毛病。
      对此长欢一律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都冷着。长欢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倒是让不少人知难而退。也有迎难而上的,比如说眼前这一位。
      面前的这妇人,长欢其实也不大认识,看着觉得脸生得很。以前几乎是从未见过,这个月倒是来的勤得很,估摸着得有五六次了,每回清早来打肉,然后拉着朱长欢说她的侄儿,还是什么外甥来着。
      长欢只是反应慢了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一开始不大明白,后来经熟悉的大娘稍微一提醒,就觉出眼前这妇人的意思了。
      合着是把长欢当个傻子蒙呢!
      一个成日里拈花惹草,偷鸡摸狗的二流子,她也好意思夸上天,脸都不带红的。
      长欢这回倒是学聪明了。那妇人每回说着,她就听着。
      送上门的买卖干嘛要推回去。
      “我家侄儿今年十八,性子和善。人是最孝敬不过的。书读得好,人还懂事,哪家姑娘要是嫁了他,以后可就是当举人娘子的命。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长欢傻笑了两声,没有接茬,左耳进右耳出,当作没听见。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也知道举人不是那么好考的。青阳镇这么多年,也就出过五位举人老爷。除去被埋在土里,还活着喘气儿的,就剩三个。
      年纪最大的那个鬓发如霜,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才中举。一个激动之下,中风摊在床上,不能动弹。
      年纪最小的那个,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才堪堪中举。
      按道理,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欢没有娘,她爹又太疼她这么个闺女。这是镇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要说起这缘故还得追究到十多年前。朱成年轻时是个暴脾气的,虽然现在修身养性,收敛不少。但一旦碰上在意的人和事,什么都拦不住。
      炮仗脾气,一点就炸,谁碰着谁倒霉,就这么简单。
      长欢小时候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到了五岁话还说不利索。镇上有不少人私底下,背着朱成,偷偷叫她小傻子。
      身子被她爹喂得溜圆,明明壮实的像个小牛犊子,却很是怕生。
      又傻又好欺负还不会告状。
      镇上的野孩子们都爱欺负她。
      所以长欢惊人的战斗力,也不是一日两日偶然练成的,而是通过十多年的摸爬滚打,摔出来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长欢五岁时,被镇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欺负,脑袋上破了一个口子。糊了一脸血。痛得要命,她就盯着那么张脸,哭着回家的。
      猛然看见宝贝闺女一脸血的朱成大惊失色。然而小长欢连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还是听邻居家年纪稍大的孩子解释一遍,她爹才清楚。
      朱成最护犊子,一听说自家宝贝闺女被个小混蛋打破头,那还得了。他一头冲进厨房,操了把家伙,气冲冲地往外走。简直是要拼命的节奏。
      后来好歹被一旁的祖母朱王氏给死命拦住,朱老爹把手里的家伙给松了,才及时的避免了一场惨案。
      已经退了一大步的朱老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给接过去。他一把夹住小长欢,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揪着那少年,就把他打了一顿。
      那少年家人一开始还笑嘻嘻的,后来见朱老爹是真的过来算总账,要动真格,立马就慌了,忙不迭地赔礼道歉。朱老爹冷哼一声,手下没停。还真当他是好性呢。
      用朱老爹的原话说就是,那家人着实恶心人。孩子做错事,他们也不管教,竟然还说“小孩子么,打打闹闹的,总是容易出意外。我家二郎也不是诚心的,你家闺女”颧骨颇高,下巴削尖的妇人用手比了比长欢圆滚滚的身材,“容易跌跤啊!”
      上来就三言两语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朱成也不笨,一下子就想到这家人打着什么主意。
      人家这是仗着他家闺女小,不会说话,想来个抵死不认账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朱老爹鼻子都要气歪了,抓着罪魁祸首就是一顿胖揍。
      那少年家人连声赔礼道歉。嘴里还说着什么,做大人的别跟孩子计较。
      朱成劈头盖脸地把那家人给骂了一顿,“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孩子是吧,要是教不好孩子,你们就别放出来祸害人啊。哦,现在惹出事了,知道害怕了,说句大人不该跟孩子计较,就准备把这事儿给抹平。难道我家丫头就活该要毁容吗?女孩子的容貌有多重要啊!”
      朱成浓眉一竖,眼若铜铃,把那一家子吼的惊呆了。
      默默看戏的小长欢觉得她爹讲的挺有道理的啊。只准他欺负人就不准别人还回去么?打完别人一巴掌然后说句道歉不觉得为时已晚了么?
      朱老爹气归气,下手还算有分寸,也没真往死里打。但要想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也没那么容易。
      后来镇上就有传言说朱成暴脾气,连孩子都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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