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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5]
      朱玉和黎锋成为了朋友。
      这份友谊是在双方父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孕育的,朱玉是刻意隐瞒,黎锋则没有想过掩藏。
      他的父亲常年不在家,黎家对少爷母亲的事情又讳莫如深,所以黎锋的家长自然不会知道他交了什么朋友。
      自那次散步后,又过了两三天,朱玉状似不经意地路过那座有白色拱廊的大房子。
      她在河边站着,不过一会儿,就不出意外地看到少年从大房子里跑了出来。
      他跑到她的面前,他看着她,他想说什么,可他太笨拙了,他没有应对同龄女性的经验,他不知道该对少女说些什么话才好。
      于是朱玉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又甜甜一笑,喊道:“黎锋!”
      黎锋“嗯”了一声,问道:“你要去散步?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该怎么办才好呢?”
      朱玉微微撅起薄唇,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实际上,那天回去以后,我的父母告诉我,我不该和你们家来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们家,他们不肯解释更多,我感到很伤心,但我知道我不该不听他们的话……”
      朱玉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黎锋错愕的表情。
      那一抹惊愕转瞬即逝,黎锋很快皱紧了眉头,眼神显得更加忧郁了。
      他低声说道:“我大概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我想说,我们家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朱玉甜甜笑道:“我知道的,否则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同你说话。”
      黎锋惊讶地看着朱玉,过了一会儿,他略显动容地说道:“谢谢。我搬到这里好几天了,爸爸一直在外面见各种各样的人,没有人同我聊天,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
      朱玉想了想,提议道:“那么我介绍更多朋友给你认识吧!我和我的朋友们常常在一起玩,有人会带他们新认识的朋友过来,这样大家就会认识更多朋友了。”
      黎锋犹豫着说道:“你说的是朋友聚会吗?我、我不太擅长那样的地方。大家都会觉得不自在的,我也感到很不舒服。”
      朱玉笑着握住了黎锋的冰凉的手。
      她用浅棕色的漂亮眼珠笑盈盈地盯着他:“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强迫你去聚会了。就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好吗?”
      黎锋反握住了朱玉软绵绵的小手。
      朱玉冲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于是他问:“你今天还去散步吗?”
      她想了想,说:“我看到你们家院子里种着龙胆花,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他点了点头。
      于是,朱玉高高兴兴地跟着黎锋进了黎家的院子。
      黎家没有女仆,在房子里打下手的都是些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长得很魁梧,对着黎锋都很恭敬。
      黎迈辉今天不在,事实上,朱玉后来发现黎迈辉经常不在黎家。
      黎锋解释说黎迈辉是他父亲的头号小弟,他只是偶尔回家代替老爷对少爷表示关照罢了。
      这也无所谓,倒不如说这样更好。
      朱玉和黎锋可以单独待在一起,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白色拱廊下面摆着漂亮的铁艺椅子和小茶几,黎家的男人们泡了红茶,他们还专程出门去买了精致的点心来招待少爷的朋友。
      朱玉笑着说没有关系的,黎锋摇了摇头,他说让他们去吧。
      于是,他们面对面坐着,看着满庭满院的蓝紫色龙胆花和鼠尾草随风飘摇。
      朱玉敢打赌整个河湾区的人每天都会看到甚至是路过黎家这座有白色拱廊的大房子,但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真正坐在白色拱廊下会是什么感觉。
      夏风送来了清新的鼠尾草香气,朱玉无意识地摸了摸脚踝,指甲搔刮皮肉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黎锋立即问道:“是有虫子咬你么?”
      朱玉低头看了一眼,她光洁如玉的脚踝已经显出了两道红色的抓痕。
      “嗯……好像是的。”
      黎锋马上起身进屋,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喷雾回来了。
      他俯身蹲在朱玉的面前,伸手握住了朱玉的左脚脚踝。
      朱玉吓了一跳,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黎锋却很固执。
      于是朱玉不再反抗了。
      她咬着下唇,适当地流露出了一丝羞怯。
      黎锋专注地看着她的脚踝,用喷雾对准红痕处喷了两下。
      喷剂凝成水珠,顺着少女白皙光滑的脚腕向下滑落。
      黎锋便用指腹慢慢地将喷剂水珠揉化开来。
      他的手很冰凉,而她的肌肤很温热。
      不一会儿,黎锋才放开朱玉的脚腕。
      “谢谢你。”朱玉甜腻腻地冲黎锋笑。
      黎锋把那瓶喷雾塞给她:“你拿着吧。”
      “我家里也有防虫喷雾。”朱玉说。
      黎锋依旧很固执:“你还是拿着吧,我怕你回去的路上又被虫子咬了。”
      朱玉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的语气却娇气又天真。
      黎锋将那瓶喷雾塞到了朱玉手里,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太有意思了。
      明明大家都那么忌惮黎家,可是黎家的少爷却像一条杜宾犬,外表看上去阴沉吓人,但他实际上既木讷寡言又特别死心眼。
      朱玉捏着那瓶小小的喷雾,心中充斥着一种找到了新玩具的兴奋。
      [6]
      朱玉平时在河湾区的那所中学上课,学校的课程特别松散,而黎锋转校进了本市的一座大学,他的课程比她还要松散。
      除了上学的时间以外,朱玉每日会照例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四处玩闹,至于剩下的时间,她都会和黎锋待在一起。
      朱玉也尝试过带黎锋去参加她的朋友聚会,黎锋表达了不喜,但朱玉柔声央求着他,他就不会反抗她的要求。
      不过,正如黎锋所说,凡是他出现的社交场合,无论是他还是别人,大家都会很不自在。
      趁着大家不注意,朱玉的朋友悄悄跟她说:“我从来不知道黎家的少爷竟然如此无趣,你为什么要带这么无聊的人过来?”
      朱玉微微撅起嘴唇,纤细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长长的卷发:“他太孤单了,我想帮他认识更多的朋友。就连我爸爸妈妈都不许我跟他一起玩,我是偷偷把他带来的。”
      朋友动容说道:“玉玉,你总是这么善良,但你看他那副局促不安的可怜模样,以后还是不要勉强他来聚会了吧?”
      朱玉看向黎锋。
      黎锋正端着饮料杯,独自坐在墙角的沙发里。
      聚会已经进行了一半,气氛非常热烈,却无法感染黎锋。
      他默默地看着别人成群结队地谈笑玩闹,他好像无法融入进人群,而他也放弃融入。
      朱玉起身来到黎锋身边。
      看到朱玉时,黎锋忧郁的眉眼明显露出了一丝清亮,但他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他坐直身体,仰头看着朱玉,仿佛在等待她说些什么话。
      朱玉抬起右手,轻轻地戳住了黎锋的额头,就好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小女王。
      黎锋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
      朱玉咯咯直笑,道:“我听说只要摁着一个坐着的人的额头,就算力气很小,这个人也没办法站起来,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似乎是无法忍耐眉心被施力的古怪感觉,黎锋闭上了眼睛,道:“如果你不想让我站起来的话,那么我永远不会站起来的。”
      于是朱玉撤回了手。
      黎锋睁开双眼,朱玉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是一只什么都不明白的洋娃娃。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他们的身体似若有无地挨在一起。
      他能感到她的体温,她的香水味道比他的饮料还要清甜。
      从那以后,朱玉再也没有带黎锋去参加过聚会。
      他们通常在那座有白色拱廊的大房子里消遣时光,如果天气好,他们会去街区公园或商场打发时间。
      黎锋确实很无趣,但朱玉非常擅长挖掘游戏的乐趣。
      她喜欢对黎锋撒娇任性,有时候她使唤他去拿饮料食物,有时候她问他能不能找到一本已经停产的英文小说,有时候她在商场里买了太多东西,她微蹙眉头,说:“或许我不该买这么多衣服了。”
      “为什么?”黎锋说,“我认为这些裙子都很适合你。”
      朱玉娇滴滴地撒娇说:“可我的裙子太多了,妈妈知道了会怪我太浪费的。”
      黎锋想了想,道:“那么你把这些裙子放在我家里吧,你可以慢慢地拿回家去,或者干脆就放在这里。当你想穿的时候,我会让人偷偷送过去的,不会让你妈妈察觉。”
      朱玉笑了,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黎锋沉默一会儿,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么?
      朱玉笑而不语。
      作为朋友的黎锋,总是会满足作为朋友的朱玉的各种要求,而朱玉总是装作自己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她享受这种游戏。
      少女享受这种支配少年的游戏。
      她是一个天真又幼稚的女王,只要坐在她的宝座里,只要将那柔弱的小手轻轻一指,他就会为她攻城略地。
      在少女的王国里,他只是一个奴隶。
      她知道她的嘴唇多么嫣红,她知道她的脸蛋多么漂亮,她知道她的卷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知道,只要她那对浅棕色的明眸轻轻一眨,世界上就不会有比她更加无辜而美丽的生物。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见钟情的眼神,那是缴械投降的眼神。
      她知道,他会为她做任何事情。
      是的,他们是非常不一样的两个人。
      黎锋高大清瘦,五官英俊,深邃的眉眼间总散发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
      他总是穿深色的衣服,而他的肌肤则十足苍白,就好像一只畏光的吸血鬼。
      朱玉则是名副其实的“珠圆玉润”。
      她生得娇美可人,粉雕玉琢的可爱脸蛋总是红扑扑的,一条蓬松卷发摸起来又软又细,她就好像一只永远都不会长大的洋娃娃。
      他沉默寡言,她活泼爱闹;他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她每天都被友人的欢笑所围绕;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经济数字股票基金,她则觉得那些经济学术语和数字都枯燥到了极点;他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她的父母则如胶似漆……
      黎锋和朱玉非常不一样,如果要继续列举的话,这个清单恐怕不会有尽头。
      ——尽管如此。
      尽管他的年纪比她大两岁,尽管他的学识比她渊博,尽管他的家庭背景比她雄厚,尽管他是家族的唯一接班人,而她只是父母手心里的漂亮洋娃娃,尽管在这个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中,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
      尽管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区别,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因为在只属于他们的王国中,他彻头彻尾由她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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