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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二叔要过来。”看见妹妹过来,没说旁的,段庭臻抛出这样一句。
      段执柔是早就知道了,毕竟是她爹,要来总得先知会她一声。所以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说:“母亲来信与我讲了,大抵是他又看上了哪个青年才俊,没能成他儿子,心痒难耐,就想着拿女儿做筏子吧。”
      平心而论,有那样一段婚姻,段执柔对父亲心生不满亦是正常。要她亲生母亲为她细细选了,有冯母这样的婆母,段执柔自不会嫁过去。因家里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被娇宠惯了说一不二,脑子里都没有弯的。
      段庭臻被她毫不客气的话噎住了,又不能真跟着她去嘲讽长辈,只好道:“你才多大年纪,还真能不嫁了不成?四叔想必是深思熟虑过……”
      “我还就不嫁了!”她冷哼一声道:“我有嫁妆,足够我过一辈子了,没有婚姻又能如何?碰上如冯庸一般的蠢材,倒不如绞了头发出家如过得消闲自在!”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前几个月刚来的时候一身素,像是要为他守一辈子似的,这会儿让她想起婚姻中的不如意,一下便降格成了蠢材。不过看她有了生气,知道不满了,段庭臻心下安慰,劝: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如何待阿溪想必也有几分心得,应知为父母的爱子女如何辛苦。所以就算你不愿,也该平心静气与叔父谈谈,全家上下谁不站在你这边,你不愿谁又勉强的了你?”
      他好歹段执柔这小姑娘多活了年,要说说起话来,还算是有几分心得。其实照他说,不成婚又如何,段家难不成养不起,可世道人情放在这,要想改变旁人看法绝非易事。
      段执柔放缓了声音,道:“兄长的话,妹妹听进去了。”
      段庭臻又宽慰了她几句,想起那许兆齐,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你与那许大公子可还有联络?”
      “兄长想哪去了。”她愣了下说:“我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能有什么别的联络。”段执柔看出兄长眼中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再想想,好似又不那么确定了,心里有点乱,匆忙丢下句告别,转身离开了。
      忠叔进来时就见着段执柔匆匆离开也愣了下,被段庭臻问那许兆齐时,说:“明眼人都看着许大公子确实对六姑娘有意,但这些天看下来,言行举止还算规矩,并未有出格的举动。至于姑娘,却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思。”说完把书给了段庭臻:“您要老奴找的书。”
      他把书接过来,没说别的,对侍墨道:“拿纸笔来。”
      侍墨虽不明就里,但动作也没慢下,赶忙铺好了纸笔。
      段庭臻这晚一夜未眠。
      事实上四叔来信除了说妹妹的婚姻,还提到了一件别的事,这之于他来说才是重点。
      某一依附于段家的小家族,早年在边界有条商路,做的是从北疆蛮族地盘上穿过,再与那边几个小国通商的生意。往前推个几年,蛮族与大楚打得厉害,那家人只得断了这条生财之路。
      今年年中,终于休战了,他们心思活络,又想起了这条财路。那家的商队到底是常客,就比新人谨慎的多,也有门路,一次竟打探到蛮族内部起了争执,思来想去,不敢隐瞒,悄悄告诉给了段家。
      段家人知道这个消息,明白兹事体大,假托三爷给女儿的家书,把消息递给了段庭臻。
      第二日朝会上,段庭臻说起这件事时,众人意见不一。有人觉得机会难得,可还有人觉得上一场仗打了几年,以致国库空虚,这时候再起争端,怕是于国不利。
      孟宣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小口抿着茶水。有人没忍住,对他道:“晋王如何看待这事?”
      “依本王看,不管我大楚插不插手,这争执是免不了的。”他说:“春天讲和的时候,首领那个大儿子就不乐意,这回他爹没了,必没人能压制他,他认不认协约,难说。”
      “那王爷是支持打仗了?”
      “本王可没这么说。”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道:“去战场上出生入死,哪有在京城里舒服?坐享荣华富贵,红袖添香,岂不痛快?”
      那位大臣被他刺了一句,当即脸色涨红。段庭臻皱了皱眉头,转移话题道:“那边的探子还有多少?”
      另一位武将打扮的臣子道:“打得最厉害那会儿,土蛮子跟疯了似的,不论真假,有嫌疑的就杀,实是损失了不少人手。这段时日他们还防备的紧,新人爬不上高位,旧人不敢动弹,要想得点消息,怕是困难。”
      听见这话,众人皆忍不住叹息,最后也没商量出什么,只得传信过去,叫边疆将士严加防备,不许放松,免得被打得措手不及。
      话谈完了,孟宣却没走,留在段庭臻这里。段庭臻批阅公文,孟宣也不打扰他,拿着本闲书津津有味的翻看着,偶尔抬头两人对视,不由得默契一笑。
      批改完公文,段庭臻给自己添了杯热茶,坐在孟宣身边,说:“你没旁的事?成日在这守着我作甚。”
      而孟宣看他过来,把书搁下,假意叹道:“这才定情多久,段相就嫌我烦了。”
      “没有的事。”段庭臻把他搁在桌子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是话本,写得是某家小娘子为情爱迷了心窍,随情郎夜奔,却不想那人没半点担当,转手把她卖进了青楼。幸好得遇一书生,替她赎身,两人惩罚了恶人,白头到老的故事。
      这话本算是经典,段庭臻小时候看过。看孟宣这时候拿出来看,他就不禁想着这人是什么意思。
      孟宣眨了眨眼,笑:“怕你如郑家二郎般始乱终弃,提前看了,到时候不至于太伤心。”
      “我怎么觉得,是你更容易弃我于不顾呢。”他说着,眼中好似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看的孟宣吓了一跳。不过这情绪只是一瞬,不消片刻,已经全没了踪影。
      孟宣只当刚才是幻觉,念头在心头一转,就消失无踪。他正襟危坐,瞧着段庭臻,问他:“你可是要娶妻了?”
      “哪有的事!”这次轮到段庭臻吃惊了,问道:“你从哪听来的?”
      孟宣哼了一声,没说话。
      段庭臻哭笑不得,解释:“我出生时父母得了仙人指示,言道我这辈子与段家牵扯不深,即使是长子嫡孙,也担不起段家门楣,且在子嗣上没有半点缘分。故而在何氏走后,二老并不在意我的婚事。”
      知道自己误会了,孟宣终于松了口气。又有心吃一吃那陈年老醋,可一想,那都多久的事了,这么做反倒招人笑话。别扭半天,他还是问了出来:“何氏应是极好的女子吧。”
      其实何氏过门时就有病在身,从嫁入段家到去世总共还不到两年。段庭臻被仙人批了命,说是终生无子,这件事传的很开,所以他想挑门当户对的闺秀作妻子就很难。本来这也不至于娶个病秧子做老婆,可段庭臻劝服了他父母,他是想着,既然他只能做到待妻子相敬如宾,又何必误了人家姑娘的姻缘。
      何氏心知父母急着把她嫁了,是怕她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所以对段庭臻心中有愧。而段庭臻亦然。这样歪打正着,二年里两人相处的极好,说是夫妻,不如说挚友。
      可这些话要是一字一句对孟宣解释了,也是多余。他笑了笑,说道:“寄娘一直重病缠身,过得辛苦,我很怜惜她,待她和我亲妹子没有区别。”
      孟宣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不过转过头,他就再也不肯说了,而是转头说起正事。
      “既然蛮族那边不安分,我怕是还得回去。”
      孟宣想的道,段庭臻自然也想的到。所以在他对段说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半点意外,顺着问他:“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要是老东西两个儿子真打起来,老大绝对打不过老二。”孟宣沉吟片刻,慢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老东西的大儿子本来就仇视大楚,被打趴下冬天日子难过,定会想着打大楚的主意。但是这家伙有勇无谋,根本不足为虑,就怕他叔叔那一支趁火打劫,这便不好。”
      “所以要说动身,必须得在冬天之前。”段庭臻替他把话说完了。
      孟宣点点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问他:“你就没旁的想说的?”
      段庭臻忍着笑,假装茫然的说道:“难不成还有什么?”
      “旁人都说新婚燕尔,你我虽没新婚,可这不算燕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恋人,怒道:“你难不成就真的舍得下我?”
      “舍不下。”段庭臻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你要快点回来,而且要注意不要受伤,免得叫我挂忧。”
      孟宣登时如同盛夏天气里喝了杯冰水一样舒爽,可爽过劲去,又如狼一样的警觉起来,竖起耳朵:“不对,你如何会说这样的情话了。”
      段庭臻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这呢。在者,我可还没问你,你为何会觉得我要续弦了?”
      “我有一旧部,在培江郡任职,也是道听途说,段家说最近要有喜事。”他巴巴地解释道。段家又没适龄之人,要说喜事,可不就段庭臻这个老鳏夫了嘛。但要说不是,那还能是谁?他一下想起了借注在伴侣家里的六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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