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条修改之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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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也许还真是离开的太久了，教他们忘记了过去的天庭是如何规矩。
奎木狼虽然口称娘娘，其实也没有多少敬重的态度。
自己儿子当任天主九千年，换谁都得飘一飘。
“娘娘，敢问我儿现在何处呢？”
“天牢。”
“你！”
“花刹毕竟已接任天帝之位九千年，娘娘，时代变了，不要用你的思维再去干涉新的天庭，旧天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过时了就过时了，本宫又不是不承认。
“问题在于，他继位的九千年里，干过一件好事吗？”
“何谓好？何谓坏呢？花刹随性而为，人间界也只是一世轮回，历劫而去，娘娘您不也是如此吗？人间受神明庇护，历劫也是神所该有的权利。”
“那星君给本宫数数！他这九千年间，历了多少次情劫？多少无辜者受到牵涉？多少生灵涂炭？多少还未及寿数就入地府轮回？又有多少与他不合者魂飞魄散？”
从地府借来的生死簿拓本，一层一层又一层，积成了一座小山。
累累血债，从袖中甩出冰山一角，都能埋了他！
子不教，父之过！
如此来算，他的罪孽，刀山火海过上九千年，万死不能赎清！
奎木狼从那众多命债中探出头，“他如今是天界之主，代表了天人的脸面，娘娘如此折辱，也不考虑天庭的威严吗？”
“威严！”本宫提起这个就来气，“你！不教子嗣，还好与本宫提及天界颜面！早在你的儿子为爱屠城之时，他就不配代表天界威严了！什么样的神，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会屠凡人之城！本宫还真没见识过！那是妖！那不是神！”
许是多年不见人对他疾言厉色，奎木狼的气势反而弱了，辩驳道，“……便是佛祖的娘舅，当年也养了一城凡人为食，却也无人多说。凡人蝇营狗苟，又有何虑。”
“！这话你还真该叫司法天神来听听。”
“娘娘本君为花刹之事而来，无心与您争论旧事，他既已是天界陛下，还是速速放了，以全我天界颜面。”
“……今日本宫不放，又当如何？”
瑶池涌入了不少持兵的将卫。
“怎么？奎木星君这是正玩一出逼宫上位吗？”
本宫放了蟠桃清酒，雕花的金玉玛瑙桃花茶盏磕在万年桃木上，咚一声清响。
奎木星君冷道，“……花刹并无大过，娘娘历劫归来，却以资历压人，小仙不得不如此。”
成成成，都是人家逼你们的。你们虽杀人放火，虽强占良女，虽下凡为妖，虽屠城灭国，但你们都是瑶池里独一无二的白莲花，要多出淤泥而不染有多出淤泥而不染行了吧。
“呵。”
然后一巴掌挥了上去，倒飞三丈。
清脆的耳光声。
“缚。”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又一个粽子捆成了。
“星君。你怕是忘了？当年的玉帝陛下走过多少量劫，才得天地相认。就花刹那样的手段，小□□宫，鸠占鹊巢，他啊，还不配取代陛下。”
“你！”
“行了。本宫既然回来了，天庭为该整顿整顿了。你不会以为过了九千年，当年引诱女仙下界强占凌辱之事就过去了吧。”
“呜呜呜呜！”
作为旧日的仙君，他的眼神却像萃了毒一半。当年贬斥为妖现下看来真是便宜他了。
要是眼神能杀死人，这会本宫大概不知倒地多少回了。
“奎木星君，你没有想过吗？
为何作为主杀罚的星君，你在本宫手中却没有一回合之招，为何本宫会在此时回归天界？
因为啊，天道之意，就是要本宫回来收拾这些肆意妄为德不配位之人！”
瑶池一片寂静。
满池的金莲早已拔出，从容澄手中取回了瑶池的灵眼，池水慢慢恢复了灵气。
清透无暇的流水，游弋着几尾红色锦鲤。
……
等本宫一个一个处理过去，原本默不作声的神啊仙啊，倒是一个一个，冒出了头。
百花仙子也来了。
大约是虽见不得他的父亲，还惦记着这个孩子罢了。
本宫也曾是一位母亲，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杨戬呢？”
“娘娘。”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了，百花。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这是应该的。”
“……东胜神州……蓬莱第七仙岛。”
“娘娘，花刹他……”
“他所作之恶，万死难辞其咎。”
“……行了。过往也不曾见你如此哭哭啼啼，身为上仙，成何体统。你去见见吧。奎木狼也在，日后都是要剔除仙骨打落凡尘的。”
百花仙子又抹了下泪。
她很清楚。
作为王母所说的，剔除仙骨，不是过往那些孩子随口说起要下凡历劫封印个修为那样玩玩闹闹的。
当年新天规立，王母娘娘过去以天道无情之心为他们的大爱而动摇，立誓下界沉淀道心，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司命随随便便的编排，每每轮回时想起，她也没有丝毫怨言。
作为天庭神仙之首，她与玉帝陛下，都有着寻常仙灵所没有的绝对的道心。
说起历练，就是真的历练。
不是那些孩子气的玩闹可比的。
这也意味着，她会按照天规办事，决不容许半分回寰。
花刹的所作所为，触及了她的底线。
无论如何，也救不了的。
百花与奎木狼殉情了。
真令人意外。
本宫一直以为她仇恨奎木星君来着。
月老道，“他们拿的大概是先婚后爱强制他追她逃……”
“停停停停。”就算是她年纪大了吧，她如今真听不得这两个词了。
“这么早就开始了？”
“娘娘，思凡之心起的挺早的……”就是您不知道罢了。
大家都觉得天条太冷酷无情了，就帮忙瞒着您和陛下了。
“……”
……
十二道调令，杨戬愣是一句没回。
到最后本宫想了想，多加了一句，“再不来，赶不上你好大侄儿的落凡仪式。”
有什么仪式？哪个神仙打入凡尘，不是双手一缚，两位神将两手一抬，一扔，就完事了。
但杨戬总算是回来了。
本宫本想着好好阴阳一番，结果发现费尽心思改了天规之后，这好大外甥九千年了也没见得胖上几两。
大概被他的好大侄儿整得也心力交瘁了吧。
跟当年的陛下一样一样的。
“他又做什么了？”
又。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既为执法者，岂能私心维护。天条是你要改的，也是你亲手改的。虽不再禁仙凡之情，却也不容许肆意屠戮生灵。”
口业，杀戒，□□，离恨戒，花刹可是一个一个整整齐齐地触犯了一遍。
“……”
“娘娘打算，如何处理？”
“十八层地狱，九千九百九十九年。”
“……会否，过于严重了些？”
前尘镜。
转生台。
司命的命簿。
都砸到他的脚下。
“那些因他而魂飞魄散的，一点也不觉得严重。”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泣血的控诉。
谁能视而不见。
无人能视而不见！
“当年沉香以大爱破除旧天规，是得到天地承认的。而今为仙者，不思为三界众生，为一己私欲玩弄凡尘……
当年你愿为北郡百姓违抗陛下降雨之旨意时，可曾想过今日？
如今难道要对凡尘之苦视而不见？过去千年，你偏听偏信，枉顾民声，你也有罪！
杨戬，你要明白，本宫这次，为何回来。”
“仙人当然可以相恋，但这是有条件的。”
……花刹落凡之前，李天王家的哪吒挥着乾坤圈上来过。
莫说现下了，便依旧是当年不善交手时的神通，本宫也绝不打算再退让半分。
今天就是死这儿，死外边，本宫也不会由他任性妄为！
不过去小小闹一回天宫罢了，他三五不时就来这么一下，本宫早都习惯了。
“娘娘为何才历劫归来，就一心贬斥花刹天帝！！”
“德不配位。”
哪吒拿的还是嫉恶如仇剧本，“九千年了……当年娘娘与陛下接连下凡，天庭无主，若非花刹一己之力挽救天庭，岂能有如今的新天界？”
“纵使仙界毁灭！本宫也不希望天地共主之位上，坐着一个满心情爱的疯子！”
“娘娘此言差矣。若无爱，如何治理天下！若无情，天庭该多么冷寂！旧天规早已更改，娘娘当年也是承认的，为何如今还执迷不悟！花刹心怀情爱，岂非更体谅众生，足以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
“倒是娘娘，才归仙位，便处置奎木星君与百花仙子，有拿继任天帝开刀，当真不是为了天庭权位么！”
“本宫有那么浅薄呢？”
哪吒脖子一梗，“您不就是贪权恋势吗！”
“……本宫眼看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子更加贫瘠了！是不是地府冤状看的少了！”
“娘娘，小仙年幼时确与娘娘陛下有些误会，但后来归于天庭，一向都遵纪守法，您岂能如此辱没小仙。”
“你遵纪守法？是跑到地府拿着乾坤圈对着判官要生死簿的那种遵纪守法吗？”
“……”阿这……
阎王那群家伙，告状倒是挺快的！
“哼！念在你虽是威逼，却也一直以来克制已身，不曾祸乱人间，便也不提了。但既然你在九泉，可见过奈何桥冤魂哭嚎！”
“那一桩桩一件件，念的都是你的好大侄儿！”
冥府近三天收来的诉状，如同雪花一般埋了哪吒的腿。
“这，这是……”
“好好看看！看看你为之打抱不平之人是如何治理三界的！”
——永礼四年，泰王变乱，入宫强娶兄嫂，登基为帝。为博美人一笑，荔枝不远万里而来，跑死无数人畜！琉璃美人，当建金玉楼阁储之~史称绝美爱情。
“……这泰王……”
哪吒脸黑了点。
“花刹。”
“……”
再翻。
小王状告恶女不忠不孝，受云国皇帝引诱，灭我族人，一心赶尽杀绝，最后皇帝强娶恶女为妃！此女为我王室最后血脉，竟也不思为亡父亡母报仇雪恨，反而待我等九千族人原谅他一起恩恩爱爱！
小王自认在世时，待女也如珠似宝，并无半分亏待，岂能料为人所杀，女儿还能与仇人生下一百零八个孩子！此乃大不孝！十恶之首莫过于此！小王冤啊！！
“……这又是何人？”
“花刹啊。”一个花刹一个墨合。
司命本来只想写个质子与敌方公主的痴缠，奈何花刹不干人事，非得走之前把人家族都灭了！
那九千多冤魂怨气，搁忘川水里待了几百年了还没洗净呢。
“……”哪吒脸黑了一半。
再翻。
丰国国师形容俊美，光华照人，非尘世所能有也。而后拾得一女，命格奇诡，有大凶之相，然国师悲天悯人，不忍伤及无辜，便收她为徒，事事教导。
到这里，一切都还很正常，很温馨。
后续发展那就是猫猫狗狗撒丫子狂奔，根本收都收不回来。
哪吒的手都有点抖了。
这个女徒弟爱上了师傅那叫一个求而不得发疯文学啊！什么囚禁虐爱拉高岭之花下神坛都是基本操作了，互相打击掏心窝子那可真是十天一回，徒弟师傅都像哑巴一个一个不会说话！最后徒弟入魔了，高岭之花此刻化身美强惨……啊，好一出跨越禁忌的凄美师徒恋啊！
要是中间没有那些因惹小徒弟不开心而被屠尽的天下人就好了。
“这，这……”
“花刹与墨合。”
“哪吒，你猜他们继续留在天帝和魔尊之位上，会怎么样？”
像他们这样的仙人，武力拉满，花刹有所顾忌还好，新生上来的小仙和其他六道，那就是他们绝美爱情的新陪衬了。
“……”
“再者说，对于情劫所加的条件还是十分体贴周到了。既然是真爱，有没有仙籍又什么影响吗？”
“当年七公主下界时剔除仙骨时，你也在场。总不该说本宫现今是厚此薄彼吧。”
“哪吒不敢。”
“……本宫不管你敢不敢，有意见也给我憋回去。为神一职，只为造福三界众生，没有那么多力量让他败坏人间。要么证明自己是博爱世人，要么就化作真真正正的凡人经历一遭。
刘沉香当年一心要救三圣母，但涉及凡间流离失所三界福祉也甘愿放弃，因此才得到承认修改天条，现今这些都是什么！一个情劫，要天下陪葬！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脸面！”
“今日本宫在此，李哪吒，若你真有怨言，现在便毁我法身，三界日后如何便由花刹折腾，若今日你不出手，待地府清算，本宫绝不留情。”
“……娘娘圣明。哪吒……谨遵法旨。”
作为当年参与封神之战肉身成圣的上神，他比谁都更应该明白神明的职责。
剔骨还父之后，重修肉身之时，他也更清楚，什么样的神仙，才有资格受人间香火，供奉在上。
他是有错的。
错在管教不严。
错在未能以身作则。
……
满天神佛为证。
在天庭，谈情可以，仙骨剃掉，神通收了，法力废除，不得影响人间。
所有升仙的，全部在场看着。
看着这九千年来肆意屠戮人间者，如何落入凡尘！
成仙之后，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天条修缮之后，更有多少人借由一个真爱二字，逃避道德与责任与刑罚。
“想全须全尾保留仙籍的下去也行。”这话一出，本宫明显感觉到原来低沉的氛围突然围上了几道亮丽的期待目光。
是啊，谈情说爱，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伟力，如何能体现他们的权威，他们的深情，他们爱的艰难呢。
他们从未想过相知相守相濡以沫的平凡。
他们就是妄图生死相随轰轰烈烈。可若真的要抛下所有他们又开始犹犹豫豫。
这一次，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效仿昔日刘沉香，昆仑山走一遭，证明自己是大爱者，不会伤及无辜自私自利。”
昆仑山的试炼比起剔除仙骨更要无情多了。
试炼不过，身死道消。
灰色的巨石被甩在诛仙台前，“此乃旧天规的封印，虽已破除，但仍有几分神力。获得昆仑山的试炼后，过来劈上一道，留下痕迹，就全须全尾的下去，若没有，剔仙骨流程安排上，诸仙，可听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天条修改之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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