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腿和小怂包》白日清宵

3、大苹果

　　她一口气推开门跑到了院子里，看到江岚的瞬间，又好像突然丢掉了所有的勇气。

　　“岚岚姐……”她小声叫了一句，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揪住了衣角。

　　六月份，天气其实已经有些燥热了。

　　小姑娘白/皙的小/脸上，湿/润的长睫毛格外显眼。

　　她不安地眨了两下眼睛，扑闪着的睫毛和着黑白分明的一双清澈水眸，立刻就在刚刚入夏的微燥空气里带起了一阵清风，直直地吹进了江岚的心里。

　　江岚愣愣地看着小姑娘一会儿功夫就湿/了的泪眼，只觉得整颗心都要化了。

　　“怎么哭了？”她放柔声音，走到小姑娘面前半蹲下去。

　　江岚仰着头，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紧紧低下的小脑袋，眼睛直视着那双躲闪的眸子。

　　“没，没有哭……”阮蓁蓁小声说。

　　“好，没有哭。”江岚宽容地附和，“那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因为刚刚那个臭丫头？我刚刚已经帮你教训她了。”

　　阮蓁蓁本来有些羞怯，被江岚当面抓到她偷哭，她其实是觉得有些丢脸的。哭了就不漂亮了，她只想让江岚看到自己漂亮的样子，才不想变成她心里的爱哭鬼。

　　不过听到江岚的话，她一时倒是顾不上自己的那些小女孩心思了。

　　“岚岚姐，你教训王梦了？”她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一直试图和她对视的江岚，“你不会……打她了吧？”

　　“你想让我打她吗？”江岚问，同时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自己把一个小朋友打得哭哭啼啼的样子。

　　虽然以大欺小有些那什么，但如果小姑娘想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克服……

　　阮蓁蓁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岚岚姐，你可千万不能打人啊！”最好的江岚姐，怎么能因为她，就变成个会打架的“坏女人”呢？

　　“再说，王梦虽然有点讨厌，但也没到那个程度啊。”阮蓁蓁解释，“她其实就是嘴太坏，其他没什么的，我们不理她就好了。”

　　江岚再次趁机摸了摸她的头，顺便还在觊觎已久的小/脸上摸了一把，笑着回答：“好，听你的。”

　　阮蓁蓁还是孩子心性，说话的功夫已经忘了什么委屈或者难过了，高高兴兴地就拉着江岚往堂屋里走：“我姥爷姥姥应该出去串门了，现在不在家，岚岚姐等一会儿再走好不好？”

　　她说的话，江岚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想法，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请求。她立刻笑眯眯地应了：“好，我不走。”

　　她当然不能走，她还没来得及再跟小姑娘灌输一下早恋的可怕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了。

　　就说那个“班长”吧，虽然看样子实际上和蓁蓁没什么关系，蓁蓁更对他没什么意思，但万一那家伙对蓁蓁有什么企图呢？她可一定要给小姑娘打个预防针才行。

　　“蓁蓁啊，来，姐跟你说个事儿。”

　　阮蓁蓁眼巴巴地凑了过去：“什么事？”

　　江岚笑眯眯地说：“刚刚碰见那个你同学，她提你们班长干什么？”

　　阮蓁蓁脸“唰”地一下红了。提起这种事，尤其是其中一方还是自己，就算小姑娘原本没什么想法，也觉得害羞得厉害。

　　“我也不知道啊……”阮蓁蓁说。

　　江岚看着小姑娘瞬间的反应，心里把对着阮蓁蓁胡说八道的那群猴崽子全给问候了个遍，脸上的表情越越发温和了：“有人说什么了吗？”

　　“他们都是乱说的……”阮蓁蓁脸红得不行，实在不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着找点什么来转移话题。

　　她从来没和江岚说过涉及这方面话题的事情，突然来这么几下，她还真是挺慌的。江岚姐今天怎么总问她这些事啊？

　　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江岚今年十八岁了，这就意味着，江岚已经成年了，变成大人了。

　　阮蓁蓁突然慌乱起来，那不是说，江岚姐已经可以谈恋爱，还可以结婚了？

　　可是，可是……那样觉得好奇怪啊，万一江岚姐嫁的人对她不好怎么办？不对，江岚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大人都是要结婚的吗，不结婚不行吗？

　　“蓁蓁？”江岚好笑地叫了一声，小丫头居然又走神了。

　　阮蓁蓁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岚岚姐，你什么时候结婚？”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刚刚带笑的表情、羞红的脸颊——全都不见了。

　　江岚被她问得愣了愣：“我结什么婚？”

　　“你不结婚吗？以后也不结婚吗？”阮蓁蓁紧张地追问，她心里一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十分任性，一边却还是没能控制住，真的问出口了。

　　“小丫头问这么多干什么？”江岚回过神来，好笑地说，“我还要上好几年的学啊，你也想太多了吧——倒是你，姐跟你说啊，千万不要早恋，学业为重。”

　　阮蓁蓁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心慌意乱是因为什么，但既然江岚一再强调，她点了点头，郑重地回答：“嗯！岚岚姐说得对，学业为重，我们都要以学业为重！”

　　她在提到“我们”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江岚倒是没怎么留意，不过小姑娘郑重的态度她是看得见的。

　　这样最好，她心里舒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操心操太多，简直都能给小姑娘当妈了，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阮蓁蓁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自己乐意，就算为她多操点心也没什么。

　　江岚是九岁的时候和爸爸一起搬到阮蓁蓁家所在的枣庄的，然后她就和阮蓁蓁做了邻居。

　　到现在她也记得第一次见阮蓁蓁的时候是什么场面——那时候阮蓁蓁才三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当时一群村里人正围在一起聊天，阮蓁蓁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自己玩。她两只小手一起抱着一个红苹果，也不吃，就单纯地抱着，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似的。

　　长得漂亮的孩子最招人喜欢，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逗她了：“蓁蓁，来，让叔吃一口你的苹果好不好？啊——”

　　阮蓁蓁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漂亮苹果——不舍得。

　　她自己都没舍得咬，怎么会毫不犹豫地给别人吃。

　　王丽荷知道人家是在逗自己孩子，就也笑眯眯地哄：“蓁蓁，你给叔叔吃，他哄你玩呢，不会真的吃的。”

　　阮蓁蓁看看妈妈，又看看蹲着逗她的叔叔，再犹豫地低头，看了看抱着的苹果，终于还是递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那脑抽的汉子居然真的毫不客气地张嘴，“咔嚓”咬了一大口。

　　阮蓁蓁惊呆了，妈妈说了他不会真的吃的——她低头看看苹果，上面有一个好大的牙印，不漂亮了……

　　她扁了扁嘴，还是没忍住，大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就顺着小/脸掉了下来。

　　舍不得吃的大苹果……被人咬了好大一口……妈妈说了他不会吃的……

　　三岁的阮蓁蓁已经很懂事了，她没有撒泼打滚，也没有嚎啕大哭，而且还试图忍住眼泪——可惜，小小的人儿实在是委屈坏了，眼泪根本就止不住，抽抽噎噎地，哭得比那些嗷嗷大闹的孩子还让人心疼。

　　周围的人们本来都在看热闹，看到那人真的吃了小孩儿的苹果，还哄笑着笑话他，结果看到人家孩子委屈成那个样子，换谁谁不心疼啊……这下子可热闹坏了，笑到一半尴尬收尾，一个个都推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了。

　　在一旁正好把整件事看全的江岚可气坏了，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孩子，给弄哭了一句话不说就想跑？一个个都还要不要脸了？

　　九岁的江岚可不怕这些人，倒是十分心疼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娃娃。

　　她跑过去，看了看那个漂亮小娃娃，掏出兜里的棒棒糖递过去：“不哭了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来，棒棒糖给你吃，我们不理这些坏蛋。”

　　接着她又嘟囔一句：“一群大人，欺负小孩子倒是有本事，弄哭了人家就跑。”

　　她这几句话的声音可不小，几个没走远的人可全都听见了。

　　不过听见了又能怎么办呢，本来就是他们理亏，而且这丫头自己也是个孩子，他们还能再去弄哭一个？

　　阮蓁蓁啪嗒直掉的泪止住了一点，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面生的大姐姐，她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接她的糖，反而往自己妈妈身后躲了躲。

　　而被小娃娃萌萌的眨眼睛直戳心脏的江岚，从此走上了一条带娃、哄娃、用尽一切办法诱导娃娃和自己亲近的不归路。

　　一直到现在，阮蓁蓁都十二岁了，她还是没能逃脱这个小姑娘的大眼攻势，每次看到就忍不住的心软。

　　两个人坐在阮蓁蓁姥姥家说了半下午的话，本来不爱说话的阮蓁蓁和其实话不多的江岚硬是聊天聊了一下午。

　　直到阮蓁蓁姥姥有了想留江岚吃晚饭的意图，她才赶紧拒绝，骑着车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