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小姐》盈盈一脱

67、定情

　　搬到老太太院中之后，秦绛突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沐春风。且不说吃的穿的玩的提高了几个等级，就是与秦婉的相处也变得轻松起来，再不用费心思和她勾心斗角。老太太这个人是极风趣的极有意思的人，和老太太一起真的学到了许多，却又轻松了不少。

　　原本秦绛与秦绯在柳氏的管教下是完全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但是如今老太太亲自教养之后反而轻松了许多。老太太知道秦绯好动，便准了她们外出，秦绛与秦绯便时不时在阳光晴好的天气出门到郊外散心。

　　每每这个时候，秦绯都不忘带上自己的蹴鞠，她自从到了洛阳之后可以说是憋坏了，现在有机会外出便总是带着蹴鞠到郊外的空地上大展拳脚。虽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踢，也玩得不亦乐乎。

　　她正玩得开心，一不小心用力太大把蹴鞠踢飞了，那蹴鞠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一个打马而过的路人飞去，正中马脖子。那马儿受了惊，高高扬起马蹄，幸好坐在马上的男子骑术高超，很快便制住了受惊的马匹。

　　秦绯一路小跑过来，慌忙地赔礼道歉。那马上的魁梧男子一跃下马，捡起了秦绯的蹴鞠。

　　秦绯凑到他跟前，小声说：“你可以把我的蹴鞠换给我吗？”

　　那男子瞅她一眼，“为何要还给你？”

　　“因为这是我的，快还给我！”秦绯以为他要赖自己的蹴鞠，当时就急了，气哄哄地伸手冲那个男人讨要。

　　“我捡到的，现在就是我的了。”男人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

　　那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剑眉星目，器宇不凡，偏生此刻拿着秦绯的蹴鞠不还的样子就像个街头混混一样，只管耍无赖。

　　秦绯恼了，觉得这人分明是戏耍自己，正色警告：“最后一次问你，我的蹴鞠，你还是不还？”

　　那男人淡淡笑道：“你有本事你就来拿嘛！”

　　秦绯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废话，抬起腿就踹向男人的小腿。秦绯当时在宛城时，与阿蒙关系密切，曾偷偷缠着阿蒙让他教自己几招拳脚练练，这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她到底是个闺阁女子，平日练习都是偷偷练，又没有实战练习，这一脚踢出去便轻易被那男子躲闪开了。那男人觉得更有趣了，“好泼辣的小丫头，看着穿着富贵，竟然还学过拳脚吗？”

　　“快换给我！你这个无赖！”秦绯初生牛犊不怕虎，并未察觉那男子武功惊人，第二脚踢出去更狠了。

　　男人这次反而不躲，任由她踢。秦绯这一脚踢下去，嘭的一声，却是她自己呼庝。“哎呀，好疼啊！”秦绯捂着自己的脚面，一条腿蹦来蹦去。看得男人乐开了花。

　　“还敢踢吗？”男人问。

　　秦绯憋红了脸，偏生要强，大着胆子踢了第三脚。这男人脸上笑意更浓了，大手轻轻一捞，竟是抓住了秦绯踢过来的脚。

　　“你的桩功太差，抬脚半边空，还敢踢人？”男子得意地笑，就是不放手，“你师傅是谁，教得实在是差啊！”

　　“你松手！快点！”秦绯羞得要死，这会儿也不管蹴鞠了，就想收回自己脚丫子的控制权。

　　那男人偏偏不松手，反而伸出另一只手给秦绯揉脚面，温柔教导她：“小姑娘，别这么大的气性，在江湖上碰到比你高比你壮的人最好躲远点儿，你这个小身子骨怎么打得过呢？更何况你功夫这么差，但凡碰上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莽夫，那不知道多惨。”

　　“臭流氓！”

　　男人本想趁她使劲往后挣脱的时候故意松手，让她摔个屁股墩的，但是看到她又羞又恼而通红的小脸，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拖着她的脚放到了地上。秦绯立马跑开十米远，远远地跳脚：“快把我的蹴鞠还我！不然我就到衙门告你。”

　　“衙门？我可不怕！”男人呵呵笑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告我。”

　　他二人正纠缠，秦绛也听到了声音连忙赶来。她远远对那男人道，“这位先生，那个蹴鞠确实是小妹所有，而且是她心头爱物，可否请先生归还？”秦绛顿了一下接着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先生也喜欢蹴鞠，我们可以另择好的赠与先生。”

　　那男人回头看了秦绛一眼，心中暗道一声无趣，便将手中蹴鞠朝秦绯丢了过去。“小丫头，学学你姐姐，求人家的时候记得用请字。”

　　秦绯跳起来接住自己心爱的蹴鞠，对着那男人一扬眉毛，挑衅地说：“对你这个臭流氓，我才懒得客气呢！”她一溜烟跑到秦绛身边，躲在姐姐背后给那个男人使鬼脸。

　　男人哈哈大笑，跨马而去，扬起一阵烟尘。

　　秦绛远望那个男人的背影，皱眉沉思。秦绯问：“姐姐，你一直看着那个人干嘛？”

　　秦绛苦笑：“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看着很熟悉。”秦绛是越思索，越想不起来。

　　秦绯笑道：“姐姐你在洛阳难不成还有老朋友，哈哈。”秦绛朝这没心没肺傻乐的丫头戳了一指头，“你还有脸笑，你刚刚干了什么好事，小心我替娘教训你。”

　　这件事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件插曲，秦绛秦绯姐妹俩都没有放在心里。

　　转眼便又过了半个多月，突然便有魏家求亲队伍上门。秦婉与王氏自是喜出望外，她们眼巴巴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魏家的人前来求见，老太太推脱不见，便是王氏喜滋滋亲自迎了进来，隆重招待。魏家来人，也与王氏十分客气，将秦家女儿往天上夸，捧得王氏十分滋润。

　　但是等魏家人拿出庚帖的时候，王氏笑不出来了。她苍白着脸，颤抖着声音问，“难道你们来，不是履行当年婚约，迎娶我们家大小姐的吗？”

　　魏家人还是笑得灿烂：“原来我们将军与长宁郡公府的小姐早有婚约啊，这我倒是不知道了。我们这次奉将军命，是来求娶秦三老爷次女，秦家三小姐的。”

　　王氏几乎晕眩，“是怕是弄错了吧，这婚约早就定了，满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怎么变成这样？”

　　秦婉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听到这里也是坚持不住，哭着跑到老太太屋里。她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一把滚到老太太怀里，梨花带雨地说：“老太太救我，我是没法活了。”

　　老太太看她这样，自也是从小宠大的女孩儿，虽然之前寒心，到底忍不住心疼，连忙给她拭泪：“你快别哭，跟祖母说出了什么事情？”

　　秦婉便抽抽搭搭地将方才王氏与魏家人所说内容讲述一遍，连老太太都是大惊。“怎么会有这等事情？”老太太忙叫人过来，“快去叫你们太太过来，就说我不舒服，打发了魏家人快走。”

　　一番折腾，总算是先送走了魏家人，这期间秦婉已是哭得泪人一般了。老太太训斥王氏：“我早与你们说过那不是什么好人家，你偏要我去找着，如今害着自己的女儿了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氏也哭个不住，等老太太发完脾气，抬起头来问道：“是媳妇的错，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呐！”

　　“依我说，告他去！”老太太气得发抖，“真当婚书是摆设不成？”王氏忙按住了老太太，呜呜哭道：“那岂不是与魏家翻了脸吗？”老太太冷哼：“就这样，你还想把女儿嫁给他不成？”

　　秦绛秦绯两姐妹本就住在老太太这里，听说出事了，自然也跟着出来看看情况。秦婉一见到秦绯，立刻红了眼，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当时便冲过去撕扯秦绯的头发，骂道：“小娼妇，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害我还嫌不够吗？”众人忙去拉架。

　　秦绯啐道：“什么稀罕玩意，你上赶着嫁你就去好了，莫要攀扯我。”

　　这一番，是闹了个天翻地覆。

　　王氏这一回真的是头疼发作，几乎昏死过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攀上的高枝最后竟是如此收场，不光半点富贵都没见到，还要受如此大的一番侮辱。秦婉更加不好过，她前不久才刚刚笑话过秦绛被人退婚，现在叫她也尝到同样滋味，几乎是要闹自杀。

　　而一家之主秦书麟此刻也不能像当初秦绛被退婚的时候看得那么乐观了，再找一个好人家这样的话他终于说不出口了。不过当初他连魏项年党羽冯氏都避让三分，现在碰上魏项年本人，他怎么可能会有胆气同魏项年翻脸呢！

　　至于秦书弈与柳氏的态度，则是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事情就这么僵在了这里。

　　还是王氏反应快，偷偷向魏府提出两女同嫁的方案，秦婉为大秦绯为小。本以为这是皆大欢喜的方法了，哪知魏项年却是一口回绝，称只钟爱秦绯一人，不需多余奉送。

　　这一下算是彻底刺激到了秦婉的神经，自己被人说成是送都送不出去的女人，她还有何脸面。这一回是真的自杀去了，趁人不注意扯了一根白绫要上吊，好在丫鬟们看得紧这才救了下来。

　　老太太算是心力憔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一回事情又这么大，又气又怒之下竟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