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列之若凡》星迹沋湲

3、丘祁城

　　前往落石城之前，若凡跟着星沨游荡好久了。
　　年少的他，常带着虚伪的笑容。
　　看着属于少年的脸，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内敛。
　　黑发一丝不苟地扎着，衣衫齐整、配饰全无，但周身冷冽的气场，是最好的装饰。
　　但收敛时，常带着拘泥、圈地固封的迟疑与软弱，但是习惯了也知道他不过是暂时的蛰伏。

　　此时来到木族的地界。
　　两山夹口之处，都是黄岩石，山上寸草不生。
　　质地坚硬、斧劈不穿的陡峭山岩，毫无切口，且无处踏脚。对峙的峭壁则形成雄奇的一线天。

　　过了夹口突然开朗，形成一个天然的广阔湖面，边沿经过加深可直接作港口之用。

　　直接铺满湖面的船只井井有条，来往有序，丝毫不显拥挤。一条缓慢流淌的宽阔江水贯穿堰湖，可通向内城。

　　星沨就带着若凡坐船入城。

　　丘祁城依山而建，宽敞的大道，错落的民居，作为湖港口，就是一个依据贸易建立起来的城池。

　　一块块小的宽敞平地，忙时作为临时交易地点，闲时作为居民集会之所，有时也供比武之用。

　　木族只分两国，东祁与西祁。

　　领土相互穿插，合起来在五族中的总体实力也是中下。

　　剑客多而强，但是军队薄弱，也就是说为国而战的人近乎于零，更像一个个城组起来的松散联盟。

　　两国自分裂之日起，便势均力敌，难以互进一城一池。进一步说明着两国攻守能力的薄弱。

　　但是木族被土族水族不断侵蚀的土地，到底因为得天独厚的天险守住了，不得不说是一个笑话。

　　继续观看这座城市，会发现民居院落很少用围，而是以各种奇花异草作为分割。小小的花田错落点缀，四季开满不凋零的花朵。

　　丘祁城这座外面看来的黄土之城，实际却是超乎想象的漂亮。

　　比起前面青衫垂坠的星沨，若凡身着小黄衫、不断左右张望，仿若一个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世面的小小书童。

　　船接连通过连拱，酒肆食铺渐多，多的是头戴冠帽，腰悬长剑的士人。

　　有些方额阔口，十分朗拓，有些则是细眉细眼，不甚明朗，大多没有匆忙的行色。

　　而赤脚而行的丽人，飘摇的裙带，则一下一下撩拨着少年的心境。

　　“小二，来三碟凉菜，一壶好酒，好鱼好肉上来。”

　　星沨清冽的声音在酒家并未显得突兀，清俊的眉目也没有引到人围观，但是气质疏离，让人忍不住向外挪开三步。

　　刚刚争执的两伙人，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没意思。

　　而本来存着看好戏心理的若凡心中一阵嘀咕，蹦出来三个字：又来了！

　　是的，又来了。

　　星沨实在是个沉闷到无趣的家伙，人也浑身上下透着无趣。

　　每当热闹发生，只要他一出现，争吵的人也变得无趣起来，各自退开五步，就相安无事了！

　　一路上以来实在是让若凡——倍感无趣。

　　若凡当然还不懂得闲然自得的气场是什么，这样飘忽的东西，给她她也不要。

　　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

　　“说好的江湖快意恩仇呢，说好的打群架呢！这一路走过来，什么都没有！”若凡鼓着嘴跺着筷子，狠狠地道，“都是你这无趣的家伙把气氛带坏了！”

　　星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悠悠地整理好一双竹筷，清冽的声音不轻不重：

　　“江湖纷争有止有休，打架自然也有开有合。少年人，出完气，气自然就消了，不要想太多，你想哪里去了。”

　　“你自己知道的，哼！假惺惺，就是假惺惺！”

　　若凡扭头，猛然对上刚刚那个争执中的少年。

　　尽管少年稚气未脱，又一副俊朗的样子，但是出于莫名的迁怒，若凡也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把头别回来，只把少年弄得莫名其妙。

　　少年摸摸头，觉得这对大小组合实在是有意思。便敲敲桌面，示意对面坐着的少女转头，目光往那一桌引。

　　“唉~不错的美男子啊。”少女温柔的声音，半开玩笑道，“你喜欢这一款啊。”

　　“蔓蔓不要说笑，我是说那个小女孩。”

　　少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但是这话仍然受到了调侃。

　　“那你口味也够奇特啊。”叫蔓蔓的少女托着腮，“难怪你对我没感觉呢，感情喜欢小的。”

　　越解释越糟糕，趁着小二还没上菜，少年起身往大小组合空余位置上一坐，自来熟地套近乎道：

　　“这位兄台，不介意拼个桌吧。反正下回也是要和别人拼的。”

　　星沨愣了一下，回以一笑，道：“请便。”

　　少年便招手对少女喊：“蔓蔓，来！”

　　蔓蔓大大方方地挪动莲步过来，一袭紫衣束身，简便轻盈，一看就是走惯江湖的。

　　“兄台什么名字，我名原修，土族岩风国人士。这是蔓蔓，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妹妹。”

　　原修和蔓蔓俊男靓女，自然是很吸引仇恨的，但有些气场形成便是用来吸引仇恨的，原修接受这种事接受得坦荡荡的。

　　看星沨气质沉稳，容貌却还在二十上下，与世无争的光环不要太明显，原修就忍不住好奇主动上来询问。

　　“戚三，这是我妹妹戚凡，我们是南边来的。”星沨给自己斟上酒，也不推让，夹起一筷香丝草，饮一杯清酒。

　　“那还挺远的了。”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安静静吃完饭，原修才发现戚凡小姑娘——似乎……一筷未动啊！

　　“哎？小妹妹难道你不饿吗？”原修好奇问道。

　　“哦，她学人辟谷呢。”星沨顺手摸摸若凡的头顶，被若凡的小手拍啊拍的嫌弃，也不介意，稳稳笑道，“那么小就辟谷啊，小心长不高哦。”

　　原修在旁哈哈大笑，蔓蔓亦莞尔一笑，只有若凡那个气啊！

　　“臭小子你笑够没有？”若凡平凡的五官皱着脸，还有几分可爱，但是没有气势，放出的微弱冷意，原修大条地略过。

　　原修也想去摸小妹妹的头，若凡赶紧往星沨身边一闪，原修只好尴尬地垂下手，调笑道：

　　“臭小子？是叫我吗？你才多大啊，仔细瞅瞅是不是练的水族的龟派功返老还童的啊？啊～是不是是不是，被我猜到了是不是？你这是有多大了啊，说出来我听听？吓到我啊！哈～”

　　若凡抽了抽眼角，这少年……看着蛮有主角气运的，居然是个话废。本着聪明人不跟蠢人斗，若凡依旧斜视着他，但没有说话。

　　“看你刚刚饭前与人动手的手段、身法都十分眼熟，你是赵派的？”星沨撇开话题。

　　“正是，戚三你也看出来了？”原修很高兴，好像第一次被人认可。

　　“气势是有了，只是大开大合破绽太多，一遇高手，这一手……”

　　星沨以一支新筷子为例，抬手之时，投杯先行，原修格挡之际，星沨已经身法其后欺进，筷子反握而上，直击肋下。

　　等重新归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星沨重新开口：

　　“在江湖混，不止是要剑术，近身肉搏也需要谨慎。你下盘欠稳，一招抽芯洗地就能让你洗地。”

　　酒杯落地即碎，大堂众人只当意外小事，只原修蔓蔓愣愣地看着他，蔓蔓一双秒目流转，也让若凡终于看到了热闹。

　　星沨开口：“这么不谨慎。所以，你师傅是赵无言？”

　　“……”原修终于点了点头，“戚兄明见……果然我那不靠谱的师傅名声不佳吗？”

　　“书圣，自然是好的。只是太过写意，只适合漂亮地欺生，不适合……嗯，教授水平的确不佳……”

　　星沨看原修的眼神越来越亮，深觉话还是说多了。

　　“戚兄，我看我们聊得如此投缘，不如来义结金兰怎么样？”原修眼睛光度达到了最大！“戚兄贵庚啊——”

　　“……”星沨一滴冷汗，“三十七。”

　　“啊，啊，三十七？！”原修吃惊。

　　“这么大了？”蔓蔓也瞪大了杏眼，果然遇到高人了吗？

　　“两个愣头青真的适合闯荡江湖吗？”来自若凡满心满眼的鄙视。

　　戚三三七，取名这么不走心，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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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要走吗？”若凡问。

　　“刚刚有个消息过来。”星沨道，“若炟，约战乌恒派青萍剑客，如果还要保持悠闲的状态，就要晚上也赶点路了。”

　　“……保持悠闲？”若凡捂眼，真的悠闲吗？她只感到无趣而以啊！

　　“怎么？”星沨从锦袋掏出黑羽鸢，落地长了十余倍，反而加重了笨笨的木木的感觉。

　　若凡又捂住了眼，扭捏道：“太丑了。”

　　“你这么说小黑会难过的。”星沨拍拍小黑的脑袋，脑回路清奇地和一只纸鸢说话。

　　“名字更土。”若凡泄气道。

　　“小凡——”

　　“好吧，为了看热闹，忍一忍吧。”若凡道，“怎么上去啊？”

　　星沨拎起她的后领……

　　“臭星沨！臭老头！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神族的小幼崽啊！”若凡气疯了。

　　“谁让你腿短，而且怎么都学不会纵跃术。”星沨倒是淡淡的。

　　“臭星沨，我一定找机会还回来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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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为什么不声不响离开，也不跟那两个小伙伴说一声啊？”若凡道，“我看那个妹子对你挺有意思的。”

　　“我讨厌这种黏黏连连的感觉。”

　　答案出乎若凡意料。黏黏连连……星沨难道还是一个逍遥派吗？

　　“是吗？我们现在不算黏连啊？”若凡道。

　　“你要是也黏了，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了。”

　　清冷的声音，在这样深夜的高空中，若凡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她想回头看一看星沨的脸，星沨却轻搭住她的肩，缓声道：“夜深了，还是闭眼休息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