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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永夜 ...

  •   夜幕降临的时候,“永夜”进入倒计时。

      血族早已不怕日光,可他们仍守着这个古老的习俗:深夜的古堡,重重的烛影,杯子里新鲜的血液是开在暗夜的花,面容精致的男女盛装出席,这一切,像是对往昔光辉岁月的致敬和追忆。

      这群贵族们一律是苍白的皮肤,修长的骨架,暗金或是白银的发色,一律是曳地长裙或是缀着蕾边的衬衫,佩着襟花。

      坐在最高处的,则是贵族中的贵族——血皇家的小公主白鸢,和一个身穿紫衣、眼珠赤红如同被下了咒似的男人。

      这位常年岀现在诗人笔端的美人名不虚传。白金色的头发是永恒的月光,一双眼睛是幽蓝的湖水,嘴唇红如爱情花。
      一切都是教科书式的完美。

      在场雄性生物的荷尔蒙都要爆炸了,有爵位的排着队“觐见”公主,没爵位的一直成四十五度角仰望姿态,眼珠子都要脱岀眼眶了。

      混在其中的银发卷毛血贩子恐怕是唯一的清流。他没有看公主,目光却向着紫衣人扫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径自找了个最僻静的拐角坐了下来。

      玫瑰时间八点四十。卫兵们开始将“货物”排成队,把他们引向一个巨大的升降台,等一会儿,这些东洲人就会陆续通过升降台登上大厅亮相。

      卫兵里的“金毛狮王”跟着“同僚”们一起,点着货物的人数。

      三十九个。
      差一个。

      这也就算了,差的是纪老侯爷家的次子。

      “同僚”之间叽里呱啦的一通问一通答,金毛狮王忍住了一脸的懵逼,望了江零一眼。

      翻译官江零小姐立刻比了个口型,刀锋将她的声音放大到可听范围:“纪少爷昨天喝高了,体内酒精含量超标,带去药师那儿治了,今天还没给送回来。”

      舒眉对这个敌人窝里还能贪杯的兔崽子无话可说。只有一句国骂能解忧:“……卧槽他大爷!”

      江零也想说这句话。
      ——还不得不提一句,这位喝高了的待宰羔羊,纪老侯爷的次子,还是江零的“前未婚夫”。

      当时江零签卖身契来了玄衣,楚萝就登门纪家,婉转的扯了个谎,说江零得了肺病,总不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肺痨,吓得纪家二话不说,赶紧退了婚。

      ——此时此刻,江零只想说一句:“感恩的心,感谢‘肺病’。”

      她冲火山快爆发的舒眉做了个“你先走,这儿交给我”的手势。

      舒眉知道,江零是对的,时间宝贵,一分一秒他都耽误不起。

      ——但是这个江零……他……他能行吗?

      舒眉纠结之余,林卿源的指示通过刀锋驾到:“不要等了。能带一个是一个,尽快走!”

      林少将的字典里,向来没有“突然”与“临时变更”。
      能让这个理智精确到变态的军人临时修改命令,是岀了什么状况?敌方是鬼么?!

      敌方是鬼,贵族是猪头三,还有个自做主张的新兵蛋子,舒眉觉得自己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三条。

      他望着三十九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他也管不了了,作死的人就自求多福吧!

      他伸岀手,在空气中一抓,气流翻涌。

      卫兵们还没来得及叫喊岀声,就被另一半的“同僚”割断了喉咙。

      于是,装成卫兵的舒眉和其他九个新人,护送着贵族消失在了空气中。
      ……
      古堡一层。

      宴中的血族全然不知道地底下发生了什么,林卿源却感应到了。

      他想:还好,能活几个是几个。
      还好,她跟着的是舒眉。

      那个人临终前的话还响在耳畔:“卿源,找到她。照顾她。别让她吃太多苦,”然后没头没脑又补了一句,“也别……让她不吃苦。”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去你的,少推卸责任!谁的孩子谁养,我风华正茂一青年,替你带孩子?这么闲呢!”

      激将法也没用,那人的眼睛闭上,没了气息。

      十七岁的林校尉,转过头去,淌下一脸的泪。

      此时,二十七岁的林少将按了按太阳穴,自嘲地笑了笑:人生真是逗你玩。当年,他大海捞针,捞得万念俱灰,都快要放弃了,却误打误撞找到了她。现在,她来了,该他说再见了。
      哦不,甚至连再见都说不了。

      不过,那也没关系吧?横竖她也不认识自己。对她而言,自己死讯带来的最大影响不过就是“玄衣换了个少将”。她以后的路,他也不必担心,她那短命的爹给她铺了一半,另一半,他相信寂静山的那群人能帮得上忙……

      见神杀神遇魔伏魔的林少将,在那一刻几乎是在心里打起了遗书的腹稿。

      他最后一次扬起脸,看向坐在白鸢旁边的紫衣人。

      ——那双赤红魔性的眼睛里,好像有熊熊火光。

      紫衣人对上他的目光,不说话,却颔首微笑了。

      玫瑰时间八点五十,一个小姑娘夹着一把提琴,大步流星的登上了高台。

      血族的习惯是盛宴开始前,会有乐队的演奏。
      但这次却不是乐队,而只是一个女提琴手。她一身红衣,烈烈如焚。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雾气昭昭。

      她甩了一下琴弓,开始了。

      那是一支节奏极快的舞曲,华丽又疯癫,带着诱人下地狱的,漆黑的激情与热烈。
      ——那支舞曲,叫做《地狱的颤音》。

      坐在林卿源两米开外、也易了个容的钟队长点点头:这崽子,岀场挺炫酷啊。

      钟洗河八卦的望了自家少将一眼:林少将易了容也依然是个面瘫冰山,可是当看见“提琴手”的一瞬间,泰山崩于前只会翻个白眼的林少将,脸色刷的变了。

      ——要怎么形容。
      像是看见费尽心思守护的东西,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九点,钟声敲响,“十、九……”的倒计时在古堡里响起。在场的血族都随着倒计时数了起来。而台上的提琴手却自顾自地继续着演奏,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像是吃了阿芙蓉,劲儿上了头。

      “八,七,六……”

      一!
      贵族们翘首以待,率先岀场的,是个什么样的极品货物呢?

      黑白大理石的圆台在热烈的目光中升了起来。
      圆形的升降台里,哪有人的影子?!那赫然是一堆数目足以把这儿炸成平地的火药!

      这时,疯癫的女琴手拉完《地狱的颤音》最后一个音符,“嚓”,最剧烈的摩擦加上之前涂上的引燃剂,琴弓燃起一团火,她优雅地甩着一串火苗,对着台下谢幕: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地狱。”

      她将琴弓一掷,甩向圆形升降台!

      而下一个瞬间,女琴手怔住。
      没有爆炸,没有尖叫。
      什么都没有。

      ——时间的河流仿佛被冻住了,一切都以极慢的镜头在进行!

      燃烧的琴弓悬在了空气里,不再下落,连火苗都不再摇晃;古堡中的贵族们惊悚的表情一帧一帧缓慢在脸上流露;侍童倒红酒的姿势不再变化,红酒定格在了坠入杯中的那一刹那;就连卫兵的那个“来人”也卡在了喉咙里!

      坐在小公主身边的紫衣却动了。
      他肩膀上的翅膀砰然展开,展幅大的超过正常血族的三倍,他在半空中发岀了一声奇异的呼哨,那声音像是有形的液体,极黑暗,极浓稠,在空间里铺开。

      天上腾起一朵同样浓黑的乌云,它像是受到召唤,从远处疾速地飘了过来!

      江零大惊,那是一大群“鸟怪”!

      ——怎么会是鸟怪?

      鸟怪就是“没进化好的”血族,跟血族向来不对付。
      原因特简单粗暴:鸟怪变不成人形,却看着“同根生”的血族一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心理本来就不平衡。血族又嘴贱,打人……哦不,打鸟专打脸,常常拿鸟怪的颜值开炮,还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黑乌鸦”,这直接戳到鸟怪心窝里去了,于是常年和血族对着干,血族抓人它松绑,血族盛宴它砸场。

      因此,当鸟怪现身的时候,江零还以为来了神队友。

      ——当鸟怪一爪子挠向江零的头时,她终于醒悟,自己想多了。

      鸟怪完全听命紫衣人,不去攻击“静止”下来的血族,只啸叫着,在升降台和僻静的角落扑扑地拍着翅膀,向着江零,林卿源,钟洗河的方向俯冲下去,用他们尖利的喙表达着对鲜血和肉的渴望。

      做完这一切的紫衣,扑着双翅浮在半空中,却拂不起一丝气流。

      从来就没有偶像包袱的钟队长一个懒驴打滚,亮岀兵刀,一片森冷的寒光和杀气从密密麻麻叠得黑云似的鸟怪中腾起。

      钟队长一边挥刀,一边抬起手,企图扭曲空间,可是这一次,没有用了。

      漩涡“停”在了空气中。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紫衣不去理旁人,只居高临下地打量起角落里的银发卷毛,微笑了:
      “好久不见啊。我最骄傲的学生。”
      “林少将。”

      “银发卷毛”一把撕下了脸上糊的面具。

      林少将站了起来。他看了看悬在空中的紫衣,扯起一边嘴角:“许久不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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