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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崇正看着眼前这些景象,只觉不可思议。

      他自小就有这毛病……啊呸,习惯!他每天晚上睡觉时总要把被子四角拉平,然后保持一个平躺的睡姿睡到天亮,等到第二天醒来时看到依旧平整的被子,他就会浑身舒坦。这个习惯他保持了近二十年,自他记事起,从不破例,可是现在……这哪像是他睡觉的样子!

      被子掉了满地不平整不说,他竟然还睡到了地上!他堂堂一国之君,半夜睡觉竟然睡到了地上!真是岂有此理!

      而这,还是第二次了!

      昨天早上就是如此,当时看着满地狼藉,他就整个人不好了,跟做贼似的忙把被子扔上床铺好,更是发誓下不为例,可是没想到,今天依然如此!

      可是他到底怎么睡过去的啊!

      还有,这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啊!

      这明明是他昨天穿得那一套嘛!

      再一次吭哧吭哧的将地上的被子抱起铺到床上,又将散落的衣服叠放到一边,他坐在床沿上,又朝外喊道:“来人!”

      门外早有太监候着了。

      “皇上。”元福快步走了进来,又站在帐外应了一声。太监总管梁公公染了风寒正修养着,这些日子就由他在皇上跟前当值,昨晚也是他在。

      “朕问你……”崇正的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端正威严,只是微皱的眉间还是能看到隐隐的怒意,“朕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福听着却是纳闷,昨晚发生什么?昨晚没发生什么啊?但还是小心的回道:“昨晚皇上许是累了,回到寝宫就睡了,也没让奴才们没伺候。”

      没让伺候?

      不对!

      “朕是什么时候睡的?”崇正眯着眼又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亥时三刻,李大人和徐大人走了之后您就回来歇息了。”

      “不可能!”他压根没这印象!

      元福一吓,更加诧异的望了一眼崇正皇帝。他没说错啊,李大人和徐大人走后他就回来睡觉了,当时他还特意注意了下时辰,正好是亥时三刻。

      不对……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才忘了说了,李大人和徐大人走后您没立即回来歇息,而是先走到了殿外。奴才不知道您要去哪歇息,便多嘴问了一句,您这才想起来这里就是承乾宫,便又折了回来……”折回来之前还“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几声……

      元福不知道皇上一大早要做什么,可是只能认真作答。

      崇正额上的青筋又爆了出来,先走到了殿外……被提醒后这才记起当时所处的位置……他什么时候这么糊涂!

      而且,他根本没有这些记忆!

      “你把昨晚的事仔细给我说清楚了!”崇正抑制住颤抖的手,复又说道。

      元福猜不准他的心思,见他沉着脸似乎心情不佳,便忙又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他不禁想,难道是皇上在考验他的记忆力吗?可是这没道理啊!

      崇正听他说完,心都快停止跳动了。特别当元福完整复述出他昨晚“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时,他差点没能站起来!

      这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

      他昨晚的记忆!也只停留在丞相李升和户部尚书徐远山带着八百里急奏赶来,他正看着他们呈上的奏折!

      他甚至,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奏折上的字!

      他根本不记得李升和徐远山离开,更加不记得自己离开书房!他还有那么多奏折没看完,怎么可能那么快离开!

      可是元福不会看错,其他的太监不会看错,他也当真是醒在了自己的寝殿里!

      可是这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他又怎么可能跟个傻X似的跟个太监“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他又怎么可能不沐浴不洗漱连个衣服都不换就睡了!

      他现在都快难受死了好嘛!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生“病”了?他的身体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他昨晚就是不小心就被夺舍了?

      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崇正突然间感到毛骨悚然,虽然这事很玄乎,可是小时候看过的话本子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不对!

      他是一国君主,怎么可以轻信这些鬼神之谈!

      正直!坚毅!勇敢!奋发!自信!他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母亲小时候对他的教导,狠狠的将那些可怕的念头排除在了脑外。

      难道真的是他太累了?他不禁又开始想到。累到迷糊,所以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想到什么,崇正又向元福问道:“那朕手指上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右手食指,目光锐利。

      他可已经看清了,这上面是两排牙印,明显是被人咬的!

      元福一看,吓着了,扑通一声跪下,忙不迭讨饶,“皇上恕罪,奴才并不知情啊!”

      完了!皇上手上出现这样的伤,他要被打死了吧!

      崇正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

      他竟然不知道?!

      他还以为他是刻意没说呢!

      崇正深吸一口气,“你当真不知道?”

      元福点头,无比惊惧,无比真诚。

      崇正后背又开始发寒了……

      睡之前,他在御书房,见过的只有李升和徐远山;睡之时,他禀退所有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元福刚才说了,之后谁也没进来过……

      他看着自己那根肿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心都虚了……

      “皇上,奴才给您去叫御医?”元福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脸上阴晴不定,又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要!”崇正的反应却是强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将手指握成拳往袖子里一藏,又说道:“不过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你也不要张扬,知道嘛!”

      如果他的揣测是真的,他该如何向御医解释这个事情!

      就算他的揣测不是真的,他又能跟别人怎么解释手指被咬的问题!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那……皇上今天还上朝吗?”元福应下,见他神色不复刚才难看,便又提醒道。

      崇正恍然想起时候已经不早了,忙一把站起道:“上!”说着,已朝外走去。

      然而这一天,早朝还是迟了。

      等到崇正狠狠洗漱了一下上了朝,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今天他坐得比以往更端正,更挺直,更一丝不苟,仿佛谁都别指望在他身上发现一丝不对劲。

      他的眼神也更凌厉,更具锋芒,似乎想将所有人都折服,不敢对他窥视。

      大臣们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只是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实在让人费解,出于谨慎之心,一众大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纷纷保持了缄默。帝心难测,谁知道今日圣上又被挑起了哪根神经。

      于是今天整个朝堂,出奇的安静。

      而对于仅有的几个大臣的奏报,崇正自然也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早朝很快就散去,崇正哪都没去,只是一下就回了御书房。

      昨天夜里,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这里。

      而如今,桌上的奏折没动,所有的东西也还在,一切都维持着他最后记忆停留时的样子。

      不对!李丞相呈上来的那本奏章没有了!

      “皇上,李丞相求见。”门外,元福又已通禀。

      崇正眉头一跳,随即又道:“宣!”

      昨晚李丞相带急奏求见,今天上朝时李丞相面色自然并无不妥,而现在,他昨晚带来的急奏已经不见了……

      崇正看着缓步进来的李丞相,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臣李升叩见皇上……”李丞相已然准备行礼。

      “免礼!”崇正急于知道他今日求见的目的,如何能等他施礼完。他只是盯着他的脸,期望能看出什么端倪。

      李丞相倒是始终镇定自若,似乎皇上半道打断他的施礼也并不让人惊奇。他只是从袖中掏出昨夜的奏折,又回道:“许是太过疲劳,皇上昨晚在批阅奏章时忘了盖印,老臣此番前来便是想请皇上补足这道手续。也请皇上恕罪,因为事态紧急,又怕皇上已经休息了,老臣便没有当即返回,只是尽快赶回了内阁总署,并连夜将信发了出去。”说着,上前一步将奏章呈上,又退回原处掀起官袍服跪了下去。

      崇正此刻哪还顾得上论罪,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李丞相呈上奏折,心里一万个吃惊。

      他昨晚批了那道奏折?

      还忘了盖印?

      怎么可能!

      别的事尚且好说,可这是国家大事,他怎么可能连这点印象都没有!

      想到某种可能,他瞪大眼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批的!

      又是什么时候批的!

      元福已经接过李丞相手中的奏章又转身呈了过来,崇正接过,将它打开,而待看到左下角那个批复时,一口气噎在喉间,差点没能呼出来。

      左下角,一个小小的“√”,再清秀不过。

      “这是我昨晚批复的?”他极力抑制着颤抖的声音问像李丞相。

      李丞相眼角一动,难道是后悔了?“正是。”

      后悔也没用了,信早就送出去了。

      崇正全是力气都像是被掏空——

      是个鬼啊!他什么时候批复是打勾的!他都是有待考虑是“已阅”,肯定答复是“准奏”!再方正不过!

      就算不满,也是直接空白打回!什么时候会打个“√”,还打得那么小气!那么拧巴!这墨深浅不一,是写了一遍感觉太浅又描了一遍吧!

      崇正的脑海里又生出了先前那个可怕的念头,他开始确信,他昨天夜里,他被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夺舍了,被鬼附身了……

      可是,还是不能让人知道啊!

      崇正强行稳住心神,深深的盯了一会李丞相后,还是拿起边上的印章,重重的在奏折上盖了一记。

      虽然他心疼那些银子,可是自己批的复,跪着也要做完。

      邻国友邦遭国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虽竭尽全力却难挽狂澜。边疆急奏,流民压境,恐遭祸害,另有邻国皇后即长公主呈书恳请支援。内阁收到奏报后当即决定拨款筹粮施以救助,只是崇正看后却是一百个不愿。

      原因无他,长公主乃他一母同胞,嫁予邻国之后却备受冷落,他对那名义上的姐夫又如何能有善心。偏偏那长公主又是迂腐的,尽管身心尽虐依然对那邻王矢志不渝,如今在一番哄骗之下竟又亲自写信为夫恳请,他又如何能甘愿!

      可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愿,毕竟世代友好,又是世代联姻,虽是两国,早已血脉相连,他又如何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倘若真坐视不理,他大齐也必受其累!

      可他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啊!他就是不想这么快答应!不想让他那该死的姐夫以为不管他怎么作他大齐总会无怨无悔的帮衬着他!

      凭什么啊!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银子呢!国库那么多钱他一笔笔都是有规划的!那两千万两他本是打算打通一条从江南到锦州的运河的!就算真要给,给个一千万两也就够了,还有一千万两他自己再从私库里掏点勉强也可以修了!

      可是两千万两,他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这可是他父皇生前遗志啊!

      一个“√”,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崇正真的好气啊!

      李丞相补好手续已经退了下去。元福也跟着退下。崇正想着就此打水漂的银子,心里一片萧瑟。

      他也知道,就算不是被别的什么代为批复,他最后多半也是会批复的,两千万两,是内阁根据边疆急报以及长公主陈情书估算出来的最合适的数值,少一两,只怕都是有损大局。

      邻国替他拦下北方强患,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他“自己”做下的吗?

      真的没人打晕他迷晕他之后再取而代之吗?

      崇正再一次竖起了右手食指,而在半晌之后,他又伸出了右手食指。

      然后,放入口中。

      然后,用力一咬……

      “皇上!老臣还有……”而在这时,想起还有一件事未回禀的李丞相走到门口又折回。只是他刚开口,就看到面前的崇正帝将手指塞入嘴中,然后破釜沉舟般的用力一咬……

      崇正听到自己丞相的声音忙想停住,只是……为时已晚。然他不敢呼痛,也忘了收手,于是嘴里含着手指,只是一脸惊惧的看向李丞相,大眼瞪小眼。

      李丞相:“……”

      崇正:“……”

      “咳——”还是李丞相先反应过来,他咳了一声,低下头,又继续恢复镇定的说道,“老臣知道皇上不忿燕主,只是毕竟一衣带水,这个忙不得不帮。两千万两也确实不是小数目,可是如今我大齐风调雨顺又众志成城,国库很快会充盈的,皇上所惦记的修运河之事也将很快提上议程。所以……老臣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再做自残之事了……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至于刚才忘了禀报的那件事……还是算了,缓缓再禀报吧……

      李丞相走得无声无息无波无澜,崇正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自残?他为什么要自残?老丞相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崇正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又看了看李丞相的背影,突然觉得不好了。

      他颤巍巍的伸出刚刚放在口中咬的左手食指,比了又比,比了又比,嘴唇颤动,差点没哭出来。

      上面牙印一样,正是他自己咬的!

      可是,谁能告诉他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昨天晚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咬自己啊!

      正直,坚毅,勇敢,奋发,自信……真的没用了啊!

      ……

      御膳房里,善英蹲在角落数着一支支人参,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她给皇上批阅了奏章,皇上不会发现吧?

      她批阅的那道奏章,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还有,她今晚总不会再变成皇上了吧?

      压力真的好大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崇正:正直,坚毅,勇敢,奋发,自信……朕就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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