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爱怎欢》窈筠

7、承诺

　　年少时，姜柏溪来沈家比回自己家的时间还多。只是婚后，倒来得少了。毕竟她的婚姻并没有如年少时幻想那般美丽。
　　见姜柏溪和沈铭霆一前一后走进来，沈父放下报纸，慈父般地招呼姜柏溪道，“小溪来了。”对沈铭霆却板着脸，他们父子俩已经维持这种状态两年了。
　　“爸。”
　　姜柏溪甜甜地叫了一声，将她为沈父带的补品放在桌上。虽然知道沈父不缺那些，但作为晚辈的礼节还是要够。
　　“都来了那就吃饭吧。”沈父拍了拍姜柏溪的手，起身往餐桌走去。
　　餐桌上的菜肴少说也有十几样，比他们往常回来时还丰盛。
　　“我上周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饭吃到一半，沈父突然开口。
　　意识到事情好像不简单，姜柏溪和沈铭霆同时将筷子放下，望着沈父。
　　“肺癌中期。”
　　“爸！”姜柏溪此时的眼里已蓄满了泪水。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癌”这个字了，她当初就是这般无能为力地看着妈妈慢慢枯萎在爸爸怀里的。
　　“老张的孙子昨天满月了。”沈父又接着平静地说道。
　　闻言，姜柏溪下意识地看向沈铭霆。她知道沈父的意思是趁着他还在世的时候能看着孙子降世。她自然是想替沈父完成心愿，但是沈铭霆那边……
　　“知道了。”与沈父的神情如出一辙，沈铭霆低下头接着扒饭。
　　从沈家大宅回去的路上，姜柏溪忐忑了一路。一直在琢磨沈铭霆的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愿意与她生孩子了吗？只是如果家庭不幸福的话孩子只怕也会跟着受罪。
　　“爸那边……”姜柏溪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会常常回去看看他的，你要是有空也多去看看他吧。”
　　“嗯。”
　　只简单的一句话，姜柏溪却听到了鼻音，他……哭了吗？
　　转过头，果真从路灯透进来的亮光中看到他的脸颊泛着光。
　　商场上从未见他露过怯，只是此时他能力再大也是无能为力了吧。
　　多少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铭霆哭。当初白亦珂离开他都不曾这般，此时他的面容透着无力与疲惫。她想，如果还能再重来一次，他应该就不会这般和父亲置气了吧。
　　由于姜柏溪每天培训班上课的时间并不长，这阵子她从培训班回来后总会煲上补汤为沈父送去。
　　沈父虽然年近六十，但依然英姿不减当年。若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知道叱咤了商场三十余年的男人已经行将就木了吧。以是他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拒绝做任何物理治疗，平静地等着死亡的来临。
　　姜柏溪来五次，就至少有两次能碰见沈铭霆。两人常常是相视一眼，便再没有任何目光的交集。
　　至于那天涉及的孩子的话题，他们亦没有再提起过。
　　“一起走吧。”
　　这天，姜柏溪正要收拾东西回家，沈铭霆见了便撇下和沈父下了一半的棋局走到她面前说道。
　　沈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自己对弈了起来。
　　“啊——哦。”姜柏溪有点惊讶，但仍旧点点头，走在沈铭霆的身后。
　　见沈铭霆一直往院外走去，姜柏溪从后面喊住了他，“你不开车吗？”
　　“今天不想开，累了再打的吧。”
　　姜柏溪知道沈铭霆这是有事情要跟她讲了，便三两步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那天回去之后，我想过找个女人给我生个孩子。”沈铭霆开口，他没有转过去看姜柏溪，但是知道她此时就跟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开。
　　“恩……”姜柏溪表现得异常平静，或许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能让自己彻底死心了，也挺好。
　　“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孩子，爸他也不会开心。”
　　沈铭霆转过身看着姜柏溪认真地说道，“我们生一个吧。”
　　“啊？”这剧情急转直下，倒让姜柏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回去之后她何尝没有思虑过，但她还没准备好为人母。准确来说，是她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们本就是夫妇，生孩子有什么好惊讶的。”见姜柏溪如此反应，沈铭霆倒是笑开了。
　　可是……一个刚刚说想找别的女人生孩子的丈夫，突然说要跟她生孩子，这才奇怪的吧……
　　“这是一条生命，我希望他是带着爱降临世上的，而不是为了去达成亲人的愿望。你能保证一辈子对他负责吗？”
　　果然……她还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孩子都要被她利用。但无可否认的是，她对他极她的家人是真的用了心。那就暂且随了她的意吧。
　　“行了，我以后准时回家，保准你再闻不到外面的香水味。”
　　“我不是这个……”姜柏溪想辩驳，但又找不到词汇，确实，父亲安于家庭才是对孩子最大的保障。
　　她盼了两年的承诺，如今竟因为一个孩子得到了……但她的内心却没有半分的惊喜，反而泛起了淡淡的悲哀。
　　果然，自那天之后，关于沈铭霆的花边新闻就销声匿迹了。而一个怀着万众期待的孩子也如愿地降临了他们家，似乎一切都望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得知姜柏溪怀孕的消息，沈铭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唱了两年的独角戏终于要落幕了，从此他便会回归家庭，白亦珂永远只是过去了。
　　安东桀听到沈铭霆要当爸爸的消息，惊得一口水喷了出来。可是为什么……沈铭霆竟没有半点喜色？
　　他如今还是黄金单身汉，而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此时却要为人父母了。
　　“以后你们的孩子可要认我做干爹！”安东桀拍拍胸脯自荐道。
　　沈铭霆此时已经醉得不行了，嘟囔道，“随便你，你要当他亲爹都可以……”
　　恍惚间，他看见了角落里坐了个女人，白衣恬静，与“人间八号”的喧嚣氛围格格不入，而且那背影怎么那么像白亦珂？
　　“亦珂……”沈铭霆拖着沉醉的步伐朝角落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醉得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