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攻略》鹿遥公子

4、Chapter 04

　　季微言是被喉咙火烧般的干渴感弄醒的，她头晕脑胀地想睁眼唤乔乔拿杯水过来，竟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裴泽。

　　裴泽手插裤袋站在她的沙发前，不知道来了多久，阴影下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不知道的人指不定说我怎么虐待员工。”裴泽语气带着不悦。

　　季微言感觉到今天裴大少爷的心情不是太美丽，但实在无力探究他的心思，干脆躺着装死。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把你那病得七晕八素的身体给我从沙发平移到地下车库我的副驾驶座。”裴泽惯用的吩咐道。

　　“有工作？”

　　“带你看病。”裴泽别扭的说出这一句就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微言受宠若惊，不敢得罪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的裴大少，只得行动艰难的找出围巾帽子，把自己包成个球然后下楼。

　　一开车门，乔乔从后座探出脑袋打招呼：“嘻嘻，微言姐，裴总让我也跟着去，方便照顾你。”

　　季微言系好保险带后，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裴泽。

　　这人平时总表现得毒舌且专制，但某些时候又细心的简直不像他，大概是偶尔的良心发现吧。

　　一进医院，乔乔就夸张的“哇”出了声：“好豪华！不愧是专为有钱人服务的私人医院，微言姐，裴总对你好好喔！”

　　季微言头重且乏力，完全无暇理会乔乔，她此刻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

　　很快裴泽领着她去看了医生，是一个戴着超厚眼镜，长相酷似爱因斯坦的怪老头，老头看到裴泽旁边的季微言，神情微微有些诧异，他漫不经心的问道：“小子，女朋友？”

　　裴泽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催着老头赶紧给季微言开药。

　　老头一边写病历，一边暗笑，像是很乐见裴泽的窘态。

　　拿齐药后，季微言和乔乔站在医院门口，等裴泽把车开过来一起回去，外面寒风萧瑟，季微言被冷风吹的更加头晕，整个人脑袋像灌了浆糊一样难受。

　　这时医院门口出现了一辆让季微言无比熟悉的车，熟悉到连车牌号码她都可以背出来，因为是她的生日。

　　车在医院门口停稳后，百里暮低着头从驾驶座走出来。

　　见到百里暮的那一瞬间，季微言骤然从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还是那样，每一次出现都让人想屏住呼吸，想仔细看清楚她英俊轮廓下精致的五官，想透过她单薄挺拔的身躯拥抱她，让她不再随时随地散发着拒人于千里的孤冷气场。

　　明明没多久前才见过，但再见她，中间仍然好似隔了千山和万水。

　　季微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从医院里推门走出一个女孩，她裹着巨大柔软的披肩，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嘴唇和脸异常苍白好像刚生完一场大病，摇摇欲坠的样子，但仍然掩不住她眼睛里繁星般耀眼的光芒。

　　季微言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当看到百里暮为她打车车门，小心翼翼的扶她进车，那一刻，季微言只觉心头发酸，呼吸变的格外困难。

　　乔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激动地插了一句：“啊！微言姐，这个女生我见过！那晚就是她喝醉了酒闯进来，紧紧抱着那个叫百里暮的不放。”

　　季微言这才知道原来乔乔那天跟着司梵去了MOON CLUB，所以她认得百里暮。

　　此刻季微言脸色并不好，满脑子都回荡着乔乔说的那句话，和百里暮小心翼翼近乎呵护的神情。

　　她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拼命地瞪大眼睛，让它不至于那么酸胀，心里一边嘲弄自己的矫情。

　　分了手对方就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和谁一起，以怎样的神速在一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既然做了决定，就应该干脆果决，拖泥带水只会让自己显得一点也不潇洒。

　　没多久，裴泽的车缓缓停在季微言面前，乔乔扶她上车后自己打车回去了，整个回程季微言一直闭着眼，裴泽以为她是发烧难受的厉害，刻意把车开快了不少，想早点让季微言回家休息。

　　快到季微言家楼下时，她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有点慌张的问身边的裴泽：“今……今天是不是26号？”

　　裴泽点头。

　　车还没挺稳，季微言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裴泽一把按住她，问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季微言声音有点沙哑，自责道：“今天我妈出院，答应了一大早去接她的，现在都下午了，她肯定等急了。”

　　半响，季微言又艰难开口：“那个……裴总你能不能现在送我过去一下，虽然我知道有点麻烦到你。”

　　裴泽轻笑：“就这事？还跟我说麻烦？我看你是发个烧把脑子烧坏了。”

　　季微言讪讪的笑了，像是没想到裴泽这么好说话。

　　于是裴泽掉头往第一人民医院开去，一路上每等一个红绿灯，都能看到身旁的季微言心急如焚的表情，裴泽只好加速行驶。

　　到了医院，季微言匆忙地跑向住院区，直奔母亲的病房，裴泽一路紧跟着她，怕她跑的太急身体会吃不消。

　　住院部五楼502房内，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衣着干净整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如果仔细端详，五官和季微言有七分相似，但她气色苍白，不难看出刚经历完一场大病。

　　“妈，对不起，我现在来接您回去。”季微言看着手术完瘦了一圈的母亲，声音带着哽咽。

　　季母充耳不闻季微言的话，目光紧紧盯着裴泽，带着疑问。

　　季微言看到母亲的眼神，明白她在期许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新松点的语气，假装不经意的把裴泽拉到母亲面前，说道：“妈，瞧我都忘了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裴泽。”

　　裴泽整个人僵在原地，严重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说自己是她男友的季微言，在母亲面前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季微言，简直一再打破裴泽对她的认知。

　　季母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眼圈慢慢红了起来，她连着说了几声好：“妈终于盼到这天，就算下一刻我离开人世，我也终于没有牵挂了。”

　　“妈您又乱说话了，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之后只要安心修养，不久就可以恢复，您别瞎想了。”季微言宽慰道。

　　季母心情大好的应了几声，季微言给裴泽使了个颜色。裴泽这才如梦初醒地和季微言一人一边搀扶着季母下楼，显然没从刚刚的震撼情绪中走出来。

　　回家安顿好母亲后，季微言送裴泽下楼，在裴泽准备开车离开时，季微言快步走到车窗前，低声说：“抱歉，事先没告知你。”

　　裴泽嘴角上扬，语气吊儿郎当：“上次我不也这么干过一回吗，就当扯平了。”

　　季微言看着裴泽无所谓的表情，打从心里羡慕裴泽的洒脱和无拘，很多事情在他眼里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裴泽继续说：“还有，你别经常怕麻烦到我这麻烦到我那，我希望我们除却工作关系，至少能是朋友。”

　　季微言微微愣住，朋友这个概念，在她的世界是多么匮乏，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百里暮是她与外界世界唯一相关联的人，她不善交际，更不懂得与这个世界相处。但裴泽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要求，他会把她不擅长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处理好，从来不吝惜对她的帮助。

　　也许裴泽在心里真的是把她当朋友吧。

　　她突然鼓起勇气，问道：“那……你知道哪有适合喝酒的地儿吗？”

　　裴泽楞了一下，显然思维没跟上。

　　不想季微言的下一句话更加反常：“今晚能带上我一起喝酒吗？”

　　裴泽直觉季微言应该是遇上了极不开心的事，不然以她谨慎又自持的性格，不会在病着的时候向他提出这个近乎大胆的请求。

　　裴泽毕竟精通人情世故，他立刻解锁车门，对季微言歪一歪头，语气轻松：“走，爷带你去寻开心。”

　　裴泽果然有无数的法子让人眼前一亮，季微言没想到还真存在着这样一间水上酒吧，眼下两人坐在小小的木筏上，船身微晃，燃着一盏小小的烛台，吃的东西和酒放在木桶里从水面一个个漂过来，伸出手去拿就好，跟旋转寿司的原理有点像，但又浪漫的多。

　　季微言只觉无限新奇，连笑容也真切起来，“诶，裴泽，这些招数平时哄女孩子挺管用的吧。”

　　裴泽笑而不答，季微言立马领会过多关心老板的私生活不恰当，便瞬时没了说话的欲望，自顾自地饮酒，裴泽望着她永远进退得体的仪态，嘴角不自觉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烛台几乎燃尽，裴泽对面的季微言不知道喝了多少，脸颊红红，眼神迷离，和平时那个淡然冷静的她判若两人。

　　裴泽知道季微言喝多了，正准备叫人将木筏靠岸时，季微言突然说话了，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向人倾述。

　　“你知道吗？我亏欠我母亲太多，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必过的这么艰难，长年忧思郁结，也不会患上乳腺癌……”

　　“一个单亲女人，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好不容易遇到个不嫌弃她的男人，没料想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将那个禽兽告上法庭……”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我吧……但她怎么可以拿不做手术来要挟我……”

　　裴泽听着季微言断断续续的言语，隐约猜到了一些她的身世背景，也更加明白是怎样的经历造就了季微言这种相对封闭的性格。

　　他很少触碰到季微言脆弱的一面，所以他只觉得这一刻无比难得。

　　季微言突然抬头，对裴泽惨淡一笑，自嘲道：“她希望我找个男人结婚，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会有哪个男人接受一个这样的我？”

　　裴泽听罢只觉得心里莫名难受，他扶起烂醉如泥的季微言，唤人拉竹筏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