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七十亿》王的节操

30、第 30 章

　　话既然说开了，巴顿对卡利达马拉的态度也放松了许多。至少不再每天提防着他，也不再每天在脑子里腹诽卡利达马拉的废话。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不开门。因此，巴顿只好带卡利达马拉去图书馆看书。要不然，卡利达马拉就要去上网。这时候，巴顿这才发现神官是个很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对所谓“真相”的执着固执的吓人。巴顿私下猜测，神官上辈子可能很老很老了。在他的印象当中，只有七八十岁的老头才有这个固执的劲头。

　　这世界还有什么地方能上网？网络咖啡要钱，而且很贵。巴顿绝对不同意去那里。所以，他对卡利达马拉说，城市有公共的图书馆。里面不仅仅可以上网，还可以看书。而且，对所有人免费开放。

　　“对所有人？”卡利达马拉惊讶道。

　　“当然啊。”图书馆肯定对所有人开放。这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吗。

　　这个世界的人真……慷慨。卡利达马拉只有这一个想法。

　　无论在什么世界，知识都是被垄断的对象。不要说法师们如何对他们的财产敝帚自珍，他们的所有力量都来源于一本本法术书。神殿内部的书籍也不是每个神官都能阅读的。

　　在皮亚诺萨，只靠一个大图书馆就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法师联盟。不像大部分世界，他们并不拒绝别人的拜访。每个想要入内阅读的法师，每次都要交30里克，或者成为这个联盟的一员。

　　就是不识字的贵族也把一本书作为传家宝，留给有天赋的后代。

　　知识不一定就是力量，但一定是财富。

　　现在这个世界，居然将知识就如此赤/裸裸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拜访图书馆的那天造成，卡利达马拉特意从衣柜里找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根据他的观察，应该是带领带的那种。巴顿奇怪的问为什么。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只穿过牛仔裤。那套奇怪的衣服还是在上一个家庭，家长给他买的万圣节穿的奇怪货色。

　　“去图书馆不是应该穿正装吗？”卡利达马拉反问道。

　　巴顿：“从没听说过。我想只要不裸奔都可以吧。”

　　“到知识之神的殿堂，我想我们应当表现出适当的尊重。”卡利达马拉回答道。

　　但巴顿坚决反对穿上那套奇怪的衣服。最后，两人相互妥协了一下，巴顿穿上了衣柜里唯一一套没有洞的长裤。他的衣服很少。这件衣服，还是上上一个寄养家庭给他买的。他长得很快，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了。只有这个衣服当时买的大了，现在还能穿。

　　一大早，他们坐着公共巴士来到了图书馆。图书馆远没有展馆占地面积那么大。老久的建筑，还只有一栋楼，但是有五层高，里面也别有洞天。

　　进入大门，站到图书馆大厅中的时候，卡利达马拉足有一分钟什么动作都没有。

　　看到卡利达马拉如此震惊，巴顿也不禁幸有荣焉。“怎么样。不错吧。”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大图书馆。比他高中的图书馆要大的多。地板如此光滑，天花板好高。上面悬挂一排排大灯。还有免费的饮水、空调真舒服。也没有人管。早知道，就到这里来休息了。从他家走路过来只要一个小时。

　　卡利达马拉则感到目眩神迷。

　　“上面还有四层。”巴顿介绍道。“怎么样？在你们那算什么等级的？”

　　“几乎可以和知识之神的神殿相媲美。”卡利达马拉喃喃的说道。

　　“这只是我们市的图书馆。等你去看看国家级别的，那才叫一个大。那书才叫一个多呢。”巴顿自豪的说道。对于异世界的人深深拜服在自己这个位面的成就中，巴顿也心有荣焉。

　　卡利达马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这种规模，就是神来了都要发狂。

　　但是，图书馆内人不多。

　　“他们有电脑，在家上网就可以。”巴顿解释道。

　　“每家都有？”

　　“差不多吧。”

　　这栋楼它四四方方，共有五层。所有图书按照学科分类，整齐的排放在书架上。几乎囊括了人类有记录以来最有价值的知识。市图书馆后面还带了一片小花园，供读者休憩。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当中，这样一片占地广大的建筑不知价值几何。

　　卡利达马拉并没有时间参观那片美丽、幽静的小花园。他完全的被这里的书籍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神明和魔法已经隐去的时代。这里没有散播神明话语的牧师，也没有操纵魔法的法师，更没有杀人于无形的刺客。只有普通人，亿万个像巴顿这样的普通人。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普通人，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出一个智慧物种所能达到的高峰。即使是在晶壁的另一端，这样的世界依然可以被称为智慧的顶端。

　　卡利达马拉徜徉在这片海洋中，遵循着文明产生的足迹，一路漫游。

　　从数千年前的孕育了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希腊文明，到两河流域绚烂的巴比伦文明，到留下金字塔的埃及文明，再到壮丽雄浑的华夏文明。每一个文明都有如一刻闪闪发亮的宝石妆点着这个世界的历史。这是江海湖泊的源泉，人类的文明从这里渐渐开始。

　　时间缓慢的流淌，古老的文明如同一条条在广袤的平原上肆意弯曲的河道。然而，在最近的一两百年中，技术抵达了某个临界点，呈现出爆炸式的发展。文明也来到了峡谷，在这里一泻千里。整个社会仿佛是一个巨型的万花筒，涌现出种种奇妙的变化。相比较异界数长达十万年的文明历史，这里的文明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悄然绽放，无数的进步在瞬间同时出现在人类世界中。

　　他们创造了永不熄灭的光明，他们制造了在地上奔流不息的交通工具，在天上飞翔的是不知疲倦的机械，无论是陆地、海洋还是天空都是他们的领域。

　　他们的探寻的目光甚至投向了深远的宇宙，寻找着下一个可供开垦的殖民地。而在其他世界上，这是只有神明才能染指的领域。

　　同样，他们制造了威力强大的武器，威力足以与神的威能相媲美。一想到如果当初这颗星球能够参加神战，他们将对战局产生的影响，就足以令卡利达马拉心醉神迷。

　　而这个壮丽辉煌的大厦，这个世界所有无与伦比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这个神秘的力量无处不在，又不可察觉。普通人就可以掌握，不需要祈祷，不需要长时间的冥想。需要的只是学习。这座以知识堆积的高峰拔地而起，虽然并不是随心所欲，但是它们达到了惊人的高度，而且这座高峰还在不断生长，必将超越所有其他的山峰，达到无法企及的高度。

　　卡利达马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宿主巴顿，如何能对这一切无动无衷，他作为一个凡人，心安理得的利用着科学带来的便利，却能不为此战栗心折。图书馆中人群川流不息，大多数人匆匆走过，不再回来。还有人流连于某一小个区域，陷入进去，再也没有办法挣脱了出来，卡利达马拉和这种人往往有短暂的交汇，在同一个书架取下拥有相同书名的几本书。然而，在短时间之后，又将他们抛之脑后。

　　他如饥似渴的消化着那些天才般的创造，从《几何原本》到《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从三大定律到数论，从在乌云中诞生的思想，再到推翻整个大厦基础的罗素谬论。最后一个全才庞加莱的死亡，则宣告科学这条澎湃的河流在思维的领域一再分叉，即使是最天才的人物也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分支深入研究。

　　人类从两千年前，发现事物是可以不断再分的之后，首次进入到了微观层面，微观的定义被不断拓展，从分子、到原子、再到原子可分。渐渐的，理论走向了虚无。微观和宏观背道而驰。不确定性原理彻底的改变了一代人的思维。

　　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掌握了点金术，无中生有的创造这个星球上从没有存在过的材料，来搭建他们的巴别塔。

　　他们或多或少发现了□□的秘密，人类曾经认为自己是神所创造的，而达尔文的进化论把这个观点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箱。然而，作为始祖的达尔文本身又被他的门徒们不断修正。到今天，科学家们离‘造物者’这个冠冕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已经跨出了创世的第一步。电子计算机与网络，这两个人造的产物，以颠覆性的姿态横扫了世界，孕育出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

　　在文化上，这群人类也当仁不让。如果说这个世界的居民曾陷入原始宗教的崇拜中，那么在两百年前，科学，这一理性思维发育成熟之后，也注定了信仰的逐渐黯淡，慢慢退居历史舞台的角落。他们的思想不再寄托于神明，自然的走上另外一个发展方向。人不再是神灵的附庸。金鞭取代了神祗的地位。武力拜服在它的脚下、权利依附着它。它独步世界，消灭了所有的差异性，让人类的一切行为以它为标杆。它支配着世界的一举一动，控制着人类的每一次呼吸，让他们疯狂迷醉。它要要做世上一切梦想和一切疯狂的母亲。

　　这个物种崇拜自己，把自己看做神明的化身，他们用形态和色彩构筑了美本身。西斯廷礼拜堂的穹顶上的壁画是生命力的化身。

　　他们也曾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在迷茫中徘徊，但也从此之中获得了无数灵感源泉。狂人尼采高呼我是太阳。如果这个家伙如果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卡利达马拉敢说他一定会成为一举封神的典范。梵高的作品让人体会到魔性的战栗。

　　在这神祗已经黯淡的国度，人类一手正创造属于自己的洪流。正如茨威格所说，无数被命运选中者照亮了人类文明的天空，填补了神座的空缺。

　　而这座图书馆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基石，底座上雕刻着的是所有耀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