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陆而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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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秦隽来的时候大概八点半，宴久刚收拾好自己，正对着镜子化口红，今天只是淡淡地化了个妆涂上水红色的唇膏，还穿着昨天的湖蓝色皮毛一体大衣，灰黑色的牛仔裤配着黑色磨砂面的长筒靴，显得一双腿十分修长。
她挎着自己黑色的亮面风琴包正打算出门，就有人敲门，宴久趴在猫眼上看了看，原来是秦隽，她笑着打开门，道：“你来得可真早啊。”
秦隽也笑，手里提着早餐，“吃了么，我带了点早餐来。”
“谢谢，我还没吃早餐呢，你吃了么？”
秦隽晃晃手里的早餐道：“我也没吃，所以买了两人份。”
二人到了酒店大堂，他们找了处坐下来，秦隽边拿东西边道：“我拿不准你会喜欢什么，所以买了牛奶三明治和豆浆油条包子，看你爱吃什么吧。”
宴久拿了豆浆和包子，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说着咬了一口包子，是浓香的酱肉馅包子，宴久满足地眯上了眼睛，笑道：“还是以前的味道，想这口想了好久啊，我小姨说刚带我去加拿大的时候我老是缠着要吃肉包子，她跑了好多地方给我买，可是我还是想着在滨城吃过的这种酱肉包子。”
秦隽拿着手里的三明治喝着牛奶，他道：“这么费心，你的小姨一定很爱你。”
宴久被秦隽的话一带，脸上也多了些追忆的神色，她语调低沉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刚去加拿大一直在生病，那段记忆基本是空白的，不过我倒是记得为什么喜欢吃酱肉包子。”
“嗯？”秦隽偏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宴久。
宴久忽然回过神了一般，将手里的包子塞到嘴里，喝了口豆浆，含糊不清道：“不说了，都过去了，我再吃一个啊。”
宴久伸手又拿了一个包子，仿佛刚刚的伤感只是秦隽的幻觉，秦隽见宴久不想说，便也不追问，只是继续吃手里的东西，然后同宴久闲聊几句。
二人上车后，宴久报出了一个地址，秦隽有点惊讶，说：“这个地方在城郊，离得远呢，我们得快点过去。”
现在已经有九点钟的样子，宴久算了算时间，道：“嗯，大概开车需要多久能到啊，我不想留到午饭时间，会有点尴尬吧。”
秦隽略一沉吟，估算了一下时间，道：“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
“嗯，好，也不会很晚，那我们就出发吧。”
秦隽发动了车子，宴久则有些专心地看外面的街景，偶尔同秦隽搭话，二人一路上相谈甚欢，宴久会和秦隽聊一些她喜欢的电影，秦隽也对她博主的职业非常感兴趣。
“其实我觉得网络的兴起真的非常好，你看，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不也找到了展示自己的机会，虽然赚的不是很多，但是是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宴久笑着说。
秦隽目视前方，点头道：“其实我也有一些自己的设想，说实话现在电影市场好的剧本太少，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等着试镜，或者争夺一个角色，这样演电影实在不过瘾，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大卫桑德博格的《关灯后》这支短片，其实个人觉得拍一些短片，然后放在网络上，应该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宴久琢磨了一会儿秦隽的想法，她两眼放光道：“真的哎，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啊，你都说了电影是做梦，那么换一种方式来做梦，应该会很过瘾的，看样子我们可能都会成为C站up主了。”
秦隽也笑道：“是啊，等我闲下来实在手痒的时候，可以自己做一点小短片来过瘾。”
“嗯，我拭目以待哦，哈哈。”宴久点头。
就在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一家银行忽然从宴久面前闪过，宴久忙道：“等一下，停一下车。”
秦隽有点疑惑，便将车子靠边，宴久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取点钱。”
说着就下车，进了银行。
秦隽坐在车上，大概能够猜到宴久取钱是要做什么，他觉得宴久的行为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仿佛这本来就是宴久会做出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宴久抱着自己鼓囊囊的风琴包出来，手上拿着些水果和一箱牛奶。秦隽马上下车，帮着宴久把东西放在了后备箱里。
上了车，宴久手里还拿着两瓶矿泉水，她把水递给了秦隽，道：“开了这么久的车，应该也渴了，来，喝点水。”
“你就这样给她钱，她应该不会要的。”秦隽看了看宴久的包包，喝了一口水，这样说道。
宴久不意外秦隽会这样说，她狡黠地笑道：“没事的，我到时候偷偷藏起来放，等她发现我们都跑远了，她又不可能还给我。”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再说了，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这中间的不容易我是很清楚的。”宴久敛起了笑容有点认真地说道。
秦隽不知怎样接话，不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有时快乐有时狡黠的小姑娘不再露出那种伤感而认真的表情，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子，道：“走吧，再晚点真的要赶上人家吃午饭了。”
“嗯。”宴久点头。
到了陆而妻子给的地址，那是一片城中村，楼的样式都是自己盖得，看起来破败老旧，秦隽停了车，提着东西带着宴久往里面走。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里却没什么过年的气氛，街上的小贩都走了，看着空荡冷清，有些门户上贴着春联，却在这灰蒙蒙脏兮兮的街道里，显出了一抹惨红。
二人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找着了角落里的一栋小楼，秦隽道：“你自己上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宴久点头道：“麻烦你了秦隽，真的谢谢你。”说着接过了秦隽手里的东西。
秦隽爽朗一笑道：“没事，你上楼小心点。”
秦隽看着宴久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天气太冷，他准备点一支烟来驱驱寒，上下摸了一遍才摸出了几颗薄荷糖，他摇摇头笑了，又放进了口袋里，往停车子的地方走去。
宴久在楼道里摸黑前进，她上到四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她敲第一遍没人应，她又多敲了几遍，还是没人，她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刚贴上去，门忽然开了。
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头发散乱，面庞浮肿。
“你来了？”
宴久手里提着水果和牛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说：“嗯，嫂子好。”
女人让开了地方，道：“进来吧。”
宴久进门，房间十分昏暗，面前这一间房子里摆着一张床，床边还堆了些杂物，房子里面很冷，一个小男孩坐在床上，裹在被子里。
宴久把东西放下，女人给她找了个凳子，宴久坐在凳子上，女人则坐在床上，道：“房子让陆而拿去抵债了，我们没地方住，就在城中村临时租了个落脚的地方。”
“这件事我是从滨城的新闻上看到的，当初在同一家孤儿院，所以想来看看嫂子和小朋友。”
女人身后的小男孩有点害怕地藏在了母亲身后，女人把孩子拉出来，道：“多谢你还惦记着他，快，鹏鹏，叫阿姨。”
宴久没怎么和孩子相处过，便挤出来一个和善的笑容，道：“鹏鹏你好，你今年几岁了啊？”
小男孩很怕生，一张嘴闭得死紧，一句话都不说。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段时间追债的人太多，都是追上门的，鹏鹏他被吓着了。”
宴久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才好，只得点点头。
女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道：“我给你倒点水吧，你坐着。”
“好，麻烦嫂子了。”
女人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厨房倒水，宴久把手里的两万块钱压到了床上的被子底下，小男孩一直看着宴久的动作，宴久对他笑笑。
女人端了个一次性纸杯子出来，里面装了点热水，宴久把杯子捧在手里，她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手脚冰凉，可见这房子里是真够冷的。
“我和陆而是在京市打工的时候认识的，那会儿赚了点钱，就回滨城来做点小生意。前几年生意不错，我们买了房子门面，还生了鹏鹏。可是有点钱了之后，陆而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一个你们当初孤儿院的女人，不清不楚的。”女人顿了顿，她面上平静，仿佛已经麻木了。
这一番话让宴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个陆而认识的人，居然也是从前孤儿院的人，会是谁呢？
女人接着道：“后来说是有只股票合并之后重新上市，按照常理来说一定会赚，陆而就抵了房子车子门面还有生意还借了高利贷，筹了三百多万去搞什么投资。”
女人冷笑一声，无喜无悲地说道：“结果什么都没了，他倒好，跳楼死了，我背了几十万的债，还要把鹏鹏拉扯大。”
宴久静默，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个女人。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其实也没什么的，人都死了，我也不怪他，只能怪命。说来，我们结交了这么多朋友，反倒是你们孤儿院的朋友最后来看了他。”
宴久惊讶，道：“嗯，除了我，还有人过来么？”
“还有个叫沈肆的，陆而的身后事都是他办的，还给了我点钱。”
沈肆，沈肆居然来过，那么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提及呢？
宴久看了看时间，起身道：“不早了，不打扰嫂子和鹏鹏休息，我先走了。”
女人起身，道：“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虽然现在成这样了，我还是能做几个菜招呼你的。”
宴久摆摆手，“不用，我还有朋友在下面等着我呢。”说完宴久顿了顿道：“嫂子后面怎么打算的？”
女人笑道：“也没什么，我买了明天回老家的票，带着鹏鹏回我爸妈那里，钱没了人还在，日子也能过下去。”
宴久出门，女人送她到门口，就在宴久将要下楼的时候，女人喊住了她，“宴久！”女人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语句，她道：“我听陆而和那个叫琪琪的女人提起过你，你小心点，遇见她一定要留个心眼儿，她不简单，不然我们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宴久郑重地点头，同女人挥手告别，下了楼。
出门后一阵寒风袭来，院子门口的春联摇摇晃晃，宴久呼出一口白气，踩在雪上行走，她往天上看去，天幕灰暗，她的心也渐渐下沉。
多走了几步，已经能够看到秦隽的车子，她把心中的迷茫和疑问抛开，快步走向了从车子出来的秦隽。
作者有话说第9章 陆而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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