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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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刚过，谱宁府境内就下了一场雨，天气骤然变冷。也正是因为前头下雨，赶集的人便都凑在了今日。
兰山镇上人来人往，一阵风吹来，过往的人连忙扯了扯衣襟，似乎这样要暖和一些，好在今日是阴天却没有下雨，不然街上的人肯定要少许多。
“包子，又大又香的包子！快来看咯！”
“哎，大兄弟，新鲜的果子，只要三文钱一斤，买些回去逗家里的孩子吧。”摊主见路过的男子身强体壮，身上的穿着有些旧了，不过却干净整着，连忙将人叫住，这年头平头老百姓日子虽然过得有些紧，不过几文钱一般人还是舍得的。
薛文衍此刻有些神色不宁，见那小摊儿的摊主好像在招呼自己，他偏头看了一眼那人说的果子。
那果子在村子里的路边就有，吃起来又酸又涩，只能用来骗骗镇上不知道果子味道的人。
“不用了。”他低声回了一句。
说了这话，他举步离去。
摊主不由撇了撇嘴，“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这么抠呢？”他嘴里念叨了一句，又露出笑容招呼旁人。
薛文衍自然不知道他念叨了什么，同隔壁面摊的老板叫了一碗面，便坐在了一旁的桌前。
穿着青衣的女子正在忙着，见到他，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收好了桌上的东西之后，走到了他的桌前，一边擦桌，嘴上说道：“二牛哥，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说着这话，她的脸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色。
不怪她这般不好意思，二牛哥生得高大，肤色呈好看的蜜色，既不像其他的乡下汉子皮肤黝黑不修整幅，也不像那些男人粗莽，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还好看。
薛文衍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听见对方这么叫自己，应了一声，他本名叫薛文衍，家中排行老二，村里的人都叫他薛二牛，之前被她听见了，对方便也跟着这么叫了。
“你快去忙自己的吧。”他说道。
女子听他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黯色，正巧有客人来了，在大锅旁下面的中年汉子连忙叫了她一声：“大妞，快去收收那一桌。”
“哎，知道了，爹。”
没一会儿，男子又喊道：“面好了，大妞，快来端上桌！”
被唤大妞的女子脸上顿时一喜，将碗端到手里，见她爹没有注意，动作迅速地从一旁装着肉丝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丝放进碗里。
……
“二牛哥，你的面好了。”
薛文衍看着面前的面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可是这面……
抬眼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他正准备说点什么。
然而他的嘴唇刚动，大妞连忙转身去忙活别的，步子似乎比之前要轻快不少。
薛文衍敛了敛眉，拿起筷子，不发一言地吃起了面。
大妞虽然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却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动筷，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一切都落在了下面中年汉子的眼中，他摇了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薛二牛性格老实，力气也大，是个做女婿的好人选，可是脾气憨直不代表人家傻啊，女儿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薛二牛却从来没有过表示，说明对女儿无意。
女儿若是还这样，老客怕是也要被赶走了。
男子心中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过了一会儿，稍微闲了下来，他忍不住又看向了薛二牛的方向。
薛二牛是自家的熟客了，食量大，往往自己煮熟两碗面的功夫，他就能将面吃完，然而这会儿，那面竟然还剩了一大半。
薛二牛在发愣。
薛文衍确实在走神，不知为何，他只无意间往那个方向多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却总是在他的脑中晃悠。
那双眼睛，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二牛，在想什么，怎么吃面都不专心了？”下面的汉子见没客人来，笑着擦了擦手，问道。
“魏叔，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话落他将面钱放在桌上，匆匆离去。
“哎！”姓魏的汉子只来得及叫了一声，随后他便发现桌上的钱不对。
一碗清汤面只需要二文钱，薛二牛却留了四文钱，显然是因为面上多的肉丝。
“大妞，你以后别这样了。”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大妞也知道了怎么回事，脸色微微一白，二牛哥面没吃完就离去，是因为她吗？
……
兰山镇西街是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
“真是气死我了，都说了这个小地方没有生意，你非要在这里待两天，就知道浪费时间！”
街角先是一道女声响起，随后又响起男声：“你这婆子，倒是怪起我来了，这两天下雨，怎么赶路？我看接下来也不会下雨了，我们早点儿走就是了。”
见女人还生气，男子又道：“再说了刚才也卖了两个丫鬟，这趟不亏。”
从两人的谈话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正是做人口生意的人牙子。
女人听了男子的话，脸色稍霁，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那个丫头怎么办？”
男人听她说起这个，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谁知道那丫头竟然治不好啊，难怪齐老大会转给我们，虽然价格不贵，可是药费都花了二两银子了，加上买她的钱，足足四两银子，再怎么着也要赚一点儿回来吧！”
女人冷哼了一声，“你去看看她死了没有，她那副鬼样子去府城更没戏，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本以为占了便宜，没成想是个烫手山芋，偏偏丢了又可惜。
男人摇摇头：“就是啊，要是能治好的话，我们多少也能赚点啊。”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也知道没戏，要治好早就治好了。
大夫说是小病，依他看是怪病！
虽然只是路过，不过两人还是租了个旧院子，之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人都被他们关在了屋子里。
男人将门打开后，女人去收拾马车，而男人则去开锁着的屋子。
咔的一声响，锁开了。
不大的一间房，有好几个年龄十多岁左右的丫头，最小的才十岁。
男人将手里的油纸包扔给其中一个稍大的丫头，“吃了赶紧收拾，你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包裹里包着的是数个大白馒头，那个丫头接过去了便分给了旁人，见还剩下三个，她犹豫了一瞬，走向了一旁的地铺。
一个穿着浅色衣衫的人蜷缩在那儿，一动不动。
“姐、姐姐，有馒头，你吃吗？”
“吃什么吃，给她吃也是浪费，多的馒头给我收好！”
丫头一听，身子一抖，连忙退开了。
……
乐正清澜是被男人的声音吵醒的，之前出去了一趟，花了她大半的力气，回来之后她便躺在了地铺上。
这会儿醒了，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
听到了男人的话，她没什么情绪，即便馒头给她，她也吃不下。
她的身上、脸上都长满了红疹，还有些肿，她的喉咙也肿，就算是喝水都疼。
馒头能填饱肚子，可是吃馒头的过程却是一种折磨。
她怎么还不死？
她的亲人大多已经死去，哥哥带着她从地道逃亡，敌军追击过程中，她和哥哥失散，如今哥哥生死不明，她则落入了人牙子的手中，几经周转，她已身处东毅国。
而她的母国，亡了。
眼角有些润，清澜身子抱紧手臂，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
她的父王为她取名清澜，是希望她能有经历波折的胸怀。现在看来，她的名字一点儿也不吉利。
她想死，又不想死。
身体难受，让她更清楚自己还活着。
……
屋子里的丫头们将馒头吃完了便连忙收拾东西，说是收拾，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
乐正清澜也有一身换洗的粗布衣裳，她以前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料，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行李。
刚刚带好面纱，之前的汉子就又来催了，见了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当初她落入人牙子手中的时候，因为身份不明，对方给她伪造了户籍，她逃不出去，为了躲避最坏的结果，咬牙让自己生病，容貌有损，大夫却治不好，对方就将她转手了。
她经了二道手才落入这对夫妻的手中，她也想过逃，可是她没有身份，寸步难行，更何况她已身处异国。
再说了，她被人看着根本就逃不了。
心中思绪万千，几人被推着上了马车。
乐正清澜坐在了角落里，刚将身上的行李放到膝上，身旁的小姑娘便动了动。
她看了一眼，小姑娘几乎都贴在旁人身上了，就怕离她近了些。
……
没一会儿，马车出发了。
人牙子这次的目的地是东毅国谱宁府的府城，若无意外，她也会留在那儿。
前途究竟如何，她不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