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记事》红地

9、第 9 章

　　听着女婿说的话，周老太心里担心极了，闺女怀孕了，虽然也高兴，但闺女得养着少运动，闺女现在的身体得多不好啊。村里的女人怀着孕还去地里干活呢，闺女能叫医生说出少动多养着的话，闺女可是遭大罪了。周老太心里埋怨老孙家和女婿，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痛快了，可是闺女还得和女婿过日子呢，自己和女婿吵了，女婿不得跟自己闺女吵啊。周老太心里憋屈着，面上还得笑容满面的招待女婿。

　　“必兴，你先在这儿歇会儿啊。我去拿点儿东西，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晓芳去。”

　　孙必兴坐凳子上笑呵呵的等着，看了看，诶，怎么没见自己老丈人和两个小舅子呢？随口就问：“巧巧她姥爷和她俩舅舅呢？”

　　周老太从里边箱子里拿出十块钱来，放好钱，锁好箱子。把十块钱用卫生纸包住，又用小手绢在外边缠着包上。把钱踹到衣裳兜里，摸了摸感觉不会掉出来，才算放心了。周老太出来说：“啊，他们去地里了，你要是晚来会儿。我刷好锅碗，也去地里了，家里就没人了。”

　　孙必兴听了没言语。

　　周老太从东边屋里推出一辆女式的自行车，喊上女婿，“今儿也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我跟你过去看看晓芳去。”

　　孙必兴在前，周老太在后到了大严庄。

　　没想到自己娘来了，周晓芳吃惊的一激灵。巧巧看见周老太，乖乖的喊了声“姥姥！”周老太摸摸巧巧的头，说了句“乖。”

　　地里现在也该种麦子了，孙必兴跟周晓芳说了声，“我和爹去地里耩麦子去了。中午，她姥姥别走了，留下来吃饭吧，赶黑色再走。”

　　周老太拒绝了，“不了，巧巧她姥爷和舅舅们不会做饭。我就不吃饭了。你去地里忙吧，我跟晓芳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走。”

　　这么着孙必兴就和他爹去地里耩麦子去了。

　　周老太看着女婿走了，家里就她们祖孙三，连忙问闺女：“你这是咋了？咋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还是你和孙必兴吵架了？”

　　周晓芳看着她妈，扑到她妈怀里，突然就哭出来，呜呜呜，“妈，我心里苦啊，压力好大啊。”
　　周老太赶紧抱住闺女，“别哭别哭，这是咋了的啦，有事儿说事儿，你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周晓芳哭着说：“妈，孙必兴他重男轻女，他以前不这样啊！我那三妯娌生了俩闺女，他三弟都没说啥，他心里都生气，我回头生了，又是个闺女，可怎么过啊？要是生了个小子，我们巧巧可怎么办啊？”

　　周老太说她闺女：“行了行了，你就是想的多。哪来那么多事啊，闺女咋啦，闺女也是他孙必兴亲闺女，他还能嫌弃啊。要是个小子，他多疼儿子，你多疼巧巧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你现在还没生呢，先别东想西想的瞎寻思啊。”

　　“男人结婚以前和结婚以后都是两个样儿，都一样。好男人哪有那么好找的，这附近村里的老一辈少一辈的男的都是这副德行。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嘛‘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好男人要是那么常见就不稀罕了。”

　　周晓芳听了，又忍不住呜呜的哭，“我以为他是个好的呢。啊！坑死我了，我心里难受啊，娘！”

　　周老太安慰闺女，“行了，行了，自古以来，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好过吧，啊！”

　　周晓芳抬起流满眼泪的脸，问：“娘，我想离婚行吗？”

　　周老太听了，严肃的说闺女：“别瞎说胡话了啊，不能离婚。别再提这个话，离了婚，你住哪儿去。这几年，你俩弟弟都要娶媳妇了，影响不好。再说，回头你弟他们娶了媳妇，你在咱家住还不如在孙家住呢。再说百年之后，没我和你爹了，你一个人咋混啊？一个人突然生个病也没人知道，除了你丈夫谁能天天照顾你啊！还有巧巧和你肚里的孩子，孙家能让你带走？再说你若真离婚了，孙必兴不好找媳妇了，他随便找个不知道什么性子的女人回来，你能放心你的俩孩子在后妈手下混日子？”
　　周
　　晓芳沉默了，很茫然。

　　周老太手指点了点闺女的额头，“你啊就是叫我给宠坏了。结了婚就是大人了，跟在家当闺女时可不一样。你在家是怎么发懒、发脾气、闹情绪，我和你爹都没事。结了婚，你再这样，你婆家可不惯你这个，人家可不管你这个。”

　　周晓芳听着、当着巧巧的面毫不害臊的凑到他娘怀里，寻求温暖。

　　巧巧咬着手指若旁观者一样不解的看着这一幕，听着她妈和姥姥的话。。

　　周老太拍拍闺女的背，“几千年了，祖祖辈辈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现在比以前可好多了，以前稍微有点儿钱的人家都纳个小妾，那比现在可难多了。这附近村里几百户，这些男人秉性虽然有点儿不一样，但是根上都一样，为啥有的女的过的高高兴兴的，为啥有的女的整天吵吵闹闹的。男人都一样，想让自己过成啥样还得看女人自己的。”

　　周晓芳迷迷糊糊的听着她娘的教导。

　　周老太接着指点闺女：“孙必兴喜欢儿子，你如果这胎生了女儿，你好好跟他说，你还打算接着生。你自己好好注意着，修养几年，再怀下一胎，要是还是个女儿。你还是好好的养几年，再生最后一个。是闺女是小子就是得看他孙必兴命里该不该有个儿子了。这一胎生了儿子最好。要是还是闺女，你也千万不要生了。再生你就是不顾自己的命了。啊！千万要记住啊！”

　　周晓芳想想生巧巧时候的疼，没准儿还要经历三回，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

　　周老太最后教导闺女：“闲的时候，慢慢的把附近村里养儿子，儿子不孝顺他爹娘的事儿，一点点儿的告诉给孙必兴。不要着急贪多的说。就从那最不孝开始说起，俩三月说一个。说一个就得让孙必兴牢牢的记住这个人这个事儿。先说他十个八个的，哪天他自己听别人又提起，或者他自己看见了，他就往心里去了。慢慢来，别的女人能过的高兴，你也能啊！”

　　周晓芳使劲儿记住她娘的话。心里已经有干劲儿，就等着迎难而上呢。

　　周老太看着闺女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就扶正闺女的身子，站起来，展展衣裳，说：“你自己好好记住娘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跟孙必兴、你公婆、小叔子和妯娌们好好处啊，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啊！”

　　周晓芳眼睛发出明亮的光，坚强的点了点头。

　　周老太从兜里把拿十块钱掏出来，放到周晓芳手里，“你两个弟弟也到了相亲找对象结婚的年纪，没准儿啥时候就得用钱，你娘和你爹也就是个种地的老农民，手里也没那么多钱。这十块钱你先拿着用吧。”

　　周晓芳好想不拿父母的钱，但是想想孙必兴还想着养猪，狠狠心就厚着脸皮接下了这钱，想着回头年底卖猪挣了钱赶紧还给她娘。

　　周老太说：“你自己放好钱，你也别和巧巧出来了，好好歇着吧。一会儿你爹和你爹他们就该从地里回去了。我得赶紧回去给他们做饭去。”

　　周晓芳坐在床边上看着她娘出去，她娘一出去，她的精神气儿就好像被她娘带走了。

　　巧巧看着她妈妈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上不搭理她，走过去，拉她妈妈的手，“妈妈，巧巧饿了。”

　　周晓芳看见巧巧，算是打起一些精神来了，拿起床头柜子里的一包果子，拿出来一片递给巧巧，“你先吃果子啊，一会儿你爸就回来了。让你爸给你做饭去啊。”

　　周晓芳也有点儿饿了，但是她舍不得吃这些果子，小心翼翼的把这些果子包好，放到床头柜里，留着给巧巧吃。等一会儿，孙必兴就该从地里回来了，他回来了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巧巧吃着果子，想起妈妈肚里的小孩子，“妈妈吃，妹妹也吃。”

　　周晓芳笑着说：“妈妈不吃，巧巧吃吧。巧巧以后不要说妹妹，要说小娃娃好不好？”

　　巧巧皱了皱鼻子，哼了声，“爸爸不让说妹妹，我就要说，妹妹妹妹！”

　　周晓芳赶紧哄道：“好好好好，妹妹，妹妹也有名字，就跟巧巧叫巧巧一样，光光叫光光一样，巧巧要叫妹妹的名字好不好？”

　　巧巧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说：“好吧，我以后叫妹妹‘娃娃’”。

　　周晓芳摸摸巧巧的头，“巧巧真乖！”

　　巧巧听了，美滋滋的，摇头晃脑的吃果子。

　　周晓芳看着巧巧的可爱的样子，慢慢的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