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反目（娱乐圈）》八三

2、第 2 章

　　冯吉祥第四次站在这间教室里，面前四个导师一字排开，背后有一整面的镜子，扭过头，教室的门关着，他突然想起陆乖乖最后的目光——期许、信任、担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冯吉祥转过头，对面前的导师们鞠了一躬说：“老师们好，我叫冯吉祥，今年21岁。”

　　秦友榕放下手上的资料，抬头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少年——以年纪来说再称呼“少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对方的目光清澈如水，体量中等，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旁边一位导师清了清嗓子说：“题目是‘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的五分钟’。”

　　冯吉祥垂着头认真地听，片刻后突然走上前来，对秦友榕说了声“不好意思，借用一下”拿走了他桌子上的A4纸。回到原位，冯吉祥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拿起A4纸，看了一眼之后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愕然，紧接着他又猛地低下头，反反复复地看了足足一分钟，眼睛里突然涌出了泪水。他攥紧了纸，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透不过气似的喘息了好一会儿，张开嘴，似乎喃喃地说了几句话，接着他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哽咽声，很快变成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从他的语气里，几乎可以想见一个本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人在一刹那破碎的内心。

　　五分钟的时间，冯吉祥的表情几次变化，都很精准，尤其是嚎啕的一瞬间，在座几位导师的心几乎同时揪了起来，这种共情的能力是很强的。

　　秦友榕大为惊讶。这四年他都是冯吉祥的面试官，虽然每年都能看到这孩子的进步，但今年的进步格外显著，几乎可以和那些即将毕业的学生媲美了。不知道仅仅是因为运气好还是他真的自己开了窍。

　　冯吉祥将纸送回到秦友榕的桌子上，他脸上还是红红的，一副大哭后的迹象。回到位置上站好，其中一位导师双手交握，倾身问：“你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或者是身边的亲人朋友？”

　　冯吉祥摇了摇头。

　　“那么是仅凭想象？”

　　冯吉祥表情怔怔的，似乎还陷在刚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秦友榕手指在那位导师的桌子上点了两下，示意他不用再问了，对冯吉祥说：“好了，你先离开吧。”

　　冯吉祥鞠了一躬，出去了，能看到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很快迎了上去，下一个面试的孩子进来了。

　　秦友榕若有所思。

　　陆乖乖在外面焦躁难安地等着，见冯吉祥出来了，他连忙跑过去，看到对方眼睛红红的，神情低落，本来雀跃的表情缓了缓，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又没有通过？”

　　冯吉祥抬头看了他一眼，破涕为笑：“没有那么快出结果的。”

　　陆乖乖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顺序在下午，两人一起朝楼道走去，准备先吃点东西，冯吉祥打算路上再跟陆乖乖重复一下注意事项以及提供一些经验。没到楼梯，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冯吉祥。”

　　冯吉祥立刻回头，看到秦友榕，他愣了愣，秦友榕目光在他和陆乖乖身上各自停留了一会儿，对他点点头说：“我有一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冯吉祥心里怦怦直跳，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陆乖乖好奇地看着秦友榕，这人一看就是老师，十有八九是刚才面试官中的一位。后方不少正在等待面试的人也纷纷望了过来。冯吉祥声音发颤地说：“好。”

　　“楼下说吧。”秦友榕率先下了楼，冯吉祥让陆乖乖在原地等一会儿，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一楼，这会儿附近都没什么人，秦友榕顿下步子，扭过头表情有些严肃地说：“其实我本来不准备让你通过。”

　　冯吉祥浑身仿佛被冰冻住了，嗓子发干。

　　秦友榕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叹了口气，又接了一句：“可是你表现得很好。应该说非常好，让人眼前一亮。”

　　冯吉祥直勾勾地盯着秦友榕，半晌才回过神来，本来就哭过的眼睛似乎又红了几分。

　　秦友榕拍拍他的肩膀，既是困惑也是劝告：“世界上那么多份职业，为什么就认准了这一份？”

　　冯吉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认认真真地回答说：“我想对自己喜欢的事全力以赴。”

　　秦友榕不置可否，沉默了几秒之后说：“你的条件稍微差了点，最主要是身高问题，年龄也比其他人大了——”冯吉祥耐心地听着，没有插话，“如果考虑清楚了，不怕耽误自己，学校愿意接受你。”

　　冯吉祥抬起头，眼睛里泪水盈聚，但却笑了起来，露出皙白整齐的牙齿：“我想得很清楚，谢谢秦老师！”他鞠了一躬。三年的工作经历不仅令他变得更沉稳了，也锻炼了他观察人的本领。秦友榕对他说这些出自一片真心，冯吉祥对自己看得很清楚，在普遍身高腿长样貌出众的娱乐圈里，他能接的角色多少受到了限制。但冯吉祥不在意，他没有野心，只想要机会，努力演好自己能得到的每一个角色。

　　秦友榕再无话可说，如果说前几年还能以天赋为由关上这孩子的门，那么现在，冯吉祥已经通过刚才的表演证明了自己：他不仅够努力，而且够聪明。

　　秦友榕倒是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许。

　　“不过，你的名字——”

　　“秦老师，我想一直用这个名字，一来这名字简单好记，二来很有记忆点。”

　　秦友榕失笑，看到对方喜不自禁的样子，也弯了弯嘴角。

　　再次看到陆乖乖，冯吉祥忍不住咧嘴大笑，陆乖乖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冲过来用力抱住了他：“怎么样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这次面试通过了吗？”

　　冯吉祥用力点了点头，陆乖乖顿时一阵欢呼，声音之大，引起了无数注视。

　　“走，哥哥请你吃饭。”冯吉祥心头的重担落下了，感觉走路都轻快许多。

　　“好！”陆乖乖扒着冯吉祥，满脸笑意，仿佛通过的人不是冯吉祥，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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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闹铃声惊醒了冯吉祥，他睁开眼，脑海中的画面慢慢退却。

　　无数次做同一个梦了，梦里的他总会回到第四次面试那一天，仿佛那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节点——三年的时光，浓缩在了成功的那一刻。冯吉祥从不否认自己有野心，所以那天也可说是他野心的起点，历久弥新。

　　“你醒了？”林荇端来了一杯水，冯吉祥对她笑了笑，接过水一饮而尽，起身去盥洗室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

　　刚回到客厅手机铃就响了起来，冯吉祥只看了一眼表情瞬间认真起来，接起来问：“怎么了？”

　　“冯哥，乖乖又喝醉了，现在闹着要离开包厢，外面都是人，他现在出去明天就上头条了！”付韵的声音无比焦急，冯吉祥刚听了个开头就猜到后续了，闻言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冷静地问，“你们在哪儿？”

　　“大公路311号包厢。”

　　“大公路”是赫赫有名的一家酒吧，很多明星喜欢去那里玩，保密措施还算不错。冯吉祥稍微放了点心，挂掉电话换了身不引人注目的衣服就出去了。林荇叮嘱道：“路上小心。”

　　冯吉祥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对不起。”

　　本来今天是赶回来参加一个活动顺道在家里休息休息的，没想到一到家就睡到了傍晚不说，现在还要去处理陆乖乖的事情。

　　林荇笑着说：“我理解的，没关系，对于我来说乖乖就像弟弟一样，我希望他能真正开心起来。”

　　冯吉祥出小区拦了辆出租，直奔大公路，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程，堵车堵到了一个小时。冯吉祥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传来格外忧伤的音乐声，一眼可以看到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陆乖乖。

　　付韵看到他简直像看到了救星，三两步冲回来拉住了冯吉祥的胳膊，泪眼汪汪地说：“你终于来了，我刚刚差点没拦住他，喊了好几个保安才把他拖回来，冯哥，乖乖明天还有个试镜，非常重要，吴姐专门要求我看好他的，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

　　付韵刚刚大学毕业，因为喜欢陆乖乖所以放弃了本专业转而当了陆乖乖的助理，见小姑娘忧愁不已的脸，冯吉祥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我们现在送他回家。”

　　陆乖乖早就看到他了，但是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目光直直的，很凶狠。

　　冯吉祥的胸口坠坠地疼了一下，朝陆乖乖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陆乖乖依旧是固执地盯着他，不一会儿，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回家吧？好吗？”

　　“我没有家！”陆乖乖突然咆哮了一声，伸手狠狠地推开冯吉祥，“你还管我干什么，你不是都要和那个女人订婚了吗？冯吉祥，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就是死了我也不要你来参加我的葬礼！”

　　“陆乖乖！”冯吉祥冷下了脸，因为气愤整张脸红了起来。他最恨陆乖乖说“死”字，村里人都说陆乖乖的性格像他娘，陆母选择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他决不允许陆乖乖步上她的后路。

　　陆乖乖反而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信不信你结婚那天我就从你们楼顶跳下去？”

　　冯吉祥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到陆乖乖身边：“求你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对于我来说你的命比我的还重要。”

　　冯吉祥的语气太温柔了，陆乖乖的眼泪纵横着，突然扑过去抱住了冯吉祥，毫无章法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付韵瞪大了眼睛，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冯吉祥也睁大了眼睛，这是他和陆乖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冯吉祥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