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珠传》是猫不吃鱼

3、第三章

　　白胧再回到木屋时，见到绝依已经收拾好行囊，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指着她，颤颤巍巍地问：“你……你你你你看到了？”

　　绝依点头：“看到了。”

　　“去……去人界？”

　　她再次点头：“对啊。”

　　完了完了完了，出大事了，被发现了，就说不应该突然的去找妖王，处心积虑预谋了这么多年的事，要是被发现他也参与其中骗她，指不定绝依这人间一来一回，拿到了酥糖以后，回头真把他的鹿角砍下来卖了换糖，或者干脆杀鹿灭口。这要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她的暴脾气。

　　忽然“怦”地一声，绝依感觉地震了震，定睛一看，白胧当即跪了下来抱着绝依的大腿就开始哭：“我错了，我认错，绝依大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瞧，麋鹿一族高贵的血统，优雅的白鹿，就这点出息。

　　出息能值几块酥糖，白胧才不管那么多，保命要紧。

　　绝依被他这一跪给跪懵了，妖珠树显灵，有妖怪召唤她，这次又是在人界，她看到了妖珠树的指示啊。有什么不对吗？白胧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啊。

　　“你……”她弯下腰直视他，“做错了什么？”

　　绝依说是面瘫，又不太像。她会笑，但总是很浅，生气时面无表情，若仔细看眼里还是含着愤怒的，旁人会觉着这样的人喜怒不显面心机定是颇深，然而白胧何许人也，陪伴她数百年的小跟班，对她的了解简直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

　　因此，当她一字一句的问他做错了什么的时候，若是普通认识她的人肯定被她面无表情的脸骗的破了功，以为她是知道了，故意问出这样的话，然后什么都招了。落在白胧眼里就不一样了，当即明白过来，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脑子里立刻飞快旋转为自己刚刚的狗腿找个正当的理由圆过去。

　　吓死鹿了，真以为她听到了自己和妖王的谈话，差点不打自招，把事给捅出去。

　　见他不说话，绝依心中疑惑渐起，扒开抱着自己大腿的鼻涕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鼻涕鹿扯着她的裙角，抬起头挤出几滴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可怜：“我……刚刚去取银两了。”

　　“……”绝依双手一叉腰，黑着脸道：“你又瞒着我偷偷藏银两了。”

　　白胧乖乖点头：“是啊，我这不是怕你把所有的钱都去换酥糖，被骗了就没钱了，没钱就没糖吃了，我给你存着也是为了保证你不浪费嘛。”

　　“我都一个月没糖吃了，你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那还不是妖王大人一个月都不知道在忙些啥，没叫他去拿，养媳妇儿这么不尽心，活该现在人家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那是因为我看你这么努力学做酥糖，不忍心打断你的热情。”

　　绝依瞥了他一眼，半信半疑：“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偷藏银两。”

　　“是是是。”白胧头点的和捣蒜似的，绝依没什么重心思，见他态度诚恳也不计较了，毕竟他虽然每次都不听话的偷偷藏了银两，但都是为了给她存起来见她没糖吃的时候拿出来给她买，算是非常为主人着想的坐骑了。

　　白胧见好像没什么大事了才问道：“你刚刚说看到什么了？”

　　绝依看了一眼妖珠树，声音沉了下来：“树尊显灵了，又有妖怪召唤我了。”

　　虽然作为守树人，培育妖珠树是她生来的指责，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被召唤，因而每次都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次的位置，远在人界大陆的西北荒漠。世间妖怪想要召唤妖珠树，需要强大的意念与执念，那样的执念能超越生死，忘记疼痛和恐惧，心中绝望欲升，情已死，心如灰。

　　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不敢做的事情，守树人可以帮忙，代价便是献出妖珠，供奉树尊。

　　这世间，本就是不平等的，既然心中有所求，自是需要东西来交换的。

　　麋鹿跑得快，驮着个人也跑得快。不出三日，数千公里的路程就走的差不多了。

　　可是，一人一鹿却在沙漠中央被一片水域挡住了去路，分不清是河是海还是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沙漠有水自然是好的，很多人在沙漠不是被热死就是被渴死，有了水就不会随随便说被渴死了。可奇怪的是，水域的周围别说植被了，连棵草都没有，光秃秃的，这样一看就觉着奇怪了。

　　绝依坐在白胧的背上，探身去瞧那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阳光下泛着蓝光，煞是好看。“你会游泳吗？”

　　这不废话嘛，他堂堂的鹿中贵族，妖界上宾，当然会游泳了，这样问他实在侮辱他高傲的身份 。

　　“……”绝依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那我们游过去吧。”

　　白胧说好，“你抓稳了，我游得可快了，别被甩下去。”言毕，驮着绝依跳下了水。

　　“咕噜咕噜”

　　那神气自豪的话音刚落，立即打了脸。白胧驮着绝依跳下水，像往常游泳一样扒拉着四条腿，使劲往前游，可怎么努力还是在原地，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身形特别重，一个劲的往下沉。

　　不对啊，托绝依酥糖的“福”，他一个月瘦了十几斤，一张鹿脸小了一圈，怎么只是多驮了个人就游不动，还往下沉。

　　绝依刚想笑他那大话说过了头，却忽觉不对劲，眼看着白胧整张脸都没在了水里，泠泠清水此时就像是妖魔的大口将她白胧往下带着一并吞噬了去。

　　“上来。”她喝了一声，腾空而起，一手抓住白胧的鹿角将他拉了出来，扔到岸边。

　　白胧变作人形，捂着胸口在岸边使劲咳嗽吐水：“这水……真苦。”

　　“嗯……”绝依蹲在水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巾帕，放进水里，轻薄如云的巾帕落进水里竟然如千斤重的石块一般直直的沉了下去。水面依旧清澈见底，她甚至能见到巾帕沉落在何处。她静静的补充：“还没有浮力。”

　　难怪刚刚怎么都游不动。

　　游是游不过去了，那怎么办，飞过去？

　　白胧没日没夜跑了三日，这水域也不知道尽头在哪，要是此时飞过去，耗费的是更多的灵力，说不定会累死。到时候落下去，绝依这小身板可驮不动再他飞回来。

　　白胧吐完了水，提议道：“我们绕过去吧。”

　　绕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绝依没有意见。待到白胧休息够了，驮着绝依沿着水域的岸边一路狂奔。

　　跑了整整一日，半点成效都没有。白胧累的软趴趴的躺在地上，舌头吐出来，四肢成放射状向外趴着，眼睛都懒得睁一下。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跑的这么卖力过，原本这一片沙漠，给他个两三日，他都能穿过去，可是偏偏这片古怪的水域，两面都看不到头。沿着岸边奔跑，累了一整天，还是一直往东面，半点方向都没变。

　　沙漠上阳光毒辣，脚下的沙子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水域的影响，和别处一样，烫的惊人。白胧觉得自己都快变成烤麋鹿了，隐隐都能闻到蹄子出传来的焦香味。

　　“好像并没有效果。”绝依伸手去捞水，放在鼻下闻了闻，想起白胧说这水苦，嫌弃的舒展了手指，任那清水从指间流出去。守树人其实并不需要进食，吃糖不过是她的爱好，但她甚是讨厌吃苦东西。“这么古怪的水域，难道有妖怪作祟？”

　　白胧趴在地上，纵是烤鹿肉也不想起来了，实在是太累了“哪个妖怪这么大胆，敢拦我们的路。”

　　绝依摇头，说不知道，“大抵是不只是想拦我们的路吧。”

　　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知道守树人的存在的，很多出生在人界的妖怪生来是一张白纸，如果无前辈照料指导，便会走上歪路，走了歪路的妖怪要么作恶多端，要么吃人肉吸人魂。守树人在本质上还是肉体凡胎的，因而长得美，肉质比凡人更加鲜美，所以经常能遇见一些不长眼的妖怪拦路打绝依的主意。

　　“要不抓出来，打一顿吧。”绝依似有不耐，言语间也粗暴起来：“不然总以为我们好欺负，一个劲的捉弄我们，真是可恶。”

　　打架的活从来都是交给绝依的，白胧不可置否：“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绝依望向前方：“不远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她指的自是身在戈壁深处的那只妖，绝依能感觉得到，她气息渐弱，已然时日不多。妖怪要是被她取出妖珠供奉树尊那自是可以轮回转世的，但是要是自己死了那可就是灰飞烟灭，再无机会重生了。

　　白胧登时跳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臭妖怪抓出来揍一顿了事，要是再耽误下去，又是一条妖命啊。

　　绝依表示同意，从发见取下绾发的木簪握在手上，霎时间变成了一把银色的长剑。那是妖珠树赐予守树人的一节树枝，可幻万物。木簪取下，三千青丝没了束缚，飘散而下，如缎如墨，精致的五官像是经过精心的雕刻，每一寸都美的不可方物。

　　只见她抬手挥袖之间，原本平静的水面骤然被劈成两半，周围更是掀起了一个一个巨大的水柱，水柱一涨数丈之高，直冲云霄。

　　“哎哟，等等，侠女停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