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待修》司九如

47、第47章

　　“上仙，我回来了。”

　　小蝴蝶吃得满身都是油渍不说，身上那个味道也实在是难闻的紧，长璃没办法，回客栈问伙计在后院的井里打了水，用先前泽寰给她的皂荚搓了泡沫给小蝴蝶洗了干净之后这才上了楼，轻轻地敲了敲泽寰的门，开口如是说到。

　　“嗯，回去吧。”

　　过了良久之后房间里才传出一声闷闷的回应。

　　听到泽寰应声，长璃刚转头走了几步准备回房，却一眼瞥见了已然趴在她肩头睡着了的小蝴蝶。想着应该把这事知会泽寰一声，她又折了回去，扒着泽寰的门框小声的喊了一声。

　　“上仙，有件事刚刚忘了跟你说，我……”

　　可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然被打断了。

　　“我在修炼，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柔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长璃一怔，收回了已经按在门上准备推门的小手，垂下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是。”

　　回了房，肩膀上的小蝴蝶已经睡着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刚刚爬出茧蛹的小东西，休息也是必须的事。

　　把之前装着茧蛹的、烂了个口子那个锦袋掏出来折了折放在搁置针线的小竹筐里，勉强但是做出了一个简陋的小窝。

　　原本想捏着小蝴蝶的翅膀给她放进小竹筐里，但是又怕捏坏她那双轻薄绚烂的蝶翼，只得将她先小心翼翼的扒拉到掌心中，再放进竹筐。

　　好在小蝴蝶睡得够沉，就算是被这么折腾也没有醒，只是扭了扭雪白挺翘的小屁股，还咂了咂嘴-----大概是在梦里吃着臭豆腐呢吧。

　　把小蝴蝶安置好了，本想继续看书，可是翻了几页长璃却发现自己的心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不停的翻涌着即将破土而出一样。

　　有些心烦意乱的将书页随手合上推到一边，长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长长的吸了口气。

　　这夜的月色很好，天上没有半丝云彩，明亮的月光如澄澈的天河之水倾泻一般直直从窗口灌进。

　　总归让人能稍微平静下来。

　　长璃摊开手，安静的看着自己白皙润泽却也空无一物的掌心。

　　那里曾经被云霁画过一只肥圆可爱的墨魂鸟。

　　只在冥府才有的墨魂鸟……

　　云霁贵为钧天阙的第二天君，以他的身份，总不至于闲着没事就去冥府溜达，偏偏还对这种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小东西印象深刻吧？

　　再者说，之前云霁说可以通过这个印记呼唤他----一般但凡有些身份的，要留自己的印记也都是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印记，要么就是那些上古瑞兽。

　　钧天阙的镇守神兽是麒麟，就算云霁不想留私人的印记给她，按道理说也应当留个麒麟印记才对，为什么偏偏是墨魂鸟？

　　是这墨魂鸟对云霁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还是说，他想通过这个印记隐秘的向自已传达一些什么消息？

　　他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好……真的是因为之前对上仙有所亏欠，愧疚才这样的吗？

　　也怪不得长璃会多想，实在是因为这前后的事情串联到一起，由不得她不多想。

　　云霁的图案与胸针，云霆对她难以忽视的敌意，那个漆黑雨夜中对雪夜来出手的神秘人，还有那颗红艳艳的果子……

　　这些事就像被摔成了碎片的镜子-----长璃想要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却毫无头绪。

　　之前云霁说……只要用力的掐动画些那个图案的掌心，就能联系到他。

　　不管怎么说，虽然其他的事情也都还没有答案，但是从孟婆婆那里听来的墨魂鸟的来历让她实在是有些莫名的在意，犹豫再三之后，她还是下定决心，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因为是自己动作太轻，长璃又狠狠的掐了一把掌心，直掐得白嫩嫩的手心儿里多了好几个通红的指甲印也都没有回应之后，她这才有些失望的垂下了手。

　　这个联系的方式，大概在云霁回钧天阙了之后，就没什么用了吧。

　　长长的叹了口气，长璃折回了桌边，趴在桌上看着在竹筐里睡的正香的小蝴蝶闷闷的发起了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由于要等新月，接下来的几天都如之前泽寰所答应的那样，白天带着长璃在澧南川附近兜兜转转，夜里则回到客栈修炼。

　　虽然看上去一如往常，可是长璃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

　　泽寰看上去，好像每一天都变得更苍白与疲惫。

　　刚开始的几天长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距离新月之日越近，长璃就愈发确定这并不是错觉。

　　“明日就是新月之夜了，澧南川附近已经带你兜了个遍，有哪里是喜欢的吗？今天还可以再去一次。”

　　太阳才刚刚升起，泽寰就敲响了长璃房间的门，缓步走进来微笑着问道。

　　“……”

　　长璃并没有答话，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盯着泽寰看，两条细长秀气的眉紧紧的绞在一起，任谁一眼看上去也会发现她此刻的情绪恐怕并不怎么好。

　　半晌之后，她才有些担忧的开口，轻声问道。

　　“上仙，你生病了吗？”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不是说过，我……”

　　泽寰失笑，伸出手去想摸摸长璃的小脑袋瓜安慰安慰她，可是手才刚伸出一半还没碰到长璃，就见她倏的抬起头，紧紧的咬着两排贝齿紧紧的盯着自己喊道：

　　“你骗人！”

　　泽寰怔住了。

　　“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不像胤霜姐和绍倾哥那样能帮上仙你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我……除了能用来做菜之外其实干不了别的什么。”

　　“但是那些粗使活计……我至少，至少还是可以做的吧？”

　　长璃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隐隐的漾着水光。

　　“如果上仙真的身体不舒服，我不会缠着上仙你出门啊！而且端茶倒水送饭这种事，我还不至于做不来吧？明明每一天都比之前一天看起来苍白困倦，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没有事？”

　　“上仙你真的觉得我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吗？”

　　长璃越说越觉得委屈。

　　她知道泽寰对她好-----有什么东西都想着留给她，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带她。

　　而且从来没有计较过她能回馈什么。

　　可是这种几乎不计较回馈的“好意”受着时间长了，是会让人产生一种自我怀疑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回报这种好？

　　长璃是真的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泽寰的情绪和状态-----就算是再平静如水的人，也不可能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即使泽寰已经掩饰的很好，也还是被她发现了端倪。

　　“我没有这样想。”

　　看着面前表情显得有些受伤的小东西，泽寰微微笑了笑，柔声开口道。

　　以为泽寰又要找别的理由打发自己，长璃扁了扁嘴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却听到了一句没有想到的回答。

　　“这几日我确实身体抱恙，瞒着你没有说，是我的不对。”

　　出乎意料的坦诚。

　　“原本想着时间上大约还来得及带你出来玩儿一趟，没想到这一次的‘眠’比往次来得都要早了些。”

　　泽寰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歉意，诚恳得长璃找不出任何一丝能够挑剔的地方。

　　被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长璃忽然什么脾气也都发不出来了。

　　“你能这样关心我，我很高兴。”

　　“也……也不是关心，我就是，就是那个顺便……也不是……哎呀！”

　　被泽寰这么一说，长璃反而懵了，一张小脸刷的涨得通红，耳垂儿滚烫烫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了，赶紧后退了两步将脑袋别开，不敢看泽寰带着些琢磨不透情绪的笑容。

　　“今天就听你的，我们不出去，在客栈里待着，可好？”

　　见长璃羞得眼神都不敢瞟向自己了，泽寰唇边的笑容愈发浓酽，伸手将长璃拉到了自己身边，轻声问道。

　　“好……”

　　眼见着已然被拉到了身边，长璃这才扭扭捏捏的小声应了一句。想起刚刚泽寰所说的那些话，长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顺口问了一句。

　　“上仙，你刚刚说的“眠”……是什么意思？”

　　“啊……”

　　听长璃提起这茬儿，泽寰没有遮掩，很坦然的回答道。“早些年的时候，曾受过一次伤，那之后便落下了这个毛病，每隔二百年便要睡上几个月。”

　　说到这儿，他隽逸的面容上又浮现起了几分歉疚之色。“先前和你说夜间修炼之事，其实即便是有这原因在里面，因着怕你担心才与你说了谎……”

　　“受伤？受了什么伤？多重的伤？谁打的？多久之前的事了？因为什么？”

　　长璃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泽寰之前说谎骗自己这事儿，一叠声连珠炮似的就盘问了起来。

　　“上仙你倒是说呀，你……”

　　长璃急得直跺脚，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被泽寰轻轻一扯拉入了怀中，原本想说的话也堵被闷在了泽寰的怀里，说不出来了。

　　“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已经没事了，不用害怕。如果实在是在意的话……嗯，不如把我当成蛇妖如何？每过两百年就要冬眠一次的那种蛇妖。”

　　泽寰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快。

　　长璃抽了抽嘴角-----总感觉像是在诱哄小孩子似的……

　　“胡说，如果真的没事了的话，既然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会每隔二百年就要睡觉，明明就是有事……”

　　被泽寰捂在怀里，长璃有些气闷的小声嘀咕道。

　　泽寰听在耳中，觉得好笑的成分虽然居多，但是更多的还是高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好，长璃这般在意他，总是好事。

　　“那今天不出门了，就待在客栈好好休息吧。”

　　有些恋恋不舍的挣开泽寰的怀抱，长璃一把拉起泽寰把他拖到了自己的床边，又让泽寰坐好之后这才认真的提议道。

　　“之前上仙你给我的灵石我只花掉了一点点，还剩下很多，我去小吃街给你买些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你，然后回来……上仙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

　　“不会觉得无聊吗？哪里都不去，就这么坐在房间里说话的话。”看着小小的长璃一脸郑重打算着的样子，泽寰觉得有趣极了，笑着问道。

　　“不无聊。”

　　长璃摇了摇头。“以前在应天楼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上仙在做饭的时候，话也很少说呢。只要跟上仙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坐着什么话也不说，我也觉得高兴。”

　　听长璃这么说，泽寰一怔，耳畔仿佛响起了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

　　【有什么可无聊的啊，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坐着对视都觉得有意思吗？】

　　不过这晃神也不过短短一瞬，泽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好，只要你觉得好，那就这样。”

　　“那，上仙我去给你买吃的东西，一会儿就回来哦。”

　　长璃展颜一笑，转过身步子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得窗台上弱弱的一声响起。

　　“主，主人，我能申请一份臭豆腐吗……”

　　长璃嘴角一抽，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见放在窗台的小竹筐边缘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正晃悠着，随即便探出了个可爱的小脑袋，背后扑扇着一对绚烂的蝶翼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作为蝴蝶的自觉啊！谁家正经蝴蝶天天想着臭豆腐吃啊！！”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的长璃暴吼一声。

　　只见小蝴蝶吓了个哆嗦，但片刻之后还是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可我又不是什么正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