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待修》司九如

4、你这儿还缺锅吗？

　　不过想归想，“你们上仙的爱好都这么特殊的吗？”这种话，长璃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了看，只见胤霜几人都规规矩矩的在石桌旁围坐着，一副等着听流靖仙君训话的表情。

　　想了想自己之前糟蹋过那么多流靖仙君的园子，长璃立马就退缩了。

　　这会儿泽寰上仙不在，流靖仙君还不得把自己拎起来骂呀？

　　于是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长璃又蹑手蹑脚的转回了后厨。

　　“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长璃已经把步子放得很轻，但是显然也无法瞒过泽寰，还没走几步，就已经被泽寰发现了。

　　“啊……那什么，我有点想看上仙你做菜。”长璃急中生智，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

　　“不是每天都在看么。”泽寰颔首，微微的偏了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长璃。“天天看也看不够么。”

　　“当然看不够了！”长璃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上仙你仙颜玉貌、风姿斐然，我就是天天都看，看上几千年也不会厌倦的！”

　　“这话谁教你的。”

　　“白小恬。”长璃毫不犹豫的就把白小恬供了出来。

　　“我要她教你，原来她教你的都是这些东西么。”泽寰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虽然从字面上分析似乎是隐有恙怒之意，不过万年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他，长璃倒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泽寰都已经这样说了，长璃也不敢再继续接话，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泽寰身侧，伸出胳膊拄在灶台旁的矮柜上，专心的看起了泽寰的动作。

　　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刷锅也好，做菜也好，放在寻常普通人的身上大抵都是带着些烟火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动作放在泽寰的身上，却都总是带着一丝出尘绝世的味道。

　　泽寰的动作很麻利，修长纤细的手指只不过在盘中一点一捻，先前被和成团的糯米生粉团子就被均匀的揪成了一粒一粒小圆子的大小。

　　将其中一枚置于掌心，轻轻碾压之后再用薄而纤细的竹片挑上一团略比糯米圆子小一些的蜂蜜红豆馅儿放在正中，轻轻的一拢一搓，就被包成了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糯米红豆圆。

　　最奇妙的是最后，长璃根本看不清泽寰是怎么做的动作，只觉得他的手指在那圆子上轻轻的一抹一挑，再稍作整形，一个滚圆的糯米红豆圆子居然就变成了一只玉雪可爱的肥嘟嘟的玉兔。

　　再取两点被绞碎的红玉枸杞点上眼睛，被泽寰托在掌心里的那只小兔子就好像要活过来了一般，似乎分分钟就会跃下他的掌心跑出去。

　　而这从头到尾看似繁复的工序，泽寰也只不过用了短短的数息时间罢了。

　　被泽寰托在掌心里的那只糯米小兔子是那么可爱，长璃看得几乎都呆了。

　　平日里虽然泽寰做出来的食物物都非常精致，但是多数都是为了应付提前在应天楼订“天”字阁的客人，少有闲心会做这种工序繁复又只是好看的东西。今天她只是说想尝尝那蜜酒，上仙居然会做这么复杂的东西，可真是少见。

　　大概是因为流靖仙君要留下一同用膳的缘故吧？

　　长璃在心里默默猜测着。

　　“很喜欢吗？”

　　长璃正出神的盯着那只糯米小兔子，冷不防泽寰的声音在耳边淡淡的响了起来。长璃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起身，用力点了点头回答道：“当然喜欢了，上仙连糯米圆子都能做得这么好看，真是厉害。”

　　“喜欢的话，这个就拿去玩儿吧。”看着长璃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满溢出来的喜爱之情，泽寰伸出右手，在那只糯米小兔子上面轻轻一点，旋即就把小兔子递给了长璃。

　　“我用法术替你固定了形状，拿去玩儿吧。”

　　“真的？”长璃蹦跳着上前两步，喜滋滋的接过泽寰手里的糯米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泽寰。

　　“上仙，这个……会不会很容易就破掉了啊？”长璃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那只糯米兔子。

　　“不会，我已用法术替你将它固化了，你就是把它放在火里烧、水里淹，再拿座山把它压在下面都不会破的。”

　　泽寰没有抬头，只是专心搓着手里另外的糯米圆子，轻声回答道。

　　“喔，这么厉害的。”长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扬起脸看着泽寰，又开口问道。“那这样不就是不能吃了吗？那万一我想吃的时候，会不会把牙崩掉啊。”

　　“……”

　　泽寰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手里的动作却微微一顿，半晌之后，才悠悠的开口。

　　“想吃的时候就不能来问我吗？”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你若闲着了，去替我取几只碗，再去把先前我带回来的玉浆葡萄洗些拿到院子里去。”泽寰吩咐道。“你把流靖辛辛苦苦养了百年的玉浆葡萄祸害得就剩这些了，总该拿些让他自己也尝尝。”

　　“好。”

　　长璃乖乖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刚才流靖和泽寰对话时说到这些玉浆葡萄好像是有大用的，自己似乎给泽寰上仙搞了个大麻烦出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手背到了身后，低下头有些扭捏的轻声说道。

　　“上仙，对不起，我擅自偷吃了流靖仙君的玉浆葡萄，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泽寰不解的抬起头，刚好对上长璃扭捏又有些愧疚的眼神，这时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

　　“我只是叫你拿些去给他尝尝罢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泽寰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我在这应天楼白给流靖做了这么多年的饭，我的锅想吃点他的葡萄，他若是还心疼，那说不得我得好好和他聊聊了。”

　　“真的？”长璃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笑了起来。“上仙真的没怪我？”

　　“没有，去洗葡萄吧。”泽寰冲着院子扬了扬下巴，便不再搭理她，专心的准备着手里的蜜酒甜汤了。

　　欢天喜地的洗了些玉浆葡萄送到院子里，又和流靖仙君与胤霜他们闲谈几句，泽寰就已端着一只硕大的托盘走了出来。

　　绍倾见状赶忙迎了上去，伸手接了泽寰手中的托盘，又小心的一份一份分给诸人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尝尝看吧。”

　　泽寰环视了一下众人，开口说道。

　　流靖倒是不客气，端起碗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就送进了嘴里，倒是白小恬和胤霜几人极少有和泽寰同桌的时候，未免显得有些拘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不知道该不该吃。

　　“你们不必这么拘束，倘若觉得不自在的话，也可以回里屋去吃的。”

　　泽寰不过瞥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们三人不比刚刚化形、什么规矩都不懂的长璃，呆在自己身边虽时间已久，但是主从关系已经早就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若是让他们继续留在这儿，反而是有些强迫他们了，于是这般说道。

　　“谢上仙体谅。”

　　三人如遇大赦，谢过泽寰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面前自己的那一份回到了屋里。绍倾本想顺手将长璃也拉回去，奈何偏头一看，她已经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碗甜汤之中，便也只能微微苦笑一下，自行回去了。

　　长璃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吃的，哪儿还会记得什么尊卑礼数？

　　这可是泽寰上仙超用心做的蜜酒甜汤哎！不认真仔细的吃掉那才是对上仙的不敬吧！

　　长璃伸出手拿起调羹，轻轻的拨了拨碗里的四只小兔子。

　　被煮过的雪白的糯米圆子身形更饱满了些，在调羹的微微触碰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原本是深琥珀色的蜜酒经过稀释，煮成了甜汤之后颜色居然变成了显得十分耀眼的、偏暗金的浅琥珀色，映衬着玉雪晶莹的糯米小兔子，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这会儿甜汤还被盛出来没多久，碗中还袅袅的蒸腾着薄薄的雾气。长璃并没有急着直接去吃甜汤，而是先凑了上去深深的嗅了嗅。

　　该怎样形容这甜汤的气味？明明是用蜜酒所煮制的，但是酒味已经稀薄得几不可闻，反而充斥在鼻端的都是极温柔的甜蜜。

　　长璃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只小小的糯米兔子送进嘴里，甚至都不需要去咬，只消用舌尖抵住上颚轻轻的抿一抿，那薄薄的糯米皮就已经破裂开，呈浓稠流沙状的蜂蜜红豆馅儿缓缓的流淌出来，以一种仪态万方、却又不容质疑的方式，瞬间裹满了长璃的味蕾。

　　与吃玉浆葡萄时那种瞬间爆裂开的愉悦不同，如果说是玉浆葡萄的感觉就像飞泉流瀑一样激烈，那这蜂蜜红豆的糯米团子则是细水长流。方入口时尝到的是糯米皮上沾染的蜜酒的甜香，咬破了之后率先感受到的则是更浓郁几分的蜂蜜豆馅儿。

　　然而偏偏泽寰所使用的豆馅儿并没有完全脱皮碾碎，微微发沙的颗粒一样的口感反而更加提升了味觉层次。柔软绵滑的糯米皮，流沙一般的内馅儿，加上风味绝佳的蜜酒汤……

　　这一口吃下去，长璃感觉自己要上天。

　　细细的品完了这一只，长璃再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的就把剩下的全部吃了个干净，然后抬起头，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看着泽寰问道。

　　“上仙，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就是你说我要是想吃这个就可以问你要的那句。”

　　“自然是算数的。”泽寰点了点头。“我岂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长璃喜出望外，还没等回答的时候，身边却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流靖。

　　只见他一脸哀怨的看着泽寰，开口问道。

　　“泽寰，你这儿还缺锅吗？特别会吃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