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江南有水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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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有水乡，水乡深处佳人兮，亭亭玉立，一顾倾城。”
——1.阿萝和夜歌——
林子里，夜莺的歌声时隐时现，阿萝一袭粉衣襦裙坐于墙头，双脚不安分地晃荡着，一双桃花眼笑眯成了缝，惑人心魄。
她一脸坏笑，拨弄着手里刚做好的木头弹弓，从身上挂着的一只小口袋里摸出一颗小石子，微眯着眼，瞄准了不远处的梧桐树。
那梧桐树想来有百岁之余的年岁了，树干粗大，繁茂的枝丫像是一片绿色的天空，遮掩住了人的视线。
阿萝的石子没有如预期的得来一声惨叫的回应，反倒是惹得居住在梧桐树中的生灵一片惊乱，纷纷逃窜。
她瘪着嘴，满脸不高兴，对着从梧桐树上跳下的黑衣男子说着，“喏，药和吃的都给你放这里了。”
黑衣男子肃着一张脸，却在看向阿萝时，眼中隐隐有着一丝宠溺，微微瞄了一眼被整齐摆在墙头的药物，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对于黑衣男子的冷淡，阿萝已经见惯不怪了，从一个月前，她救下他时，他便一直沉默寡言的，一副冷冰冰的木头脸，从不主动讲起自己的事情。
除非阿萝自己多嘴好奇，偶尔问上几句时，他也只是单单用鼻音哼了几声，算是回答了。后来阿萝再好的耐性也几乎被磨光了，最后她干脆做主，在听见林子里夜莺叫声的那一刻，她挤眉弄眼地凑到他眼前，“不如以后我叫你夜歌如何？”
“好。”
那是他第一次出声回应她的话，阿萝确实怔了一下，尽管他的嗓音嘶哑，可是在她听来，还是觉得好听极了，就像夜莺叫声般悦耳，阿萝不由得替他可惜起这副好嗓音来，“其实你该多多说话的。”
然后夜歌又恢复了沉默。
想着前事，阿萝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出了神，只至他走到自己跟前，才慌乱回神，着急忙慌地从墙头跳下，理了理裙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那我走了。”
夜歌抿唇，看着她的背影走出了几步远，才凉凉出声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吗？”
哪怕那人不曾回头看你一眼，哪怕那人活在刀光剑影里，哪怕那人眼里只有别人的身影……
阿萝的步子顿在原地，她其实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生来标致，楚楚可怜，一双桃花眼便足以光彩夺人，浅笑时梨涡连连，美得如同从那水墨画里的江南深处，款款而来的倾城佳人。
她微微低着脑袋，如瀑布般的墨发温顺的从肩头垂过腰侧，喃喃应道，“夜歌，阿昊没你想的那般不堪。”
她话语里带着颤音，有些底气不足。
——2.沈昊和阿萝——
沈昊是沈家第四代沈氏剑法传人，阿萝住是他家隔壁，是药铺老板的女儿。
两人自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因为沈昊练剑时时常伤了自己，阿萝便自小极其认真地向爹爹学习医术，只是希望能在他受伤时，自己能帮上忙。
后来沈昊在一天夜里偷偷敲了她的窗，窗外的他一身白衣，月光下，那深邃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晶晶亮，那是阿萝从未见过的模样。
“阿萝，我们离开蜀中吧，一起去江南闯荡江湖。”
阿萝蓦地明了他眸子里那抹亮光是为了什么，沈昊一直有一个剑侠梦。
被窝里的阿萝将被子扯了又扯，揪了又揪，最后攥紧了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衣服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裹，给爹爹留了一封信，信中尽是不孝的歉意和会平安归来的保证，出门前，她不忘带上些药材，她想阿昊该会用得上的。
那夜，让她下定决心的是沈昊的一句话，“阿萝，一起走吧，我怕没你不行。”
——3.落微和沈昊——
他们来江南有一段时日了，沈昊每日早出晚归的，尽管偶尔回来，身上会带着一些淤青，或是伤口，可他却意气风发，丝毫不在意。
阿萝便也不过问，她想，阿昊开心，她也就开心，这样便好。
直至后来的某一天，沈昊从外头救下了一个叫落微的女子后，阿萝却发现，沈昊开心时，她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阿萝观察了那女子有段时日了，听阿昊说，他是从一个恶霸手里将人给救下的，那女子明眸皓齿的，长得也是极美，可阿萝却想，依她的姿色与那女子比来，却也不该差到哪去。
再后来，阿萝看着两人在自己眼前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时，她蓦地发现自己与落微是有些不同的，她确实比不上那个叫落微的女子。
落微说她的名字是取自《江城子》中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诗歌很美，细雨朦胧中轻吟诗歌的落微更美。
而阿萝对诗歌却是一窍不通，她只会摆弄药材。
落微身上有着淡淡胭脂水粉的香味，而阿萝身上却只有一股呛人的药味；落微失落时，会弹琴轻唱那哀愁的江南小调，而阿萝只会自己走去那有梧桐树的林子里散心，散完心回来后便又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因而，当阿昊喝得微醺时，在月光下同她敞开心扉，说他喜欢上落微时，阿萝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笑着回应着，“真好！”
她想回蜀中了，可又想想，还是等沈昊和落微尘埃落定时，她再走吧，她还是想亲自祝福他一声。
等到沈昊喝醉后趴在桌上时，她才跑去林子里，嚎啕大哭了很久，直到满身是血的夜歌倒在她跟前，她才止住了哭声，边抽泣边替夜歌查看伤势。
——4.阿萝和沈昊——
沈昊想带落微去城中，挑选几块好布料，做几身衣服，后来看了看在一旁挑拣药材的阿萝时，他沉思了一会儿，硬将阿萝拉离药材旁，“阿萝，一起吧。”
阿萝拗不过他一番好意，一路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得刺眼，无法呼吸，她想，许是天太热有些中暑的缘故吧。
走至林子半路的小径时，沈昊忽然顿住，警惕的审视着四周的环境，不知从哪冒出了一群又一群的黑衣人，直直冲着他们而来，招招要致他们于死地。
这小径离夜歌所在的梧桐树不远，眼看着沈昊似要体力不支时，阿萝看见了赶来的夜歌，松了一口气，这下安全了。
阿萝望向沈昊，他一心一意地护着落微，她有些叹息，看来阿昊是真的很喜欢落微。
“阿昊！小心！”阿萝赤目欲裂，愤恨地瞪了一眼落微，阿昊那么小心翼翼的将她视若珍宝，她却为了自己活命，将阿昊的命背叛给了那群黑衣杀手。
她又气又急，最后顾不上自己，用娇小的身躯去替沈昊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阿萝！”她听着耳边夜歌的怒吼，很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可却觉得心口疼极了，这时的她笑得一定很难看。
她身子缓缓软下，倒在沈昊怀里，看着他一身白衣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她忽然想起，似乎从她记忆起，阿昊便尤其喜欢白衣翩翩的打扮，与夜歌大相径庭，夜歌他却总是一身黑衣装扮。
“阿萝，阿萝，别睡，马上就到家了，求求你了，别睡，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和你说。”她记忆中似乎第一次听到一向沉着冷静的阿昊这般害怕忙乱。
她知道，她来不及了，她有一手好医术，心里清楚得很。
阿昊，我也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阿昊，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极其讨厌药材味，那股味道实在不如我们女子的胭脂水粉来得好闻，可我不悔。
阿昊，其实我思念爹爹得紧，爹爹一定生气极了，回去的话怕是免不了挨一顿打了，可我不悔。
阿昊，好想问问你，究竟有没有对阿萝动过一点点心思过，可终究没问出口，也不想问了，我不悔没问。
我也不悔替你挡下这一剑。
阿萝苦笑，她是真的撑不住了，她恍惚间看见了夜歌担忧的目光，用嘴型回了“对不起”三个字，她欠夜歌一个答案，她想，若是没有先遇上沈昊，她该是会喜欢上夜歌的。
夜歌在看见她无声的嘴型后，便不再跟了上来。
沈昊跑得气喘吁吁的，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不顾沈昊急切的话语，将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这张脸，她自小看到大，却始终看不够。
“阿昊，我不怨你，你也别怪自己。”
其实她还想说，让他和落微姑娘好好的，可是原来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善妒多些，她做不到那么宽宏大量去祝福他和另一个女子，尤其是那女子还不如她来得更爱沈昊多一些。
阿萝的手缓缓垂下，最后一刻时，她忽然在想，白发苍苍的爹爹若是知道她成了这副模样，一定会舍不得再骂她了。
那日，沈昊失魂落魄的，如同个游魂般，夜歌怒极，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还觉不够，最后又补上一剑，自始至终，沈昊没有还过一次手。
——5.夜歌和沈昊——
后来的江南，江湖中一直流传着关于两个劫富济贫的大侠的传说，而且越传越离谱，那两位剑侠如同阎王身边的黑白无常，一生铲奸除恶，来无影去无踪，平民百姓对他们拥护至极。
尤其是几年前，两人联手铲除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后，更是一鼓作气将江南一无恶不作的恶霸杀了，此事当时简直大快人心，有幸者目睹了这一场腥风血雨后，与人说道，说是两位大侠当时像是杀红了眼，浑身是血，如夺命阎罗……
坊间传闻甚多，不尽相同，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次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擅医。
梧桐树下，沈昊和夜歌对面而坐，两人云淡风轻，一黑一白，手下棋盘风云涌起。
“你何时带她回去？”夜歌沉声道。
沈昊落下一白子，却道，“不知，她不愿她爹爹知晓，承受白发送黑发的痛苦。”
因她不愿，他便不回就是了。
“我托你送去蜀中的银两？”
夜歌闷头喝了一口酒，却不再落下手里的黑子，“送到了，她生前所愿，若真是你所托，我定不愿办。”
沈昊抿唇：“对不起。”
“不怨你。”良久，夜歌才缓缓将这话说出，若是她在，必然不希望我怨你。
两人齐齐看向不远处一座墓坟，墓碑上一片空白，只字不提，恍惚间一阵微风刮过，隐约有个女子笑眯着桃花眼，梨涡浅笑，摆弄着药材，勾人心魂。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江南有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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