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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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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不待莘窈反抗,就被萧霁止压倒在画舫的雕花木栏上,随即细细密密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她心中涌着滔天怒意,兀地森然一笑,抬嘴咬上他的唇瓣。
尖利的牙深深刺入,嘴里蔓延开的血腥味愈加浓烈,方才得了自由的手慢慢揽住他的脖子,萧霁止眼里现出一刹的欣喜,而后瞬间消逝。
此刻莘窈的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渐渐收紧,她唇边淌着血渍,牙齿几要咬下他一块皮肉,然终还是松开嘴,“小畜生,你敢这般折辱我。”
萧霁止呼吸急促,盯着她的目光却依旧镇定自若,半晌,缓缓答她一句:“莘窈,我喜欢你,自然无时无刻不想着同你亲近,这有什么错?”
不知悔改。
莘窈手下力道加深,直逼得他又吐出几口血来,心头不忍又恨极,就这样僵持一番,到最后她抽开手,一巴掌猛扇在他脸上,“萧霁止,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萧霁止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敛目轻笑,他蓦地一下跪在莘窈跟前,向前一步一步匍匐着,质问道:“姑姑可知那五年里我是如何过活的吗?无一日不惦念,无一日不奢望,无一日不悔恨!余生何其漫长,倘若没有您,您叫我如何独自熬过?!”
他的眼前迷蒙起来,唇边血色浓艳,声音悲凉颤栗。
莘窈从不知这些,她失魂地摇着头,苦笑不已,口中一直念着:“不该是这样……我只当你是晚辈。”
“相距甚远,不能聚首,海天在望,不尽依依。”萧霁止慢慢复述起她写给谢琅信上的内容,字字哀戚,上半身低伏下去,他又急急咳出一声血来,抬头仰视莘窈,“海天在望,不尽依依!姑姑啊姑姑,这些年来,我何尝不是如此!您如何狠得下心再次留我一人!”
“不——”莘窈早已是泪流满面。
就这般两相对峙着,他愈往前一步,她就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她闭眼呜咽一声:“我不能——”
是对着萧霁止的不能弃掷,亦或是对着谢琅的无法割舍,这一刻怎能辨得清?
旋即睁眼,莘窈冲进船舱,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把长剑,她拔出剑鞘扔向一边,双手合握住剑柄,薄薄的剑刃紧贴着汗涔涔泪盈盈的脸颊,剑身寒光闪闪。
“姑姑!”萧霁止惊慌失色,立时爬到她脚边,紧紧搂住她的一双小腿,嘶喊道,“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啊!”
“松开!”
萧霁止仍是不住乞求,“姑姑,把剑放下!把剑放下……”
莘窈见状笑笑,轻轻往下一压剑刃,顷刻一股温热血渍顺着下巴蜿蜒而下。
“好好!姑姑,我什么听您的!”萧霁止一点点松开搂着她的手,只还是伸着一只手死死够着她的衣裙下摆,“不必如此!您不必如此啊!”
莘窈抹干脸上的血迹,凝视着一脸怔然凄怆的萧霁止,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轻慢又漠然,“霁止,倘若真是上辈子亏欠,我便偿你一命,只盼来生,你我不复相见。”
然后决绝踢开萧霁止抓着她的那只手,一剑刺进胸口。
“姑姑——”溅出的鲜血洒了萧霁止一脸,他爬跪到莘窈身侧,倾身搂抱住她,张了张嘴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喉间滚入腥涩,不知是他的血还是他的泪。
眼见她唇角淌下血迹,他疯了一般去拭,滚烫的泪滴落在她满是血污的脸庞,他一遍遍亲吮着她的脸颊,刹那寒意入骨,心中满是无尽的荒芜与凄凉。
他忽地想起来什么,手足无措地从身上摸出个东西,一扯引线,一簇红色的烟花在空中急急绽开。
周围烛火昏黄,映出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萧霁止失魂落魄,目光悲怆不知落在何处,头抵着莘窈的头顶喃喃道:“姑姑,他们很快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然没等到萧霁止的人来,突然从湖中窜出几道黑影,来到甲板上,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先是一愣,而后交换了个眼色,抽出刀直直向萧霁止劈去。
起初萧霁止还未反应过来,被刺了一刀,而后几是一瞬他拥着昏死过去的莘窈抬腿踹翻来人,艰难地扶着她站起,他半眯着眼睨向这群人,浑身散发出戾气,“果真当狗的就是穷追不舍。”
“上!”对面其中一人一招手,黑衣人们蜂拥而上。
萧霁止抱着莘窈解决了好几人,剩下的黑衣人一时不敢再往前。
为了护住莘窈的身体,萧霁止已是伤痕累累,然即便如此,莘窈还是在混乱中被伤了好几处,他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吐出鲜血,身体早就麻木。
他把头埋入她的颈侧,温热的泪浸透她的衣衫,似誓言又似疯癫般地说:“若你不在,我绝不独活。”
而后紧拥住莘窈的身体,转身从画舫上一跃跳入湖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他深深望着她安静的脸庞,眼神迷恋,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餍足与从容,脑袋渐渐昏沉,在意识彻底模糊的一刻,他仿若见着她缓缓张开了眼,耳边响起悠悠一声叹息,“该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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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调似曾相识,而我也在这声慨叹中醒来。
眼皮一睁就对上了泰和圆溜溜的大眼睛,见着我醒了,他猛地朝我怀里一扑,直喊道:“姐姐醒啦!”
此刻我脑中还不甚清明,被他这么一压,险些就喘不上气来。
很快怀中一轻,便瞧见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释离君提溜起泰和来,泰和瘪了瘪嘴,小肉爪不停在空中扑腾着。
释离君把他搁到门口,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去院子里同度厄叔叔玩会儿。”
泰和回头望了眼我,兴许是趴在我榻边刚睡醒,他脸上还有被压出来的印子,很是可爱,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晚点再陪你玩。”
他这才欢欣鼓舞地跑开了。
我这头方要起身,释离君登时过来扶住我,“可是难受?”
摇了摇头,我懒洋洋地倚到他身上,“倒也不是,只是做了个颇为新鲜的梦。”
听完这话,释离君碧色的眸中噙起淡淡笑意,“当日你碰了旧梦凝出的果,是会如此。”随之斜睨我一眼,弹了下我的脑门,“这一下权当是给青刹上神手欠的教训。”
我一个没留神,就被他得了手去,直捂住额头“啊啊”几声。
“哦呀。”释离君眉梢扬起,稍稍咳嗽两声,评价道,“略有些做作过了头。”
我顿时噤声,撇嘴,片刻后,才从捂着的指缝间悄悄看他,岂料他好似看破我一般,正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四目相对时,他还冲我眨巴了下眼睛,跟着薄唇勾起,一双风流俊俏的眼似笑非笑,瞧着真真无辜,却又委实勾人得很。
于是一下便明白过来,“老妖精,又戏弄我。”我恼羞成怒地对着他一通乱锤,而后拿起榻上竹枕朝他抡了过去。
他往后一仰不偏不倚地接住竹枕,眉眼弯弯,毫无瑕疵的一张脸浮现微微的得意,“如何?”
我咧嘴一笑顺势就扑了上去,释离君显然未曾料到我还有这一手,眸中现出刹那的茫然之色,我这厢毫不费力就把他按倒在了榻上。
“说谁做作呢?”我压在他身上,心里头一时得意得不行,便也学着他先前的做派,装模作样地问上一句,“如何?嗯?”
释离君缓了下神,修长的手从背后悠悠圈住我,稳了稳我的腰身,在我耳边低声笑道:“你说呢?”
我假意生气,直起身作势要揍他,他倒也不躲,手上仔细扶着我,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随即昂起头亲了我一下,“可本君偏就喜欢青刹上神这般做作的。”
“算你识相。”我脸颊微微发烫,对着他这话还算是满意。
接着眼珠子一转,我抬头直勾勾盯住他,坏笑着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倏地一口咬上去,“这是你对本上神不敬的下场!”
他搂紧我,径直笑出声来。
就这般闹了一会儿,我从释离君胸前仰头,看着他问道:“你适才所说旧梦琴凝成的果,不会是那些琉璃珠子罢?”
就是当日我同他在不溺空境小楼里见到的那几颗琉璃珠。
释离君点头,“就好比獓因食梦,旧梦窥探的则是每个人的过往,或好或坏,皆能成为豢养它的饵食。”
“听着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不以为意,然转念一想,如若它真是个不中用的玩意儿,也不会被既晏那老妖挑中做了法器。
因此顷刻便来了兴致,追问道:“所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释离君漫不经心道:“杀人诛心,便是要以众生的贪嗔痴爱憎,来灭众生的生心。”
我没好气地瞟他一眼,逮着他白玉似的下巴又咬了一口,“说简单点。”
释离君“嘶”了一声,挑眉,望着我的眼里笑意渐深。
他两指捏了捏我的脸颊,认真思量了片刻,才打趣道:“这么说罢,就是某一日青刹上神同本君下棋,其间悔棋悔了百八十次,是费尽了心思想赢本君,可到头来还是输得十分惨烈,而旧梦恰好结出了这段惨不忍睹的往事,那么等下次青刹上神再同本君下棋的时候,啊,本君就把这段过往拿出来请青刹上神反复观摩,青刹上神自会羞愧难当,服服帖帖地同本君认输。”
好啊,好一个杀人诛心,果真歹毒!
听完这话,我立马跪坐直身子,抡起拳头气急败坏地锤他肩膀,“说谁下棋悔棋呢?说谁总是输呢?”
“哦呀,我原说的是青刹上神吗?”释离君笑着接住我作乱的手,指尖微凉,带着点诱人的莲香。
“你有!”我强忍着笑意,斩钉截铁道。
释离君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拖着我的手放到他胸前,我一个不稳,便又扑到了他怀中,他举着我的手亲了好几下,而后一个媚眼勾过来,“好罢,你说有就有。”
直惹得我浑身一酥,贴着他的胸口不由得笑起来。
“咦?”
忽地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与释离君齐齐抬头望去,就见门口杵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是度厄和泰和。
此时度厄用力捂着泰和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泰和小手扒拉着他的手指,拼命想往我们这边探究,一边扒拉还一边不住问他:“哥哥姐姐在干嘛?”
度厄的手捂得更紧了,义正严词道:“妖精打架,小孩子不要看,更不许学!”
我哈哈笑倒在释离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