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撩星 ...
-
是夜，蒋尘星熬了点清粥，果腹之后，收拾家当上路了。她目前住学校。
今天她摆摊的地点是九大街口。
昨晚被郑小天好一顿数落，她郁气难解，夸下海口，绝不会有下次。
郑小天十分相信她：“我看好你哦。”
于是她重新回到九大街口做生意。
要是碰到那个城管怎么办？
郑小天看热闹不嫌事大：“怼回去！”
蒋尘星翻白眼。郑小天就嘴上逞能，真让她上，保管大气都不敢出。
这天晚上，蒋尘星照常杀游戏，半小时过后，身边来了个神秘小姐姐。
神秘小姐姐背了个超大帆布背包，每走一下都会发出轻微的哐啷响声。
小姐姐诶在地上铺了一块白布，取出背包里的东西摆到白布上。
她卖的是一些破旧的瓶瓶罐罐，在灯光下灰头土脸，没有一丝精神气。
蒋尘星纳罕道：“这是古董？”
小姐姐听见，眼睛一亮：“是的是的！”随手拿起一个碗，“这个碗看到了吗？这是宋代的陶碗。胎土干爽，烧制老道，简约生动，品相完好。我从古玩市场捡漏捡来的。”
“这个碎片是明代的，我猜测它原本是花瓶的一块。”小姐姐捡起一块弧状碎片说。
“为什么是花瓶？”
小姐姐手指换成半圆弧度，把碎片还原，道：“看到了吗，这么小的口径，肯定是花瓶的瓶颈。”
蒋尘星恍然大悟，不禁竖起大拇指。
“这是是元朝的红釉陶罐，大吧？”小姐姐拍拍陶罐肚子道，“我之前拿来装泡菜的。”
蒋尘星：“哇。”又长见识了。
“这个是……”
“这个是……”
小姐姐一介绍就停不下来了，蒋尘星都不忍打断她。
终于，小姐姐说累了，歇一口气。
蒋尘星趁机说：“你这些东西，不该拿到这卖啊。不是应该去古玩市场嘛。”
小姐姐一拍大腿，哈哈一笑：“你这话是问对了。可惜，我此举，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副文绉绉的腔调……
蒋尘星问：“那你在什么？”
小姐姐神秘一笑：“哼哼。”她掏出手机，翻了几下，给蒋尘星看，“帅吗？”
蒋尘星一愣，这张照片……
“帅吧？”没得到回应，小姐姐又问了次。
蒋尘星笑着说：“帅，帅。”
照片里黑灯瞎火，哪里看得见脸？
不过她近距离接触过，确实帅。那个随身带纸巾的男人，有几分男色。
小姐姐收好手机，道：“我来摆摊，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那个史上最帅城管。”
蒋尘星：“……”
是的。
凭借一张黑漆漆的侧脸照，再加上挺拔的身姿，某城管已经被广大少年少女册封为史上最帅城管，成为响当当的网红。
小姐姐：“你说那个哭鼻子的女的，为什么哭啊？”
蒋尘星埋起头：“不知道。”
小姐姐花痴笑：“我看，八成是被他帅哭的。”
“……”哎呀，竟然被你猜中了。
蒋尘星头埋得更低了。
小姐姐兴致不减，依旧喋喋不休。
蒋尘星看着她面前摆的宝贝，道：“如果等会城管来了，带着这些东西可不好跑路。”
瓷器这些东西最容易碎。普通人平时碎一个碗都心疼，更何况这小姐姐看起来爱瓷如命。
小姐姐毫不在意：“我听说城管抓到了，只要愿意走一般就没啥事。”
话是这么说。
但不是每个城管都那么好说话啊。
···
蒋尘星发现自己是乌鸦体质。
坐在城管局里，她内心极度崩溃，面上毫无起伏，甚至还笑了下。
旁边的小姐姐被她这一笑吓到，双手合十：“小妹妹，I am so sorry!”
蒋尘星感叹，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半小时之前，来了一拨城管，蒋尘星正收拾东西想跑，旁边这小姐姐拉住她，求她帮忙抱那个泡过泡菜的元朝大陶罐。
“我来不及收拾了，你帮我抱到前面去吧，我谢谢你啦。”
你不是不想跑的吗？你跑了怎么跟最帅城管直接接触啊？
似读懂她眼神，小姐姐说：“你们都在跑，我不跑就太不合群了。”
蒋尘星一手夹着小书桌，一手抱着泡菜坛，没跑几步就被城管喊住了。
没听见没听见。
再跑。
“站住！”
一个小城管大吼一声，一拉她背包。蒋尘星胳膊一滑，差点摔碎元朝的泡菜坛子。
她转头，发现小姐姐也被城管围起来了。
一个城管笑嘻嘻的：“头一次见卖古董的。”
小姐姐被吓懵了，早不见先前的伶牙俐齿：“我马上走……”
城管乙说：“今天你们运气不好，碰到上面严查。东西没收，你们都要跟我们走一趟。”
听说要去城管局，小姐姐眼睛亮起来，主动上缴古董，来了城管局。
唯独蒋尘星苦着脸，小姐姐意识到连累了她，便一直认错。
蒋尘星没理她，心里计算着要交多少罚款赎回她的那些小东西。
从最初的激动冷静下来后，小姐姐谨慎地观察四周，除了被抓来的小贩，再没有其他人。
“你说，那个城管会不会在这？”
蒋尘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泡帅哥？”
小姐姐：“反正都进来了不是？及时行乐嘛。”
蒋尘星觉得自己和她聊不到一块去，屁股挪了挪，默默离她远了点。
这时一个男人走来，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出去训话。
小姐姐又凑过来：“是不是做笔录啊？”
蒋尘星也不知道，又挪了挪屁股：“大概差不多吧。”
小姐姐若有所思：“哦……”
耳边忽听一声惊叫，她转身，看到蒋尘星跌落在地，忙拉她起来，一脸担忧：“你怎么坐到地上去了？”
蒋尘星摸着屁股，琢磨这小姐姐应该啥都没看出来，摆着手说：“刚刚屁股打滑了，就摔了。”
此话一出，忽听见“噗嗤”一声笑，在安静的室内及其突兀。
男的……听声音很年轻。
她抬头，望了一圈，在场的小贩都是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肯定不是他们。
她问小姐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笑？”
“听到了，外面传来的。”
她跑到门口，门外已经没人了。
···
过了一会，蒋尘星先于小姐姐被喊出去。出去之前小姐姐狠狠握了握她的手，一副壮士走好的样子：“见招拆招啊。他们问了什么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
她被带到一个房间外，小城管敲敲门，道：“信哥，下一个带来了。”
“进。”
小城管开门，举手示意，颇为绅士：“进去吧。”
蒋尘星默默走进去。不大的房子，四周刷着白色涂料，只摆放一桌两椅。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坐在桌子一面，抬手指了指，面无表情道：“坐。”
蒋尘星低头坐下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
江信的笔没墨了，重新找了跟新的笔芯，换笔芯的空档，他抬头看了看蒋尘星：“别紧张，不会问你太过分的问题。”
蒋尘星埋头，“嗯”了声。
“你低头是在找骨头吗？”
蒋尘星：“……”
她摇头。
江信换好笔芯，笔帽在桌上敲了三下：“抬起头。”
他声音不重，可她偏偏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
抬头？她怎么敢抬头？
他要是认出她是照片上的女主该怎么办？
网上那些骂城管的话她都看到且心知肚明。她害他挨骂，他在这个时候趁机报复怎么办？
江信又说了一遍：“抬起头。”
蒋尘星深呼吸，眼一闭心一横，死就死吧。
她抬起头，直视他，准备接受他暴风雨般的洗礼。
然而江信与她对视了两秒，平静地低下头，程序式的问话：“姓名。”
哈？
难道他记性差，已经忘记她了？
还是那天天太暗，他根本没看清她长相？
这么一想，蒋尘星也就释怀了。
她说：“蒋尘星。”
“讲诚信？”
“……不是，蒋尘星。”
江信说：“怎么写？”
“蒋.介石的蒋，凡尘的尘，星星的星。”
江信写完，评价道：“你父母倒是会取名字。”
蒋尘星说：“这是我自己取的。”
江信抬眼，没有往下问，继续道：“年龄。”
“22。”
“职业。”
“大四，还是学生。”
“为什么出来摆摊？”江信问。
这一问题问到蒋尘星痛处。只见她抿嘴沉默了会，眼睛黯淡无光，道：“说出来你不会信的。”
江信说：“你把你的困难说出来，我们会尽最大办法帮助你。”
蒋尘星说：“我从小家里就穷。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三个哥哥，大哥是傻子，二哥三哥成绩不好，早早就没念书了。我靠着自己努力一路读到大学。本来家里不让我念大学，他们想省下这笔钱给哥哥们娶媳妇。但我想读书啊，坚持要念。家里跟我断绝了关系。我来廖坪后，申请助学贷款才交上学费。生活费这方面，只能靠打零工挣啊。”
说到伤心处，她声泪俱下，只差肝肠寸断。
江信冷眼旁观，在她眼泪哗哗流下来之际，抽了张纸给她。
她擦着眼泪道谢。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江信说：“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蒋尘星点点头，乖巧地走出去。
江信回味了番她的话，四个字评价：表演过度。
卖惨是小贩生存的基本技能。
哪怕是大学生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撩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