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浪，近乎妖》初六日惊蛰

1、姜家九丫头

　　雪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我等着的，连通天塔都建成了”，又或者“那你就等着通天塔建成的那一天吧！”

　　灵山上的通天塔已经修筑有几百年之久，如今依旧在继续，从雪都中央灵学院眺望过去，通天塔孤零零的耸立着插入云端，而后又穿出，直到目力所及那依旧在建设中的且不断升高的塔顶变成了一个缥缈的、看不真切的点为止，只留有一圈一圈盘旋而上的天梯，以及依旧在那上面行进的如蝼蚁一般的工人……

　　穹顶虽然是无可想象的，但那冰冷的、恢弘的、永无止境的、劳民伤财的通天塔却已经给予了雪都里每一个人足够的震撼。看着久了，会有种错觉，仿佛它连着天与地，而两者的区分仿佛也不存在了，随时可以颠倒一般，这样想来，不禁令人担忧，将来的某一天，它终会建成，或许又会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题记

　　雪都·五环外·郊区·集市上，一位刚过了结发及笄之礼的小姑娘，正背着一竹篓鲤鱼，在人群里卖力吆喝，过往行人繁杂，有行脚商贩、流民、浪客以及街坊邻居三姑六婆等。

　　今天生意不错，过路的听着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大多都驻足看那么一看。小姑娘没什么名字，熟稔的都唤一声姜家九丫头或是姜九。

　　姜九生的周正，一张瓜子仁儿般的俏脸，未施粉黛，嘴方口正，皓齿明眸，无论看谁都显得怯怯的，犹如一只麋鹿。吆喝起来却抑扬顿挫，显得格外认真。

　　由于总在这条街来去，沾染些风雨，皮肤没大户人家小姐那般雪白，可也健康，还有的就是个子略高一些。此时上身着淡青色的交领上襦，下身着马面小褶裙，不时捋一捋额上散落下来的几缕青丝。

　　鲤鱼是刚从湖边钓上来的，在这街上没卖上半个时辰，竹篓就见了底。姜九趁无人，数数荷包里银钱，这才青莲碎步的往家走。待出了主街，人更少了，步子越来越快，面上故作的笑靥也消失了，恢复到了原本的一脸菜色。心里盘算着，原本想打算胭脂水粉，可家里那位却嚷着要喝青花酒，看来今天又得忍痛割爱了。

　　姜九今年十五岁，再加上穿越之前的二十郎当岁，加在一起也三张多了。这一世不知生养父母是谁，醒来就被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妖孽女人收养，美其名曰被收养，姜九表示自己养她还差不多，不但是她，上头还有八只猫，姜家九丫头的排名，就是这么来的。

　　走到巷子深处，正想着，上襦背后突然感觉被撩开，紧接着腰带一紧，待姜九回过头，只见一位浪客手里拿着刚从自己这儿抢来的荷包跑远了。姜九下意识地快步就追了上去，边跑边大喊：“站住，来人呐！救命呀！有人抢钱啦！”

　　追到了胡同的尽头，那贼人看眼前无路，却也突然收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裂开嘴巴说道：“瞧我这记性，这都快出了雪都了，怕你作甚？”

　　姜九下意识地追，却忘了对方可是配剑的浪客，忙收住脚，想转身往回跑。对方哪里能容，一把就把她拉了过来，未出鞘的剑抵到了她腰间，此时姜九是背对着他。姜九说道：“这位大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这荷包里的银钱就当我孝敬您的，我，我不要了。”

　　“呦！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挺甜的，还自称为小女子？先让我尝尝哪里就小女子了？”那贼人说着，便伸出手从姜九腋下绕到了前胸来，姜九哪里受到这等侮辱，一时激动，对方手刚伸过来，便被她一把攥住，张嘴用力地朝着那手背咬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贼人吃痛，顿时把姜九推倒在地，随即他吐了一口吐沫，“铮”的一声，一把从腰间抽出剑来，不说二话，便猛地朝她刺了过来。

　　看来是遇到亡命之徒了。姜九惊恐到了极点，对方的剑杂乱无章，可终究刺了过来。

　　“喂！”

　　须臾间，姜九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喊，耳边还是心中也未分的清楚，又好似未听见，心底里一阵涌动，接踵而至的便是难以名状的悲伤。仿佛有什么存在催促着自己。

　　“哧”的一声，是剑刃切开肌肤的声响。

　　那迅疾的一剑停止了，浪客不解，眼前的这位小丫头竟然徒手握住了自己的剑刃，鲜红的血顺着白笋似的玉指滴滴的落下，那小丫头抬头望过来，一双眼眸，深不见底，透着迷惘和忧郁，浪客只觉得冰冷刺骨，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和失落感，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再下一瞬间，眼前晃过两道人影，没等浪客反应过来，他的剑已经被夺下，手臂也被拗到背后。

　　姜九看清楚眼前两道人影，为两位年轻男子，分别手执两柄形态迥异的剑，身着苋红色亲卫法衣，绣着白虎纹路，头戴礼冠，鬓若刀裁，虽出现突兀，却显得神采奕奕。姜九不敢相信，瞧眼前两人穿着打扮以及身手，大抵就是雪都大名鼎鼎的中宫亲卫组。

　　其中一位男子束缚着那名浪客，另一位轻轻托着姜九已经吓得发软的身子，说道：“放心，我们是中宫亲卫，北司第六组成员，奉命拿他，刚才这位浪客是越狱而逃，这是通缉令，幸亏你刚才大声呼救，否则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寻到他，另外，说来羞赧，捉拿过程中，若是惊扰到了姑娘，还望海涵。”说着该男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通缉令。姜九恍恍惚惚，哪里看得真切，一歪头，便晕了过去。

　　浪客还想挣扎，束缚着他的那位亲卫照着元神所在虚壳位置施了一道不知是什么的咒术，浪客瞬间停止动作，昏死了过去。那位亲卫收起手中的荧光，叹道：“这浪客幸亏之前被七组的人取走了元神，如果不然，这小姑娘就惨了。”

　　“那倒未必，这小姑娘刚才是徒手握住了剑，这等勇气……咦？”亲卫检查姜九手上的伤势，却突感受到了一丝灵力的痕迹，虽然减弱渐息，可还是可以感受得到，源头正是那惨白的还渗着血的手掌，亲卫一惊，这小丫头显然没经过训练，刚才是偶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