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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   李姝张了张口,好奇心驱使她想要多听些关于他的事,可是对上这双温润的眼睛,满腹的话却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照她的直觉来看,这对老夫妻之间必定是有些龃龉的,恐怕不止是为国射杀那么简单……可是她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身份,若是贸然问出口,到底要他怎么答呢?

      想想还是有些不妥。

      薛牧却没这些顾忌,这些陈年往事在他心里积压多年,虽然他未曾对外人说过,可在他眼里,李姝虽还未答应他,跟那些外人却也是不一样的,既然她好奇想要知道,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因此,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将军丝毫不觉得见外,反而趁她不备一把将人捞到怀里,下巴轻放在她头顶上,一手箍腰一手箍腿,抱孩子一样牢牢抱住。

      李姝被他这骤然的动作弄得一惊,心里甜蜜和羞意交织,倒是挣扎过几回,可惜小小的力气,哪里是他的对手,索性也不动了,老老实实将头贴在他胸口处,一边听着他砰砰的心跳,一边静静等着他开口。

      两人第一次贴的这样近,听着彼此间的怦然,之前的陌生和尴尬、忐忑和不安,一瞬间全都没了,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十岁之前,我都是跟着我娘长在乡野,从记事起就不见父亲……”

      薛牧缓缓说着,时而放空时而惆怅,对于这些已经逝去十多年的往事,仍旧是难以忘怀,李姝窝在他怀里,渐渐地旖旎心思没了,也跟着听得入神。

      故事虽然很简单、也很老套,可听来却让人不胜唏嘘。

      薛父薛母媒妁之言,刚成亲时也曾甜甜蜜蜜过一阶段,薛父虽是猎户,但为人憨厚老实,对薛母几乎是有求必应,再加上两人家底还算殷实,一时间也是羡煞旁人。只是薛父不甘庸碌一辈子,成亲后不久便抛下娇妻和一双儿女从军,辗转投奔了泰王,又娶了泰王妻妹为妻,借着自身的本事和妻族的扶持青云直上,全然不提家里的糟糠。

      故事要只是到这里,却还罢了,顶多是一出渣男抛妻弃子的戏码,可偏偏这薛父封了将军,功成名就,却还舍不得家里的原配和一双儿女,偏想着享受娥皇女英的齐人之福。

      但薛母也不是平常的弱女子,虽然是孤儿寡母在家,她却有一手好本事,十年间竟也积攒了大笔家财,供养自己和儿女绰绰有余,听说丈夫尚在人世,并且还另娶她人,薛母二话不说,直接写了封休夫书,把将军府来人轰出了家门。

      李姝听到这里,已经是恍然大悟,心道莫非之前薛牧寻找的那位故人,就是薛母不成?

      亏的她还吃了好久的干醋,一直以为这人是他的白月光心上人,现在一看,竟全都是她多想了。

      话归正题,薛母倒还真是遇人不淑,明明小说里面猎户都憨厚忠犬、一心养家对女主角有求必应,女主角跟了猎户全都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一辈子,偏偏这个薛猎户却是那么的狼心狗肺,竟然干出堪比陈世美的恶心事。

      “后来呢?”

      听到薛母丢下休夫书,李姝也是打心里佩服她,能为薛父守节十多年,带着一双儿女独自讨生活,可见薛母对薛父爱意之深。可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意为了爱人可怜似的爱去委屈自己——多烈性的女子,不愧是咱穿越大军的。

      薛牧听她问起,只是叹息一声,也没说话,李姝知道他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惹得薛牧垂下头攥住她的手,将人更牢的抱紧。

      “他自觉当了大将军,什么事都该有求必应,岂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专派了卫兵过来,要把我们母子三个押解回去……”

      这渣男!

      李姝听得气闷。

      照她看来,时隔十来年不见,薛父对薛母未必有多深的情意,若是薛母老老实实去了他府上,说不定稀罕个一两天就会扔在一边不管了,可偏偏这女子是个烈性的,竟敢直接递休书,大男子心态作祟,恐怕原本一分的情意就变成了十分的占有欲,非要将人带到不可。

      李姝在下头气恨不已,薛牧则似打开了心结,一下子将后头的事说了个干净。

      民斗不过官,更何况薛父还是将军身份,薛母即便资财再多,到底只是妇孺,缠到最后,三人最终还是被押解回了将军府。

      可惜,偌大一个将军府,早就被新夫人把控住,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好在他是男孩子,异母弟弟又自幼痴傻,他这个筋骨不错的儿子就显现了出来,一回来就被薛父带到军营,日夜跟着学习功夫、兵法,日子尚可,况且那时候少年心性,他甚至对英武的薛父有过孺慕之情。

      至于薛母和妹妹,由于身份之别,却不得不困在后院里。薛母为人性情刚烈,拒不再见薛父,只守着个小院子过日子,只是有新夫人暗中对付,两人在府中日子越发难捱。不过那时为着安他的心,薛母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年少不经事,便也以为薛母所说都是事实,还是薛父死后,他成了薛家的主人,那些委屈才被挖了出来。

      为此,他多次自责过,可惜往事成烟,再想补偿都已经晚了。

      说到许多细节,李姝感觉到环抱住自己的双臂箍的更紧,顺着力道望过去,只见薛牧仰头看着帐顶,似是回忆起了那些年母子三人受过的委屈,狭长浓黑的眉毛也跟着蹙起。

      李姝突然觉得自己很是残忍,这样的伤疤,要揭出来何其不易,何苦让他重新再经历一遍,就拍拍他的手道:“将军,就到这里吧,不要再说了……”

      薛牧回神,看着她笑了笑,摇摇头。

      “无碍。”

      这桩少年经历,他鲜少与人提起,如今说出来了,心里的郁气反倒散了不少。

      便继续道:“……就这样,我在薛家军里学习武艺、母亲和妹妹呆在后院里,虽然没有自由,好歹还能过得下去。直到十四岁那年冬天,妹妹被人推进池子里淹死,父亲袒护那毒妇的女儿,预备敷衍了事,我娘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当时一语未发、看似忍辱负重,第二日却趁人不备拿刀砍死了那毒妇母女,一把火烧了将军府……”

      李姝受惊不小,一来是为着薛将军胞妹的死,二来则是为着薛母的行为和去向——薛母既然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躲过丫鬟侍女的拦截直接杀死将军府主母,还放火烧了整个将军府,当初为何会被困在四方宅门却逃不出来?

      况且,“夫人也一同葬身火海?”

      “……不清楚。母亲和妹妹,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出事的时候我待在千里之外的薛家军大营,那时上头将官下了命令,死死瞒着这个消息,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次年秋天了。”

      薛牧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母亲被火烧死,谁知第二年开春,朝廷军与天王军两军交战,母亲竟被天王军守将绑在城头上,借以威胁薛家军……”

      所以就有了后头一幕。

      可是……李姝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两军对垒,将军可曾亲眼看过,城墙上那个,果真就是夫人吗?”

      薛母是怎么杀死新夫人的、又是怎么逃出去被天王军抓住的……处处存疑,要不是知道薛牧没有骗她的必要,她几乎以为这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了。

      “未曾。”

      薛牧拍拍她的后背,身子微微放松了些,从胸腔中徐徐吐出口气。

      才继续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论是母亲砍人放火、还是城墙上被一箭射死,这些我都未曾亲眼见过,跟你一样,这些年我也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不论打仗到哪里,总要托人四处打听,可惜却一直没有下落,直到之前遇到了你……”

      说道这里,薛牧面上的沉重没了,反倒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李姝被点的脸上一红,想到两次骗他的那些话,讪讪开口:“我……”

      “小骗子。”

      没等她说出声,薛牧就已单指点住了她的红唇,道:“就你那点道行,第二次再问你时我就已经看出来了,还想继续骗我。”

      李姝又愧又羞,觉得没脸见人,索性把头往他怀里埋的更深,薛牧也不介意,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

      他抬头怅然,道:“其实这些年,希望又失望,我早就习惯了,不过,我一直觉得母亲未死,或许是躲在了什么地方,或许是忘记了前尘往事,就等着我去找她了……”

      母亲和妹妹都没了,而他父亲则被他……

      这样血腥又违背伦常的事,薛牧看看李姝,娇小的一个,一把就能抱住的模样,担心吓坏了她,便决定不再说了,等日后有机会再继续讲给她听罢。

      两人静默许久,好一会儿,薛牧才从回忆中走出来,看着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李姝,摸摸她的脸蛋,嫩嫩的滑溜溜的,一摸就上了瘾,低头道:“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本就没想过三妻四妾,若是娶了妻子,必定会好好待她。如此,你愿不愿意?”

      到了这个份上,李姝毫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对于薛牧的保证也是万分放心。听到他这样认真的问,便也抬头,眨着眼睛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在被他眼睛里的星光迷炫之前,抿抿唇轻轻点头。

      她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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