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从军记》想念江南

21、第21章

　　要说的话头天晚上都说过了，第二日送走相处近半个月的同袍们，李姝收拾好东西，就背着包袱去了卫兵营。

　　阳光流泄如金，早晨的旗山空气格外的好。自薛将军回来后，山谷里的薛家军们加紧了每日的例行训练，因此李姝去的这一路见到的士兵并不多，倒是震天响的号子声不断在耳边回荡，余音袅袅，借着山谷的地势传出好远。

　　很快就到了中间的大营。

　　薛怀刃大忙人一个，这个时辰已经不见了踪影，说是跟着薛将军一起到训练场去了，不止是他，整个卫兵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他似乎是料定李姝不敢不来，临走前还专门留下个卫兵等着她，李姝刚一在昨日的地方站定，这人就跑过来接住了她的包袱，带着她往昨日就安排好的营帐里去。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走了没几步，叫薛青的小兵就带着她一处帐子前停下，进到里面，他指着其中一个铺位如是说。

　　李姝打量了一眼，面上有些惊讶：“两人铺？”

　　这帐子并不大，但比伙夫营的待遇好多了，起码桌椅衣橱五斗柜一应俱全，并且一个帐子里只有两个床铺，一左一右贴着账布摆着，中间隔着相当一段距离。

　　“一帐两铺，这是卫兵营的常例。”

　　薛青笑笑，把包袱放在空荡荡的那个床铺上，解释道：“不过隔壁这铺是薛小旗的，原本这帐子是他单独住着，你昨日来后薛小旗才特意吩咐人多加一张床铺的。”

　　李姝顺着他的手去看对面铺，床褥整洁，被子叠的赛豆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瞧着利落齐整。

　　竟是要跟薛怀刃住一起？

　　想到这人昨日忽冷忽热的那张脸，精明得很，李姝顿时恶寒不已。

　　不过这些安排她拒绝不了，在外人看来薛怀刃能屈尊跟她住一起，反倒是她占了便宜，再者初来乍到不好搞幺蛾子，李姝觉得还是低调为上比较好。

　　薛青将她带到这里，任务还没算完。李姝拆包袱收拾床铺的间歇，他就把卫兵营的规矩和李姝日后要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卫兵营加你总共二十七个，按数字轮班倒，你是轮单数，单日进营帐侍候。晨起前晚睡后收拾好帐子，除此之外除非将军有令，你都要贴身跟着将军行动……”

　　“等等。”

　　李姝铺褥子的手一顿，转头道：“进帐侍候，可我才刚来……直接就能进帐？这不合适吧……”

　　她也不傻，昨晚来之前忐忑得很，便找了几个比较熟的老兵仔细问过卫兵营的情况。

　　卫兵也分三六九等，依照资历和熟稔度、亲密度划分，有的人好几年都只能在帐外侍候，只有特别得将军信任、或者像薛怀刃薛青这样的薛家本姓的人，才有资格直接进帐。像现在的薛家军里，能随身跟在薛将军身边的也只有五个人。

　　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厨子、初来乍到的，何德何能直接进帐，这不是给她招恨吗？

　　闻言薛青面色一僵，眼中有些郁郁。

　　他自己就是进帐侍候的亲卫兵，可一来他姓薛，跟薛怀刃一样打小就跟在薛将军身边，二来他在帐外也侍候了几年，算是亲兵里面资历比较老的了。卫兵营里待过三年以上的不下二十个，可许多人至今还是个守帐子的，薛怀刃却独独把唯一的进帐侍候的机会给了李姝，兄弟们反倒靠后了，薛青是个心肠直的，对此如何能忍？能好声好气的解释到这儿，已经算他脾气好了。

　　因此他粗声粗气道：“这是薛小旗的吩咐，不要问太多，你直接遵守就是了。”

　　李姝见他不欲多说，想来是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况且军命难改，恐怕就跟不想来卫兵营一样，即便她找薛怀刃说了，结果也是被拒，便不再提这个，转而道：“……那你跟我说说将军有什么忌讳吧。”

　　薛青公私分得清，即便不忿空降的李姝，对她的问题却也是有问必答，便一条条说清了。

　　“……将军别的都好，只一条，不喜人乱动他的东西，且极爱整洁，即便到了战场上，打完仗也会立马将自己收拾干净。所以你进帐收拾归收拾，可也要注意分寸，不该动的不要动。”

　　李姝立刻脑补出薛牧提着刀笑脸擦血的样子，邪气的很，顿时浑身一凛。

　　怪不得温泉那晚薛将军那样生气，自己私自用了他洗浴的地方，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若把自己换到他的位置上，想必怒火要更大些吧。

　　事出有因，这样一想李姝对薛将军的恶感降低了不少，反而有些好奇他这洁癖是从何而来，瞧他往常伟岸爽朗的样子，跟这二字应该搭不上边才对。同时心里不断嘱咐自己，以后绝不要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就是了。

　　送走薛青，李姝就在帐子里坐下了，不断想着进营后要注意的地方。不一时薛怀刃从外头回来，见她老老实实坐着似是松了口气，而后便指使道：“将军已经回营了，你现在就进营伺候着吧。”

　　“唉？”

　　“唉什么唉？”

　　薛怀刃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客气道：“伺候人不懂？快去……”

　　他官大他说了算，李姝还能说什么，也只能整整衣裳，老老实实去了。

　　士兵们大多已经回营了，外头乱糟糟的，各种声音都有。将军帐子前却还有六个卫兵守着，使得这里成为特别的安静所在，李姝靠近时正看到有士兵往里头送饭食，她抬头看看太阳，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她在帐子外捏了会儿衣角，终于还是走近了帐子，那两个守门的士兵对她视若无睹，李姝便知道薛怀刃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当下她也不再犹豫，掀起帐子便直接进去了。

　　里头的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并没有因为她进来停住动作，李姝心里尴尬的感觉少了些。抬头见薛将军虽刚从校场回来，却已换上了石青色的常服、发髻也重新解开收拾得干净利落，正背对她坐在长桌旁看兵书，顿时觉得薛青所说不假，这薛将军的洁癖看来还不清呢。

　　几个士兵在有条不紊的摆饭，李姝见没旁的事做，便也走上前去帮忙。

　　菜品不多，分量却足，不一会儿就都摆完了，送饭的士兵们陆续下去了，只剩下李姝还傻站着，心里纠结一番，决定还是先留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想清楚了。薛将军既然已经见过她一回，却至今没有追究的意思，那便是真的想不起来那晚的事了，如此她也可以放下最初的顾虑，不必担心进了卫兵营就露馅。

　　并且，刚才薛青虽表现的不明显，但李姝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排距。仔细想想也是，自己来的太过突然，想必除了薛怀刃，卫兵营应当没人会欢迎她。

　　她不是个沉浸在过去的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便没必要自怨自艾，眼下活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倒不如趁机先在薛将军面前混个脸熟，以后随身侍候起来简便些不说，也能不让那些老兵们轻看了。

　　李姝神游之时，薛将军已经放下兵书，拿起筷子正要吃，不经意看到李姝，似乎有些诧异。

　　“你？”

　　李姝闭了闭眼，抱拳道：“拜见将军，小的李舒，从今日起入帐侍候，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薛将军面上有些奇怪，不知薛怀刃那货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正要低下头去吃饭，见李姝还杵在那，便道：“你也下去吧。”

　　李姝自然不会下去。薛怀刃特意让她过来，她进营还没一刻钟的时间，现在就走，回去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便理直气壮道：“小的不走，将军身边不能没人，小的留下来伺候您。”

　　再怎么样，也要把这顿饭侍候完再说。

　　“行吧。”

　　薛牧瞟她一眼，见她大义凛然的模样，嘴角略抽了抽，点点头同意了。他夹起一块菘菜到碗里，头也不抬道：“饭时噤声，你若实在肚饿，退下就好，不必勉强。”

　　李姝初时还没回过神，等想起昨日肚子咕噜大叫的事情时，薛牧已经大口吃了起来。她只觉得面红耳赤，热感从脖子蹿升到耳根上，万没想到薛将军不仅记得前次饭前的嗅事，还拿此来开玩笑。

　　吃饭时没她什么事，李姝似个柱子一样杵在薛将军身后，低头看着他优雅的吃相，忆起刚才的玩笑，对这位的印象又刷新了一下。

　　果然是个多面人。

　　一餐很快就用完。薛将军没有午休的习惯，待士兵们进来收拾了残羹，他便起身越过隔板进了内室，李姝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进去，里头就已经喊了起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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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伙儿投的雷，么么哒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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