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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执大世 ...

  •   巨力在子桑耳边偷偷说,这个光头就是老溜,这一带的兽皮都是他收的。
      老溜一双眼睛在大雪身上滴溜了很久,几次把价格报给子桑,子桑都连连摇头,大溜甚至还把手伸向大雪,结果大雪一下子摆出撕咬的架势,露出两颗尖牙,大溜便讪讪地给了灰熊的兽皮钱。

      子桑又把那羊角递过去给老溜看:“收吗?”
      老溜道了句收,然后把羊角扔进棚里,并不给钱,只说:“那熊皮剥得不好,这羊角当是折损费了。”
      子桑想要争辩几句,巨力摇了摇头,两人只好作罢。

      数了数那一串铜板碎钱,子桑给巨力看:“这些够买药吗?”
      巨力也犯晕:“我们都不兴抓药的,不过这挺多了,应该够。”
      药荘比起外围这边聚满摊贩的街要显得气派很多,与几家小的茶酒铺拢在一块儿,子桑揣着一把铜钱在巨力的带领下走近药荘。

      药荘门面虽不算太大,却也是进进出出许多人,巨力说有些人挖了药也拿来这里卖,他们村里边就有个人经常做这事,不过也得有眼力劲才能做这挖药的事儿。
      听他说时,子桑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门面上一张大番布,上边竟是用绣线绣成的一个人儿,描彩红缓,那唇儿眼儿都是白允沫的样子。

      “你识字不?这都挂很久了,白氏家少主去年冬在怯潮弯走丢,至今还没寻到,要我说,那么冷的天头,早冻死了。”
      子桑嗯了声,没具体应,提脚跨进了店里,巨力进来后还说那番面上的事:“听说赏钱高得很,许三代荣华,不吝千金。”

      店里有两个伙计在柜面上转来转去,一个胖胖的,脸白的中年男子坐在摇椅上看街,打量着两人,特别在子桑身上多看了会。
      子桑把原本那身世子衣衫脱了的,里边只剩着件单衣,披了件好人婆婆用羊皮逢的夹袄,不过靴子还是原来那双,布满了血污和灶泥,倒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他叫同济,会医术。”巨力亦是在子桑旁边轻声说着。
      同济捧着个小茶壶,吸了口,站起来看着大雪,问子桑:“找什么药啊?”
      “大叔他脸给熊抓了,躺在床上很久,吃不下饭,站不起来,流脓血。”子桑把白允沫天天给她叨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同济听。

      同济摇头:“躺那么久,没得救了。”
      “你去给他看看吧,或者叫罗仲给他看看。”
      “罗仲是当世神医,你以为想请就能请得到的。”
      同济拿了纸笔在柜面上廖廖几笔,抽了方子交给柜面里的人:“照着这方儿弄剂药。”

      子桑见请不到医者,便只好作罢,她问:“白夫人可在这?”
      同济拿眼看住子桑面有疑惑:“白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外边挂着番儿,她在找女儿。”
      “现在满天下,只要白氏名下的药荘都挂着这样的番。”同济不以为然,伸出手来:“即是抓药,便付钱罢,吃下去不能救人,能让他顺几口气儿。”

      子桑伸手掏了许多钱两就往同济手中放,被巨力捂回去,巨力问同济:“多少钱?”
      同济伸出一个拳头,巨力便往他手里放下十个板,把多余的铜板都拿了回来,让子桑揣好:“你买个东西怎也不问问价钱,见过穷的,没见过像你这般穷得连钱也不认的人。”

      拿着余下的钱,子桑又跟着巨力去买米,只见米铺那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巨力说,寻常人家都不买米的,贵的,他们家也只偶尔才煮上些。
      子桑没敢买太多,又另外装了些土豆,才回到那卖馄炖的店里,把剩下的钱多数都包了馄炖,让老板弄得严实些。

      巨力倒没有什么特别要买的,就按她娘亲交待的,买了些布料回去,布料比米还在贵些。不过巨力说,因为一年到头也难得做一身新衣裳,所以不算太花钱。
      十五岁时便是成人,要穿新衣裳的,一对鹿茸就可以换身做好的衣裳,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采鹿茸了。

      两人收拾停当时便往镇外边走,准备赶路回家,路过昨夜他们歇脚的地方,子桑把特意留存下来的三个钱板放到了老者的破碗里,巨力连连要去拿回来:“你自己都没有,干嘛给他。”
      老者手快,嘿嘿一声就把破碗藏在了身子里。

      回程都还顺利,偶尔突然会跳出来一些野狼,每每巨力搭箭引弓时那些狼便一下子跑开,巨力刚开始时以为都是自己厉害。
      后来发现每次都是大雪突然站上前才把那些东西吓走的,便摸摸脑袋,嘿嘿地笑说:“你有了大雪,打猎都不用带弓了。”

      子桑也发觉,一路上带着大雪,竟不曾遇到丁点儿野兽,因是更加珍惜大雪。
      回到村子后,巨力娘亲再弄了些咸菜给子桑,又给做了炖好吃的招待着,本想着再多留子桑两日,子桑念着白允沫还在等自己,况还背着馄炖这东西,生怕坏了,急急就背着东西往回赶。

      如此又是连着两日,中间停歇一晚,到落日时分才赶到草屋,几日功夫,门前的小溪涨满了水,林中草木也长高了些,积雪早已不见。
      子桑轻声打开篱笆,大雪和阿飘一见面就相互咬着颈脖子撒起了欢。

      隔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夜色,她走进房内,看着睡熟的白允沫,在心里小小纠结了一会,终是把她给弄醒了。
      白允沫一睁眼,看见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人,没被吓到反而一把抱住:“子桑你去了好久。”
      子桑被勒得脖子发疼,赶紧说:“我带了好吃的,你起来吃。”

      子桑在后院拎进来一带骨的肉干,放到锅里下了水便煮,煮得汤色发白时便把馄炖一股后都下下去煮。白允沫看了会,才看出来是馄炖,她说:“不是说好带糕儿回来给我吃的么?”
      “这个她好吃。”其实子桑光想着给白允沫带好吃的,早忘记了糕儿的事。

      白允沫倒也不介意,许久没吃外头的东西,馋得直吞口水。
      “哑巴大叔怎么样了?”子桑用勺轻轻搅着锅里白白的馄炖,一边问白允沫。
      “还是那样,起不来身子。”

      子桑把抓回来的药给白允沫看,把同济的话告诉白允沫,她说:“医者说了,哑巴大叔活不久。”
      白允沫不信,她说:“要是罗仲在就好了。”

      自哑巴大叔卧床后,白允沫提的最多的,便是罗仲,子桑告诉她说:“你娘亲在寻你,遍天下的寻你。”
      白允沫这次低了头,她没有再说,不理的话,只是端过子桑递过来的碗,吹着里边滚烫的汤。
      子桑知道,白允沫这回是真想她娘亲了。

      子桑把煮过的馄炖滤净汤,放在一旁,留着明日早给好人婆婆和哑巴大叔吃,后又坐在院子里和白允沫讲了许多路上的见闻。
      听见巨力,射大雪的事情,白允沫很生气,她说:“你应该让大雪教训一下他们的。”
      子桑轻轻抚着大雪后腿上的疤,她说:“要不是他们,我或许就找不到石庄镇了,可远。”

      二日起来,子桑便把药给好人婆婆看,又叫了婆婆吃馄炖,婆婆先把药给煎了,细细喂给哑巴吃下,大家就都以为等哑巴大叔吃过药后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这样想时,子桑便又偷偷和白允沫说要走的事情。

      子桑说:“我得回去找娘亲。”
      白允沫说:“哑巴大叔好了我们就去镇上吧,只要是白氏的药荘,就会听我的,我要把好人婆婆和哑巴大叔都接到我身边。”

      盘算归盘算,哑巴大叔喝了两日的药也没见好,倒是第三日晨时,突然就不在床上了。
      白允沫跳着起来推子桑说:“哑巴大叔好了,好了。”

      哑巴大叔本就不会说话,只是一张狰狞的面目动了动,吃力地将家里一些东西都往一块卷起来捆成一匝,还不时和好人婆婆打手势。
      好人婆婆并没有因为哑巴好起来而开心,反而不停地淌眼泪。

      弄完这些,哑巴大叔喘着气又叫上子桑和白允沫往山里边走去看了好几处藏着兽夹的地方,子桑平日不敢走远,所以也是被哑巴大叔指出来后,才知道这些地方有的,上边有些碎骨,看来捕到的猎物早被其它野兽吃尽了。
      又走到一处山头,哑巴大叔就不走了,软下来,指指地面,作了个挖的手势,又作了一个睡的姿势,便坐下来松了口气,就直挺挺地躺下。

      这一躺,哑巴大叔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白允沫骑着阿飘跑回家里跟好人婆婆说哑巴大叔不动了,好人婆婆就哭着说,他这是叫我们埋了他呀。
      于是子桑就地给哑巴大叔挖了个坑,把哑巴大叔放下去,又从原本带着的荷包里,取出一颗佛珠,放在哑巴大叔旁边,埋了下去。

      埋平最后一抹土,子桑用袖子给白允沫把泪擦尽,牵着她的手,转身看见落日余晖,万鸟归林,山霭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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