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香满天》乌浪浪

3、京都小姐

　　过去徐小满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话本中的人物。

　　伴随着香粉采集系统一起出现的那本《角色宠妃的忠犬》，分明是一本讲述男欢女爱的话本。主人公便是她前世所嫁的安国侯世子季何婴，与名满京都的才女溪婵。

　　她不过只是个着墨不过了了几笔的小人物。
　　她被冤枉时的愤怒，无人可信时的绝望，在水中挣扎时的痛苦，统统被话本中季何婴一句轻描淡写的——

　　“她早该死了。”
　　一笔带过。

　　徐小满忆及季何婴人模狗样的相貌，登时胃中一阵恶心。笔者用“忠犬”来形容他，还真是埋汰了狗。
　　这一世，哪怕她活得再窝囊，也绝不要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今日便从这李如月开始改变！
　　上一世李如月害她娘被罚去佛堂，郁郁而终。这一世，便让她来尝尝其中滋味。

　　徐小满想了许多，脚下走的飞快，毫不迟疑地奔向徐氏香料铺。
　　此时的徐氏香料铺尚且只有一家店面，且铺面不大，仅两间，货架上摆放着各色香料。店小二是一个身量矮小的中年男人，正同两名仆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介绍香料。
　　徐小满是第一次来这里，店小二只当她是要买香料的小姑娘，捧着笑脸迎上来。

　　走近了，便闻到一股清冷的幽香。
　　姑苏正是初春时节，梅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月。店小二昨日便不大舒畅，脑袋昏沉沉的，看了大夫喝了药。今日虽好了些，但精神头还不大好。
　　这股幽香竟顺着鼻尖，好似进了心肺，眼前的画面都明亮许多。
　　店小二忍不住痴了。

　　“徐老板在哪？”徐小满扫视了一圈店铺，注意到货架后有一道门帘，脚步一转，便过去了。
　　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徐小满已经掀开帘子进去了，身后还跟着青枝和徐小怜。
　　徐小怜是来过几次香料铺的，店小二瞅了几眼，一拍脑门，心中有了猜测。
　　怪不得身上带奇香，原来是徐家小姐！
　　“不过这徐大姑娘可真够奇怪的，喊自己爹徐老板！”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见门外又进来两人，忙迎了上去。

　　徐自参正与掌柜坐在一处喝茶。屋里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龙井茶香，随着初春的寒意一同进入喉头。
　　徐小满撩开门帘，没看到李如月，“爹，李姨娘呢？”
　　徐小怜则跟只小鸡似的欢叫着扑到徐自参膝上。
　　徐自参险些将手里的茶杯砸出去，他低头看了看乖巧的庶女，瞪着徐小满：“你不在家好好养伤，出来乱跑什么！李姨娘在后院制香，你别捣乱！”

　　到了这，徐小满也不急了，她呵呵笑了几声，施施然坐到一旁喝茶，安静地等待。
　　徐自参反而坐不住了。近年来他与这嫡女愈发疏离，竟是没发现她成了这样的性子。小小年纪就叫人看不透。
　　徐小满的寒梅香虽然不浓烈，但胜在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间，屋里淡淡的龙井茶香便被它的清甜冷冽所掩盖。
　　一个时辰后，李如月走出制香房，手中拿着一枚水蓝色香囊。
　　徐自参大喜，拿过香囊嗅了嗅，笑道：“就是这个味！和赵师傅做的一模一样！”
　　李如月笑腼如花，被烟火熏红的两颊像抹了胭脂。她看到徐小怜也在，惊讶地抱起她，“小怜怎么来了？”
　　徐小怜笑嘻嘻地指着徐小满，说：“跟着姐姐来的！”
　　徐小满冷眼瞧着眼前这一家三口高兴的模样，拿出自己的香囊交给青枝，“拿给老爷。”

　　徐自参看着青枝拿来的香囊，凑近闻了一下，再看看李如月制作的香囊，不禁迟疑。
　　“这香你是哪来的？”徐自参沉下脸问徐小满。

　　他是个商人，颇有生意头脑和眼光，自然看出徐小满拿来的这枚香囊价值不菲。如果姑苏城内有哪家香料铺能制出这样的香，徐家恐怕要迎来劲敌了。

　　徐自参从未想过这会是出自徐小满之手。

　　徐小满睁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他，“我说了，我能制出比祖传香方更好的香。”
　　徐自参不可置信，“这是你做的？”

　　他打开香囊，倒出一粒蜜丸，呈琥珀色，晶莹剔透，小小的丸子里夹杂着细碎的梅花碎，手指轻轻搓揉，蜜丸丝毫没有龟裂的痕迹。

　　实属上品！赵师傅的手艺恐怕都极难制出这样的香。
　　徐自参无论如何不信这蜜丸会出自一个八岁女童之手。

　　李如月展颜一笑，说：“老爷，这个简单，咱们让大姑娘现做一份不就得了！”
　　徐自参一听，拍腿道：“如月说的是。小满，你现在就做一份，制香房里材料齐全，还缺什么就差人去采买！”
　　徐小满早有准备，进制香房看了看，需要的材料都有，她把门一关，自个呆在里面制香。
　　李如月和徐自参俱不信她能制出什么像样的香，纷纷坐下谈论明日拜访知府大人时要准备的物品与衣着。
　　李如月俨然一副正妻的模样。
　　掌柜的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当初李如月是他招进来的，谁想却成了东家的宠妾，真是世事难料。

　　约摸一个半时辰后，徐小满出来了。
　　其实她一刻钟便制成了蜜丸，只是为了免遭怀疑，特意待了许久才出去。
　　如出一辙的蜜丸呈在眼前，徐自参不得不信。他猛的拍桌狂笑，“不愧是我徐家的女儿，真真是心灵手巧，这等手艺，放在京都也绝非等闲！”
　　李如月勉强笑了笑，她一手捏着蜜丸，一手轻轻扇了扇，幽香萦绕却不刺鼻，味纯而清甜，不管是气味还是蜜丸本身，确实让她无可挑剔。

　　甚至远胜于她。

　　李如月放下蜜丸，叹了口气，“想不到大姑娘又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怎的从未听夫人提过？”
　　徐小满道：“娘亲并不知情，这只是我平日私下里的喜好，不值当到处宣扬。”
　　李如月娇媚的脸蛋略微扭曲，“大姑娘小小年纪便心胸豁达，想必是准备将这香方交给老爷，献给知府大人？”
　　徐自参闻言点头道：“不错，有了这张香方，知府大人定能满意，徐氏香料铺也能够更上一层楼！前些日子我还在琢磨着如何把生意迁到京都立足，这香方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老爷要去京都？”李如月一脸惊喜，不禁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妾许久不曾回过京都，真是格外想念呢。”

　　……

　　好不要脸的两个人。
　　徐小满冷眼瞧着他们一唱一和，打断道：“香方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徐自参眯起眼睛，沉下脸来，“什么意思？”
　　徐小满直视着他，“我可以为店铺里提供蜜丸，方子绝无可能。况且提供蜜丸也是有条件的，以后不准让我娘搬佛堂去，这家香料铺的利润，我要分三成。”
　　“你！你这个不孝女！竟然对自己爹耍小心思！不像话！”徐自参一把摔了茶杯，徐小怜的裙摆被茶水溅到，呜呜哭泣起来。
　　李如月连忙抱住徐小怜，一边安抚徐自参，蹙着细细的柳叶眉，不赞同地看着徐小满，“大姑娘，一笔写不出一个徐字。往后你要依靠家里的地方可多着呢。这方子不给家里，难道你还能卖到别处去？还是说，这方子不是你的，你是从别处得来的？”
　　楚楚可怜的眼神中写满了指责与怀疑。

　　徐小满气笑了，这是暗指她偷东西？
　　“这香方是我想出来的，自然是属于我自己的，我要怎么处置它，轮不到他人来插手。”
　　“再说了，库房里的祖传香方都能丢，我的要是也丢了怎么办？李姨娘，这回可没有赵师傅教你了，不知你该如何学会呢？”
　　徐小满的话极不客气，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喊贼。

　　李如月面色青白，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粉嫩的嘴唇翕动，未语泪先流，看得徐自参心疼极了。
　　徐自参怒道：“徐小满！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我看你是想跪佛堂了！”

　　徐小满嗤笑一声，正待讽刺两句，门帘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道清亮的女声大声道：“听闻姑苏城里的香料铺属这家最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掌柜的与徐自参对视一眼。
　　砸场子的来了！
　　两人立即起身出去。
　　徐小满看了眼僵在原地要哭不哭的李如月，转身跟着出去。

　　外间的铺面里站了三个年轻女子，其中两个做丫鬟打扮，站在后面的女子则戴着一顶幂篱，看不真切面容。
　　徐小满悄悄打量了一番三人的衣着，便知她们不是姑苏人士，看起来倒像是京都来的官家小姐。
　　本朝风气开放，女子极少会戴幂篱出门。只有自恃身份尊贵的娇养小姐会携带，再者这两名丫鬟的衣饰珠花用料极好又不俗气，看着便不像普通商家的仆人。

　　徐自参做生意，天南海北都去过，自然一眼便瞧出来人身份不寻常。
　　他热情又不失礼地迎上去，“我们徐氏香料铺是从不将最好的香料摆放在外的，免得散了味，姑娘若有兴致，我便将镇店之宝拿出来。”
　　两名丫鬟转身看向主子，只见那幂篱下的姑娘微微颔首，“你出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梅香，想必就是镇店之宝了？”
　　徐自参脸一抽，还未开口，后面刚掀开帘子出来的李如月便说道：“正是，此香乃徐家祖传香方，不仅气味怡人，还能提神醒脑，有养身之效。”
　　“呵。”徐小满再次见识到此人的脸皮，她也不去阻拦，这香得人赏识，得益的是她自己。
　　离了香粉采集系统，无人能制出同样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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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