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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会错了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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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堂,堂堂一个男子汉,当然是拉上春拂和陆尤表,与梁京玉和陈西修一同去膳院用午食啦。
人愈多愈好,人多热闹啊。
尽管如此,梁京玉与陈西修两人,也不受旁边这三人的瞎热闹影响,在嘈杂嚷闹的当下竟还能准确听到对方说的话,并聊得起兴。
他见势插了几句嘴,但人家聊得好好的,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春拂与陆尤表后也谈着旁的事,无人陪宋春堂说话了,他此时就看不下去了,独独他被晾在一旁,这算个什么事嘛?
一个亲生妹妹,一个有婚约的青梅竹马,两个都不搭理他?
宋春堂无奈地扒拉了几口饭,又唉声叹气地嚷嚷着,原想吸引梁京玉和春拂的注意,怎知一个都没分出神来搭理他。
他终于死了心,垂头丧气地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净。
梁京玉好几回分了目光去瞧宋春堂,见他总闷闷不乐,就担忧其陷在情伤中无可自拔。
但这头陈西修说得正起兴,她也不好撇了陈西修,去找宋春堂说话。
午膳时间一过,众人便回南竹堂稍稍眯一会儿,下午还有夫子讲学等着他们。
这人一吃饱了就困。
宋春堂走在后头,一席困意自灵魂深处打来,他连忙掩袖打了好几个哈欠,等放下袖时,只剩眼里还残留着点点打过哈欠的痕迹。
可这在梁京玉看来,就不一样了。
梁京玉见方才没有理到宋春堂,想回头搭两句嘴,怎知一回头就见他双眼红红,直泛泪花。
这这这!又哭啦!
宋春堂虽然小时候是小哭包,但这都好些年没哭了,练潋还真是个厉害人物……
不不不,这哪是夸练潋的时候啊。
她连忙回了头,不想让旁的人也发现宋春堂哭唧唧,担心此番会落了他的面子。
因此她就在前头大步大步地迈了去,好快些回南竹堂,一路学子多,今早亲眼见宋春堂被甩的人可不少,要让他们又看着宋春堂哭了去,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思及此,梁京玉似脚底抹了油,跑得飞快,惹得后头不明的四人也跟了追去,一下便回到了南竹堂。
南竹堂一片安静,学子们皆伏在案头,眯着眼歇息。
他们提着步子轻悄悄地落回了自己的座。
宋春堂本身就困,一看见堂内个个都阖眼而睡,身体也撑不住了,才伏到书案上,又连打了两个哈欠。
他闭着眼,满脑子都是睡意,甚也不管了,任由那两行哈欠清泪肆意横流。
梁京玉轻手轻脚地坐下后,就回头偷偷瞟了宋春堂一眼,不瞟还好,一瞟就捕捉到宋春堂脸上的泪行。
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万万没想到练潋一事竟伤得宋春堂如此之深。
她静默地看了宋春堂半盏茶时间,见他身子动也不动,只得眼皮子微眨,一次送一些眼泪出来。
等她注意到宋春堂的呼吸渐重有序,这才意识到他睡了过去。
宋春堂就这般睡过去了?这这这……
泪水不擦了去么?就要干成泪痕了啊,等他醒来,众人也醒了,任谁都能看出他哭过啊!
她悄咪咪地环视了一周,趁无人睁眼发现,就从袖中取出帕子。
旋即转过身子,伸了前臂轻轻地撑落在宋春堂的书案上,尝试着帮他拭去脸上的泪。
不擦去不成啊,这要让他人瞧了去,宋春堂不要面子的啊?
她才伸了帕子轻轻柔柔地将泪拭了去,就瞧见宋春堂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吓得她便连忙收回了手,像是做了甚亏心事一般,屏住呼吸,定在原地。
她等了半晌见宋春堂的眼皮子再无异状,才将目光挪了去。
可他那密长纤翘的睫毛却又吸去了她的心神,似心扉被这轻羽般的睫毛扫过,她忽而手痒,想动手拔了它去!
若不是心底留存的一丝善念,直嚷嚷着“宋春堂被甩都这般可怜了!你还要动手拔去他引以为傲的睫毛么!”
她在心里哼了一声,就作了罢。她轻手轻脚地又转了回去,伏在书案上,眯着歇了一会儿。
宋春堂听见梁京玉回身的动静,这才缓缓睁了眼,眼里还带着惺忪,却闪着点点光亮。
钟声铛铛,是时候起身了。
梁京玉的眼睛还闭着,身子却离了书案,坐在椅上左摇右晃,困得找不着北。
后头忽传来一声惊诧:“我脸上怎有糕屑?”
诶?糕屑?
梁京玉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她僵着身子,好像这事儿还真关她的事。
今早她吃完翠玉豆糕好像拿了甚东西擦嘴擦手了……
春拂、陆尤表都转头去调笑宋春堂,唯得心虚的梁京玉不敢回头。
夫子走了进来,这南竹堂才安静下来,一轮讲学又开始了。
申正一至,悠长的钟声响起,每逢下学,夫子必要缠着南竹堂的学子们叨叨上半盏茶时间,这才肯放归。
东菊堂的胡枚子倚在堂门,引得行人纷纷注目。
一个好事的同窗往南竹堂喊了一声:“练潋有人找!”
练潋往外一瞧,与胡枚子对上了眼,她笑意盈然地收拾了笔墨,便往胡枚子的方向去了。
梁京玉看得一肚子火气,两人也太明目张胆了罢,这不是存心让宋春堂难堪么……
她回头看了一眼宋春堂,见他低着头收拾着书案上的物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想起就宋春堂午间歇息时,那番泪眼唧唧的受伤模样,就断定他不过是在逞强。
此时他定是愁思繁重,憋屈至极。
这令她想起当初为其茶饭不思,生生饿瘦了的自己,也是从那回始她便信了一醉解千愁。
她就偷饮过一回爹爹的金华酒,虽不知当夜发生了何事,但次日却破天荒胃口大开,而后脑瓜子虽有些沉,但却不再去想郁结于心的事。
她暗自点头,须臾间就做了决定,今夜就让宋春堂见识解愁酒的滋味。
……
梁爹爹是十里巷的木匠,他与青梅竹马的乔娘共结连理,生下了独女梁京玉。
这祖传的手艺可不能废,梁京玉从小就跟着爹爹身后递刻刀,摸木削皮。她执把小刀,就能削得满身木屑,也怪不得小时个个说她无女子气。
年纪尚小时,她清秀可人好看得紧,可动作姿态偏偏就不像个姑娘家,也就只得毗邻而居的宋家姑娘春拂与她顽。
这些年来眉目间的清丽倒是无甚改变,就只那脾气随着年岁渐长,愈发地一燃就爆。
下了学,便是她回店里学木工活计的时候。
这不,她才坐下不到一刻钟,就跟梁爹爹又因要她学做甚木工活计儿吵了起来。
“刨竹!刮青!姑娘家整日鼓捣些桠杈弹弓算什么!”
梁爹爹一把抽掉梁京玉手中的皮筋,将晒好的竹塞给了她。
她垮了脸,站了起身:“我为何非得制伞不可?”
她指着那头的梅花朱漆小几,又指了指另一端的玫瑰椅,不平地道:“这个便是我年前做的,那个便是年后做的。您做的,我也可以做,为何偏要让我练制伞!”
“你一个女儿家……”梁爹爹脾气不好,只要同人呛上两句,就面红耳赤地大声喊了起来。
乔娘闻声提着菜篮子,匆匆赶着进来,忙声打断,插话劝道:“你爹的意思是,担忧你要搬搬抬抬,这一块块大木头,哪是那么好搬回来的。这制伞不同,虽工序繁琐,但怎说也是轻巧的物件,再论到你学的字画,也能有用武之地。”
娘亲一出口,处处在理,指出处处皆是为她着想,她此时就连驳嘴也没得驳了。
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取了刨刀来。
乔娘也见父女俩安分下来,便领着菜篮子去灶上,准备晚膳了。
酉初暮西,宋家饭庄的炊烟也袅袅轻升。
尽管还未放榜,但也有不少的应考学子离京归故里。
宋家饭庄是十里巷的最后一间屋子,离了绿柳长亭,便就算是出京都了,离京者忧路上干粮不足,便纷纷挤在此。
等他们忙完闲了下来,也是掌灯时分了。宋爹便随意炒了几个菜,他们便解决了晚食。
等各个都抬了水回房洗涑后,宋家这才安静了下来了。
梁京玉用前些天宋春堂新送来的香凝膏,在手上抹了厚厚一层。
她喜欢宋春堂,还得由这香凝膏说起。
身为木匠之女,她从小便在木头堆里打滚,不是木刺扎手,就是干燥手裂。
年只六岁的宋春堂还是个小胖墩,看了梁京玉的手,于心不忍,便从娘亲的妆奁里拐了一盒又一盒香凝膏,全给她送来了。
秋娘还以为家里遭了贼,可就单单不见了香凝膏,等后来当场捉到宋春堂时,才哭笑不得地明白了情况。
而后秋娘便会让宋春堂定时给她送来这香凝膏。
她也是至那回起,喜欢他,到一年前,她也还是喜欢他。
从前她老追着他,可他一无所察,到后来有了练潋,她便老实退下了,再后来有了陈西修,他们便就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双指涂遍,她便摇头断去了思绪。
梁京玉从小门穿了过去,溜到宋春堂房前,惯了推门而入的她,想起上回宋春堂的大膀子,便停下了要推门而入的手。
她脸上微微发热,改指叩门,见门动也不动,便知是被从里头栓上了,附耳去听,见屋内无动静,就猜着定是同上回一般了。
这宋春堂,还学乖了,会锁门了。
她转过身,轻轻倚在门上,等宋春堂出来。
宋春堂恰恰穿完亵衣,原想上床歇息了,怎知听闻叩门声,便抬眸望去。
月温而萤,将梁京玉窈窕的身影衬映在门上。
他透过门纱就能看到她那垂挂于耳的紫瑛坠子,悬耳而荡,荡得他心神乱晃。
她素来性急,才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侧了首,隔着纱往屋里头瞧。
宋春堂见此便慌忙收回了目光,躲到屏风后将衣服穿整齐了,才往门口走去。
不知又有何事?这梁京玉,是不晓得夜里有狼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表:堂堂一个竹马狼,门竟还上了栓,可把你给能的。
小堂堂暴风咳嗽……
玉儿:陆尤表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阿表缩着脖子:不敢有,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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