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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与你解亲 ...

  •   “怎了?你疼就喊出来,你小时候哭唧唧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梁京玉嘴上这样说,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下来,伤口拿酒洗过,便开始上药了。

      “分明已受过一鞭子了,还逞什么英雄,那一鞭哪须得你替我挡的,他要打我,我挨着就是,再怎么说,我也能好好养伤,你这一路还有得熬呢,现时又受了伤,也不知后头要怎么办。这一鞭一道的,看着就疼。”

      宋春堂点点头,“所以啊,我皮糙肉厚的,都打成这样了,要是真打在你身上,可不得皮开肉绽,要是我因此作乱杀人,那可不是流放那么简单了,我还得活着见爹娘和春拂呢。”

      梁京玉听到宋春堂说,其皮糙肉厚的时候就嗤了一口,才想反驳,怎知接下来就听到他提及其爹娘和妹妹,她脸色倏忽变得煞白,指尖的药粉也被抖落,半晌没有作声。

      宋春堂见梁京玉不接话,一点也不像她的做派,就转了头去想悄悄地问她,爹娘及妹妹的行踪。

      怎知却见她一脸煞白,一包药粉被紧紧地攒在手心,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尽管她一言不发,但他却能感受到一股悲戚之意从她身上发散。

      陡然间,他就觉着不对劲了。

      他伸手过去抓着她的双臂,眼皮子不自觉得微阖又开地在闪动,有些心慌又心虚,怕从她口中说出他最不想知的消息。

      宋春堂咽了咽口水,伸了脖子凑到梁京玉耳畔,低声问道:“他们听我的,去江南了吗?”

      言罢,就侧了脸去看梁京玉,只见她听了之后,睫毛微动,嘴巴微抿,显然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坐回了原地,沉默了半晌,再出声时,声音已变得低哑:“出了何事?”

      梁京玉偏过脑袋低头屏息,还是一声不吭。

      宋春堂心下已明了大概,凑近了梁京玉,伸了铁链子相连的双手过去,把她的脸轻轻地转到他这边。

      他的眸子藏了朗星,黑白分明得别外好看。

      可现时梁京玉抬眸隔了一层水光望去,怎么也看不到他眼中的熠熠星光,触目之处,皆是黯淡。

      宋春堂的声音飘飘乎地落不着实处,“你还是说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若不说,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的。”

      梁京玉一听到宋春堂说死,立时就抬了手上去捂住他的嘴,眼眶里的泪蓄得极满,她不过嘴角一垮,泪也跟着啪嗒直掉。

      “宋爹爹与秋娘他们都不在了。”她含着哭意,口齿不清地说。

      可宋春堂却听得清楚,他忽觉一口闷气郁于胸中,疼得发紧,那不争气的眼眶也颤颤发红。

      她的泪哗哗直流,他便动了动拇指,轻轻拭了去。

      随后便无力地揽过她的脑袋,埋于自己胸口,好似只要这般做,胸口的郁气就能散些,他就能舒服些。

      他听到自己发问,“春拂呢?”

      其实他不问也知,若是妹妹还在,早就同梁京玉一同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胸膛感觉到她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就听到她吸了吸鼻子的声音,等她再开口时,声音就清晰多了。

      “长途跋涉,春拂体弱,自是受不住。我们一入江南境,便寻了个偏僻的地住店。

      春拂身子虚,虽然喝了药,但夜里还是梦魇了,她睡不下了,我便随她到后院里去散步缓神。

      怎知等我回头给春拂拿一件披衣的时候,就见宋爹爹与秋娘的客房窗门缝都冒了黑烟,我顿时觉着不妙进里一瞧,宋爹爹与秋娘皆不在屋中了。

      此时,客栈外头却有一阵不小的动静,我忧心这偏僻小店是家杀人越货的黑店,立时就回头寻春拂,可春拂却也不见了人影。外头抽刀声和怒喝声先后传来,等宋爹爹的一声悲恸欲绝的喊声传来,我循声而去,才找到了宋爹爹。

      可为时已晚……”

      她的眼泪难以抑制地涌了上来,浸透了宋春堂胸前的囚衣。

      她强忍着哭腔,但一张口,就显露无遗,宋春堂被勾得眼角湿湿,“我们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等我去到时,宋爹爹与秋娘身上各插了一把刀,同官兵手中的一模一样……”

      宋春堂声音潮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梁京玉的头,“然后呢?”

      梁京玉吸了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陆尤表就接了话,“我来迟了,等我赶到时,伯父伯母已倒在了血泊中,就连京玉差点也成了刀下亡魂。”

      宋春堂听了,不自觉地就将怀中的京玉搂得更紧些。

      “经过一番解释,才将京玉的嫌疑撇了去。”陆尤表话顿了一顿,看了一眼抱成一团的两人,又开口道。

      “因伯父伯母已去,官兵也不再为难,我们给了银子打点,最终还是将伯父伯母埋在了江南。可我们在周边寻了两日,也不见春拂的踪影,等第三日,小二才在客栈后院放闲的水井,发现了春拂的尸首。”

      宋春堂的身子抖了抖,精神涣散,心中的支柱轰然崩塌,他一瞬便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了去,那望不见的凉州,他即便熬着苦,艰难地去到了,也无用,他的家人都不在了……

      梁京玉抱住了宋春堂,不让他往旁边倒,“还有我……”

      她泪眼婆娑地靠在他的怀里,轻抚着他的背,“我守着你,还有我在十里巷守着你,等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你就能回来了……”

      他一个无家又被流放之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难不成真让她守着他回来不成?

      宋春堂摇了摇头,将梁京玉轻轻推开。

      他解了藏在衣下,系在右臂的布条,从中取出红绳白玉佩环,声音清冷,“我宋春堂,要与你梁京玉解亲,从此往后,婚嫁自由。”

      他拉过她的手,摊开了她的手心,将白玉佩环置于她的手面。

      又伸手要去解她系在腰间的小布袋,他知道,那白玉铃铛,她一定随身带着。

      梁京玉怔在原地,也不再哭了,躲开宋春堂的手,连忙起身,将手中的白玉佩环扔回宋春堂怀中,不准他来碰自己的白玉铃铛。

      “我不同意。”梁京玉擦了眼泪,收了哭音,肃声道。

      “这可由不得你。”宋春堂将白玉佩环撇在黄沙地里,也不去管它,任由它被黄沙掩埋。

      梁京玉扑到方才白玉佩环所在之处去挖,她气得发抖,“宋春堂,你个狗崽子,你不活着,谁继承你们家祖传的厨艺。你不愿娶我就直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还会强嫁不成?你要解亲,就等你回京了,再来同我爹娘解亲,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才听不得什么嫁娶解亲之话……”

      她分明一口一个嫁,一口一个娶。

      “你哪里学来的无赖之举……”宋春堂对此无可奈何,梁京玉从黄沙里翻回了白玉佩环,一下就扔回了他的怀里。

      梁京玉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眼里分明还有莹莹水光,她抱胸与宋春堂对坐。

      “宋爹爹的心愿你总得完成罢?婚约你总得履罢?即便你不娶,也得回京同我爹娘说清楚,总不能拖累我,让我蹉跎成老姑娘罢!”

      他爹的心愿,便是让他将宋家几代祖辈的厨艺学成,好重回皇家,继承御厨之族的荣耀。

      可他被流放,家人被追捕,皆因一场厨艺大比开始。

      天色还暗着,月色清浅,这寅时一到,李姓官兵便吆喝着要启程了。

      首尾的囚犯接连起身,梁京玉此时便急了,见宋春堂起身,连忙上去道:“你要活着回来,不说你还有大业未成,我可还要嫁人呢……”

      陆尤表见梁京玉还有话要劝,便拉了李姓官兵到一旁悄悄说话,又塞了不少银子。

      宋春堂尚且不知自己的将来在何处,他根本不能给梁京玉任何承诺,但他心里明白,梁京玉不得一个准话,是不愿罢休的。

      他点了点头,没有应答,只看着她浅浅地笑了笑,喊了声:“玉儿。”

      梁京玉一听什么耍赖之心都抛了去,鼻子一酸,“你要活着……”

      他狠了心不再理会,转头就向正走过来的陆尤表招手,又挑了眉,做出一副无事的轻松模样,对梁京玉道,“你也让我跟阿表说说话罢。”

      宋春堂支开梁京玉,同陆尤表单独说话,他侧了身子躲开了她的视线,低声窃语道:“你帮我同梁爹爹说解亲一事,切不可耽误玉儿。”

      宋春堂手上一顿,将陪伴了他许久的白玉佩环摩挲了片刻,十分不舍地交给了陆尤表。

      “有你带她回去,我就放心了。”

      陆尤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春堂,见宋春堂眼里一片失魂落魄,全然没有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他点点头,算是应了。

      又听到宋春堂辩不清情绪的道:“快些带她离开罢……”

      他怕他管不住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真的许了她什么未来。

      他本就未下毒害人,可天牢地牢,哪个管他有没有罪,这队伍里的,蒙冤的还少么。

      几个月前还关押在京时,他还有出狱归家的期许,所以他让父母胞妹远离京城,逃往江南避祸,可如今,世间再也没有他的亲人了,上诉无门,罪名加身,这几百里的路,他还怎么走下去?

      流放的队伍重新启程,梁京玉原想跟着走,可被李姓官兵呵斥了几回,最后还是拿宋春堂出来威胁她,她无法,才没有跟了去。

      陆尤表接了几回宋春堂递来的眼色,终还是在吃食里下了药,让梁京玉一路昏迷地躺在马车里,回了京城。

      可这边宋春堂就没这么顺利了,一路上士兵愈发地针对他,他已经三日两夜未曾进过一滴水了。

      这日夜里,月儿藏进了云中,流放一行几十人,到了一小片绿洲地。

      李姓官兵吩咐就地歇息,而后又小跑过来,谄媚地同宋春堂说话,还解了捆在他手链上的绳索,领着他到了偏僻又有水源的地儿,他这才得以饮水。

      李姓官兵拍了拍他的肩,百般无奈道:“你现在这歇会,等我去取些干粮过来,可别乱走,绿洲四面八方都是人,可不太平。”

      宋春堂看了自己手上脚上的链条,他即便想走,又能走到哪儿去?

      他往了往李姓官兵离去的方向,自己又蹲了下来,捧了水又狂喝了几口。

      草丛中传来窸窣之声,他未曾在意,怎知小腿一瞬就遭了殃,被利齿咬了一口,他低头望去,一条辩不清颜色的蛇迅速离去,只在他隐隐发疼的小腿上,留了两点血迹齿印。

      他一瞬便慌了,往日种种历历在目,那股求生的念头一下从心底深处喷涌而上。

      宋春堂连忙取了清水来洗,可却敌不过蛇毒之速,他觉着头脑发昏,也顾不得后头传来的窸窣声,一头便倒在了地上。

      鼻子耳朵疯狂地灌进了水,他完全呼吸不过来,脖子被死死地摁在水中,动弹不得。他想张口求救,可一开口,水便呛进来,加之毒素上头,一来二去,意识模糊,他的力气还是耗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玉儿:大家伙都瞧好了,是宋春堂那个狗崽子不要我的!哼!
    小堂堂:我我我我我我……说不过你!但喜欢你!
    陆尤表顶了八百瓦灯泡出来举报:作者又瞎用表情包给宋春堂加戏!
    作者:来来来,删男二戏份了啊。(快速记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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