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71、怪病

　　“所以说，你是又碰上了魇？”尹玖靠在沙发上，对段梦刚刚讲述的事情经过作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恩。”段梦盯着茶几上那袋皱巴巴的饼干，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照理说，从他出门到现在回家，期间不过经历了半个小时。可他此刻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却陡然生出了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

　　面前的桌子椅子，包括他每天都会用到的印着小鸡图案的马克杯，在这一瞬似乎都变得有些陌生，甚至还不如梦中王武颈间涌出的鲜血给他的感觉来的真实，仿佛那才是现实，而他此刻正在梦中。

　　段梦无意识地把玩着仍攥在手中的浅色珠子，开口问道：“你说，这王老板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尹玖想了想：“也许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呢？”

　　“不可能。”段梦攥紧了手中的珠子，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若是王武当时不在店里，那么他经历的那个漫长的梦境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段梦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和前几次一样，他在告诉尹玖事情发生的经过时，并没有提起这个诡异的长梦，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那你就是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尹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凑了过来，几乎与段梦鼻尖相抵，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

　　段梦呼吸一窒，脑中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跳得飞快，禁不住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要闹。”

　　尹玖却不依不挠地向前一倾，狠狠地撞了下段梦的脑门。

　　段梦疼得嘶了一声，看向尹玖：“你脑袋铁做的么？”

　　却见尹玖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开口道：“阿梦，你信我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段梦愣了愣，禁不住握紧了拳头，感觉掌心那道因为白天在公交车中的诡异经历而造成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眼前这只猫妖背后还隐藏着不少秘密。

　　见段梦迟疑了半晌没有回答，尹玖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来，像是撒娇般将段梦向前一拽，拉进了怀里。

　　段梦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坐起身来，尹玖却收紧了手臂纹丝不动，便也只能任他抱着，就听他有些闷闷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就行了。”

　　段梦眨了眨眼睛，没有吱声。

　　此刻，他趴在尹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有规律地透过胸膛一声声地传到耳边，只觉得之前的焦虑不安，乃至梦游般对周围环境莫名的疏离感，都如同黎明的潮水一样渐渐退去，这才感到整个人都疲惫得要命，就好像是熬了好几一个通宵一般，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如先把那些疑点、欺瞒都抛在脑后吧，此时此刻只要安心做个美梦就好了。

　　段梦迷迷糊糊地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尹玖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只能这样了么。”

　　******

　　第二天，段梦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的。
　　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渐渐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来。

　　公交车里的怪物，深夜打劫的王武，纸做的小狮子。

　　真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起来，这几件事情好像都与梦魇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但这出现得似乎越来越频繁的梦魇到底又是从何而来？

　　段梦一边想着，一边起身下了床，在抬头看向旁边的穿衣镜时才发现那颗浅色的珠子已经重新用线穿好，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看样子应该是尹玖做的。

　　于是之前的猜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

　　如果说尹玖守护的是这颗珠子，那他完全可以把它放在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也不用每天像是保镖一样的跟着段梦。

　　这样明显更加轻松，但尹玖却没有这样做。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珠子实际上与段梦本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导致根本没办法分开？

　　段梦禁不住想起了昨晚在超市不小心弄丢珠子时，自己似乎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眩晕，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光想也不是办法，实践才是真谛。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索性将那珠子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的床头柜上，想看看自己若是离了这珠子到底会怎么样。

　　可他站在一边等了半天，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便寻思着是不是和距离也有关系，于是尝试着后退了几步，在快退到房门口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猜猜我是谁？”那人伸手捂住了段梦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懒懒的笑意：“猜中了有奖。”

　　“......尹玖。”段梦应了一声回过头来：“你已经不是一两百岁的孩子了。”

　　“猜对了！”尹玖笑眯眯地摘下挂在脑门上的眼镜戴在段梦脸上，随后拉着他的手来到客厅，让他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热腾腾的早餐和一个黄灿灿的小鸡蛋糕：“给你一个领奖的机会嘛。”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懒得抽筋的家伙居然还有下厨做早餐的一天，段梦有些怀疑地瞟了尹玖一眼：“无事献殷勤......”

　　“就是喜欢你！”尹玖飞快地接了一句，推着段梦在桌边坐下：“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说什么呢。”段梦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姑娘”，低下头默默地夹起一块鸡蛋塞进嘴里。

　　酱油放多了，有点咸，但他还是禁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莫名地感觉像是吃了口蛋糕一般有些甜滋滋的。

　　接下来的两天，尹玖包揽了家里所有需要跑腿的活。从倒垃圾买菜到帮隔壁楼大妈接孙子下幼儿园，全部亲力亲为，甚至连段梦之前借的快要到期的书，也在他发现之前就帮他还了回去。

　　“没事，我去就行了，你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在又一次丢下这样的话后，尹玖便一溜烟地出门买菜去了，只留下站在玄关口的段梦有些愣愣地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将还没说出口的“我和你一起去吧”给默默地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尹玖这几天的反常行为，虽说看起来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段梦心中莫名的不安却如同野草般不断疯长，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心神不定，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最近我市出现了一种新型病症，专家称其为冬眠症。”

　　播音员冷冰冰的声音让段梦回过神来，才发现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社会新闻。

　　“得了冬眠症的人初期会疲乏、嗜睡，情况严重者将进入长期睡眠状态，即使受到外界刺激也无法苏醒。目前暂时还没有查明病症出现的原因及传播途径，请市民尽量减少出门，加强消毒防护措施。”

　　段梦皱了皱眉头。这病例似乎前段时间在学校帮忙时也听张子冲说过，不过那时只当是小道消息，也并未在意，没想到如今竟然在新闻上播出了，想必是患病人数众多，已经脱离了控制。

　　莫非尹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留在家里的？
　　这怪病又与最近频频出现的梦魇有什么关系？

　　他隐隐觉得这一切应该与那件他还没完成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奈何想不起就是想不起，只得有些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扭头看向了窗外。

　　此时明明才下午两三点，天色却已经暗得像是黄昏，满目看到的只有一片愁云惨淡的天空，不见一丝亮色。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太阳呢？

　　段梦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想要看点明快的东西来调整一下自己像是发了霉一般的心情，却意外地在一闪而过的电视画面中看到了林志远的面孔。

　　他心底一跳，忙将频道调了回来，却只赶上林志远在几个保安的护送下上了车。

　　“林先生，请问您对这次的新型病症有什么看法？”

　　“几乎所有喝过南柯酒的人都或轻或重地产生了症状，您有什么想说的么？”

　　“据说您这边酒厂的负责人也生病入院了，是真的么？”

　　有几个记着仍不依不饶地扒着车门，想从当事人口中套出些猛料来，然而并没有得到回音。

　　现场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段梦这才注意到节目的标题。

　　【南柯酒被爆其成分会引发冬眠症，林氏集团对此不置一词。】

　　南柯酒......

　　段梦眨了眨眼，禁不住想起了沈清悠，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云叔家那只白猫了，他上一次见她还是在新酒发布的酒会上，听她说这南柯酒还是差了一味引子。

　　然后他又想起了梦中被那只神秘的白猫“加了料”的香梦引。
　　据说凡是喝了那香梦引的人都会一夜美梦......

　　段梦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袋疼的厉害，那些诡异的梦境，莫名的事件，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不断轮换着浮现在他的脑海，每一桩每一件似乎都大声叫嚣着想要向他揭示最终的答案，却又像凌乱的毛线一般搅和缠绕在一起，错综复杂，让他根本没办法理清思绪。

　　见思索无果，他索性站起身来，想要到楼下走走，可换好鞋后却发现自家的大门像是粘在墙上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