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64、刺杀2

　　眼看着那爪子就要接触到王武的身体，忽地一道白光从旁边的枝桠间击出，却并没有如愿击中那只爪子，而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发出了“铮”的一声轻响。

　　不过这声响倒是足以引起王武的注意，他一侧身回过头来，堪堪避了开去，于是那漆黑的爪子便击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化作一道黑烟，迅速地消散在周围的空气里。

　　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丛间飞快地闪过，在周围带起好几声“铮铮”的轻响，最后停在那道黑暗的豁口前，果然是在前几次梦境中见过的那只白猫。

　　它晃了晃身子，九条长长的尾巴像是孔雀开屏般在身后散开，随后又猛地收拢。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空气产生了一阵轻微的波动，竟将那道张开的缝隙硬生生地合了起来。
　　段梦甚至可以听到那缝隙后的怪物们不甘而愤怒的嚎叫。

　　就在那缝隙即将完全合拢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竟挣扎着从中挤了出来，忽地向着正回过头来的王武袭了过去，可是它还没窜多远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哀嚎了一声，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段梦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才看清贯穿那黑影的原来是一根头发粗细的银丝，从黑暗的树丛中穿出，看不清源头。

　　在贯穿了黑影之后，那银丝却并没有缩回，而像是收不住力一般继续向前，直直地冲着站在树丛前的白猫而去。

　　那白猫察觉到不对，一抬尾巴拦住了银丝，两相交击，竟隐隐发出金石声。

　　见一击不成，那银丝也没有恋战，嗖地便缩了回去，没有了声息，只留下王武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妖、妖怪！？”

　　白猫抬起头来，一双玉石般的浅色眸子冷冷地朝着对面望了过去，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怒气，刺得王武都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后退了半步，差点被靠在身后的林志远绊倒。

　　不过他很快就重整了架势，将小刀横在面前皱着眉头嗤笑了一声：“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

　　听了他的话，白猫弓起身子，威胁般竖起了尾巴，浅色的眸子左右扫了扫，似是犹豫了一番，却是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后退了几步，一片雪白的身影缓缓融入了身后的树影之中。

　　王武站在原地，警惕地环视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了动静，刚想放下手中的小刀，就听身后的树丛中一阵窸窣作响，接着一个人影有些踉跄地从中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素净的粗布长衫，背着个旧药箱，脊背微微佝偻着，竟是云叔！

　　他咳嗽了两声回过头来，见王武正拿刀指着自己，也没有发恼，而是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兄弟，这山里都是妖怪，你可要小心点。”

　　“你是谁？”王武向旁边挪了挪，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云叔看向林志远的视线，冷冷地问。

　　“我不过是个进山采药的普通郎中罢了。”云叔想了想，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摸向身后的药箱：“我看你身后的这位兄弟好像不太好，需要我给他看看么？”

　　王武摇了摇脑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凛冽的白光嗖地从树丛后向着这边击了过来。

　　云叔却像是早有准备，顾不上王武还拿刀指着自己，上前一步就将愣在原地的王武一把拽了过来，随后抬起了刚刚摸向身后药箱的右手拦在身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刻着符文的小刀。

　　也不知是那小刀上的符文起了作用还是那道攻击本就留有余地，那白光在接触到刀刃的一瞬间就如同泄气一般噗地散了开去，距王武的鼻尖几乎不到一厘米。

　　紧接着，四周的树影中又响起了好几声“铮铮”的声响，像是有人挑断了琴弦一般。

　　直到此时，王武仿佛才回过神来，一下就从云叔的身边挣了出来，一脸警惕地回过头来：“普通郎中？”

　　云叔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苦笑：“还兼职降妖。”

　　仿佛回应他的这句话，树林中又飞出好几道白光，直直地就向着云叔击了过去，却被云叔以不太符合年龄的灵活动作避了开去，打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泥土。

　　“真是难缠。”
　　他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一蹬身边的树干，高高跃起，避开了又一次的攻击。

　　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他那久经岁月的骨头终于禁不住这样的运动而发出了一声哀鸣，然而云叔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转身便跃入了身后茂密的树丛间，不见了身影。

　　“等等！”
　　王武喊了一声追上前去，可林中哪里还有云叔的身影。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雾气也渐渐散了开去，只听到偶尔传来一两声短促的鸟鸣，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段梦有些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刚刚突然插入的一幕混乱的人妖大战，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装入了一团浆糊。

　　按照他所看到的，那白猫应该是不想让王武杀人所以从梨花林一路跟着来到了这里，但王武并没有对林志远下手，白猫的怒气是从何而来？

　　那黑色的缝隙到底又是怎么产生的？与现实中那些梦魇有联系么？

　　还有，云叔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么！？

　　莫非他和白猫之间其实有什么过节？

　　段梦晃了晃脑袋。

　　他本以为这既然不是寻常的梦境，那么随着他的深入，知道的线索越多，所有的疑问自然就会迎刃而解，却没想到这谜题却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让他愈发摸不透隐藏在其中的真相。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想着心事，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呻/吟，扭头一看，原来是靠在树下的林志远醒了过来。

　　他眯缝着眼睛，摸了摸刚刚撞到的后脑勺，缓缓地向着两边看了看，疑惑地小声嘟囔道：“这是......哪？”

　　段梦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王武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这一片小空地上只剩下那匹被拴在树上的马在原地不安地兜着圈子。

　　不过王武应该没有走远，不然按照段梦之前的经验，他应该会被立刻传送到附近才对。

　　果然，就在林志远扭了扭肩膀想从地上爬起来时，一把小刀嗖地从茂密的林间飞出，擦着他的脖子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接着，随着一阵窸窣声，王武从刚刚出现过裂缝的树丛间钻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段梦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待看清了那“东西”之后又一个激灵退了回来。
　　——那竟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尸体，脸上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

　　王武深吸一口气，啪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林志远面前，拍了拍手，很是畅快地笑了一声，开口道：“算你运气好！”

　　林志远显然并没有认出王武，还被吓了一跳，却仍然强作镇定，浑身僵硬地抬起头来，开口道：“你是谁？”

　　“杀你的人。”王武抱臂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林志远愣了愣，却似乎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只是垂下了脑袋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道：“那这个呢？”

　　“这便是你。”王武歪着脑袋，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什么意思？”林志远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讶然。

　　王武却没有解释的兴趣，只是上前一步抬手拔出了插在树干上的小刀，指向王武，开口道：“赶紧把衣服和他换了！”

　　林志远看了看那尸体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布衣，皱了皱眉头，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照着王武的话解开了衣服的扣子，可待他们看清那尸体隐藏在衣物下的皮肤，却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苍白的皮肤上遍布着青黑色的淤痕，看上去就好像是被某种野兽开膛破肚了一般，然而仔细一瞧，尸体上又并没有外伤，甚至连一道划痕也没有，看起来格外诡异。

　　“这是......”
　　林志远有些犹豫地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王武。

　　王武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他皱着眉头蹲下身来，有些迟疑地伸手碰了碰那些青黑的痕迹，等了一会儿，见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悄悄地舒了口气，开口道：“赶紧的，难道要我帮你脱衣服么？”

　　林志远挑了挑眉，倒也没再磨蹭，迅速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随后两人合力翻过死沉的尸体，费力地将衣服一件件套在他身上。

　　这个过程持续了至少大半个时辰，完事后两人都有些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了地上。

　　“你们有钱人家，穿个衣服，都这么麻烦的么？”王武有些气喘吁吁地问道。

　　林志远却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口空气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王武扭头看了林志远一眼，沉默了半晌，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抛了过去。
　　“不过是欠你个人情罢了。”

　　段梦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是王武之前从林志远那里摸走的深色钱袋，之前没有细看，现在凑近了瞧才发现上面原来还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猫咪。

　　“这是我的......”林志远有些疑惑地回望过去，王武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你可别误会。我说欠你人情是因为你帮了我妹妹，这个破钱袋只是顺手还你的。”他说着坐直了身子：“先说好，里面的钱我已经花光了，就当是刚刚的辛苦费了。还剩块玉佩，没来得及卖出去，算你运气好，就一并还给你了。”

　　林志远打开钱袋，从中掏出了一块梨花状的玉佩，沉默了半晌。

　　“你不问是谁派我来的么？”王武有些好奇地偏过头来。

　　“......”林志远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开口道：“我还能回去么？”

　　王武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回家诈尸么？”

　　“若是我偏要回去呢？”

　　林志远的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小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王武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林志远没有答话。

　　王武冷笑了一声，继续开口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的委托书就是你娘花大价钱下的，说要办的干净利落，死要见尸。据说你爹也是假装糊涂，睁一眼闭一眼。就连联络用的订货单，也是你弟弟亲手交给我的。你以为你还有家可回么？”

　　林志远捏着拳头，本来还算是平静，却在听到后半句话后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来：“你是说阿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