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34、异梦3

　　段梦胡思乱想着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尹玖拎起酒坛送到嘴边，咕噜噜地灌了几大口后，满意地长叹了一声。

　　“酒是好酒，但要拔得头筹，要我说还是差了一味引子。”

　　“是什么？”蹲在地上的白猫抬起头来。

　　“自然是美梦了。”

　　尹玖笑了两声，放下酒坛，起身一把将白猫抱了起来，凑到眼前，用鼻尖蹭了蹭：“毕竟古人云：醉生梦死，方不枉此生。”

　　白猫扭了扭身子，从尹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跃上了他的肩膀：“哪位古人？”

　　“我！”尹玖扭头看他，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

　　白猫和他对视了两秒，冷冰冰的表情似是有些松动。

　　随后他轻轻晃了晃尾巴，爪子微动，身上冒出一层淡淡的白光。那白光如水般缓缓流动着，竟在半空中凝出了一朵盛开的梨花来。接着，白猫力道一松，那梨花便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正好落入那坛刚刚被尹玖喝了一半的新酒之中。

　　段梦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那朵梨花仿若冰雪消融一般，很快便消散在了清冽的酒水之中，伴随着那梨花的消失，一股熟悉的奇异酒香瞬间就盈满了整个空荡荡的大殿。

　　“像这样？”白猫扭头问道。

　　似是没有料到白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尹玖愣了愣：“你真要帮她？”

　　白猫的目光闪了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都吃了人家的贡品......”

　　“我可以吐出来。”尹玖飞快的答道。

　　“小九！”见他作势就要往外吐，白猫赶紧抬起爪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闹！”

　　尹玖笑嘻嘻地一把抓住了白猫的爪子，将他搂进怀中，随后用空出来的手拎起身边的半坛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就这么喜欢这小丫头？”尹玖低下头来看向白猫，脸上仍带着笑，眸色却暗了下来。

　　“啊？”白猫抬起脑袋，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别装了。”尹玖眨了眨眼睛，别开头小声道：“你不是经常偷偷跑去她家，我都知道。”

　　“想什么呢？”白猫一个翻身从尹玖怀中立了起来，声音里透着些许急切：“那是因为之前不小心重伤了她父亲，有些过意不去才去看看情况罢了。”

　　这次轮到尹玖愣住了，他盯着白猫看了半晌，似是有些窘迫地开口道：“那你为何帮她实现愿望？”

　　“一来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二来......”白猫望向尹玖，眯了眯眼睛，仿佛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本来不就是因为人类的愿望才存在的么？”

　　尹玖盯着白猫看了半晌，耳根似乎有些泛红，接着他周身突然毫无预兆地腾起一阵黑雾，一瞬就变回了九公子的模样，用脑袋在白猫肩上蹭了蹭，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小声道：“人类的愿望大多自私又麻烦，还不知感恩，我才不是因为这种东西存在的！”

　　白猫扭过头，顺势帮他舔平了脑袋上几根胡乱翘起的猫毛：“那你是因为什么存在的？”

　　九公子抬起脑袋，一双点漆似的眸子亮晶晶的：“你猜！”

　　说完他便转身一颠一颠地窜出了大殿，尾巴翘得高高的，仿佛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记得帮我把贡品留着！”

　　段梦目送着九公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梨树林中，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般，有些闷得难受。

　　虽然那黑毛畜生在家一贯是一天不撩就睡不着的德行，走到街上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也是电眼口哨满天飞，按理说段梦应该早就习惯了，但在这梦境中看到尹玖与那白猫蹭来蹭去还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火大。

　　所以说，这果然是个噩梦。

　　只见那白猫蹲在地上，看着尹玖离去的背影发了会愣，随后站起身来，甩了甩尾巴卷起一阵白雾收走了贡品，接着又照之前的方法凝出一朵梨花，送入了那坛还未开封的新酒之中。做完这一切，白猫轻轻一跃，跳上那殿中央的石碑，回头看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沈清悠，身形渐渐消散在周围的空气里。

　　在他消失后没一会儿，沈清悠便醒了过来。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被这满室缭绕的酒的余香吸引般，有些懵懂的睁开了眼睛。在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后，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似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睡倒在这种地方。

　　沈清悠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石碑前的供桌上，明显地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走上前去。此时小小的供桌上空荡荡的，只剩下那尊老旧的铜炉和一坛未开封的新酒，之前她摆放了满桌的贡品都已经不翼而飞。

　　她四下看了看，在确定周围确实空无一人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揭开了盖子。顿时，那股奇异的酒香再次盈满了大殿。

　　沈清悠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抱起那酒坛凑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重新跪伏在了那石碑之前。

　　“不知庙内哪位神仙大显神通，沈清悠在此谢过，日后必将时时修缮，重振香火。”

　　说完她又拜了三拜，便抱着酒坛，离开了南柯庙。

　　第二天，在梨花村每年一度将村内的诸位酒家集结在一起品试新酒的日子，沈家这坛有着奇异清香的梨花酒受到了一致的好评，果不其然地超越了林家，拔得了头筹。

　　沈清悠也并没有食言，当日便带人将那小小的南柯庙修缮一新，并将一大桌贡品合着十来坛新酒供奉其间。

　　然后就在当夜，所有在酒会上品过这酒的人都无一例外地一夜美梦，于是大家便给这酒取名香梦引，关于这酒的传言也瞬间就在附近传播了开来。

　　在那之后，来沈家拜访的客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尝尝这传闻中能让人一夜好梦的美酒。同时，想要探探这神奇美酒的酿制方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结果却让大多数人失望而归。

　　一来这美酒每日只有极少的十来坛，并不是人人有钱就可得的。

　　二来这美酒的酿造方法似乎也与一般的梨花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无非就是那么几道工序而已。虽说也有有心人发现了这酒需要放到南柯庙供奉的秘密，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得作罢。

　　见此酒如此紧俏，沈家人都劝沈清悠不如每日多供奉一些，也好不让大家扫兴而归。

　　沈清悠一开始怕得罪神灵，十分犹豫。后来不堪其扰，也就逐渐将运往南柯庙的梨花酒由每日十来坛增加到了数十坛。

　　可那庙中的“神灵”似乎真来了脾气，在将就了几日之后，无论沈清悠供奉多少，第二日清晨剩下的都只有整整二十小坛。

　　如此几日过后，沈家人和客人们都只得无奈接受了这个并不算多的数字，沈清悠也乐得不再有人吵她，每日的香火食物供奉倒是从没少过。

　　就这样过了小半月，沈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可沈清悠看起来却并没有段梦想象中那般高兴，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心事重重。

　　这日傍晚，沈清悠终于摆脱了前来求见的客人，抱着一坛私自留下的香梦引，偷偷溜出了家门。段梦跟在她身后，穿过河边梨花已快落尽的梨树林，来到了一座大宅院附近。

　　眼看着绕过前面的围墙就可以看见宅院的大门，沈清悠却停下了脚步，似是十分犹豫。

　　段梦有些好奇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去，只见那宽敞的大门上挂着一个光亮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

　　——林宅。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林志远和林梦远的家了。想想沈清悠一介即将与他家订婚的女子，在这样的时刻独自不请而来，似乎的确不太妥当。

　　不过提起林氏兄弟，段梦这才想起好像自从上次沈母提到订婚的事后，自己便没在这个梦境中见过他们了，甚至连小半个月前的品酒会上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样想来，明里暗里较劲多年的对手在自己大获全胜的时候甚至都不在场，也难怪沈清悠此次虽拔得头筹却也不太提的起劲。

　　段梦胡思乱想着，就看到两个中年男子交谈着匆匆从大宅中走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林家雇的帮工。他们交谈的声音不大，段梦向前靠近了一点，这才发现其中一个男子竟是自己好几个月前在工地遭遇塌方时见过一次的张工头。

　　“我看这几日府上来了好些官府上的人，是发生了什么吗？”只听另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噢，你这一个月回老家了不知道，老爷家可出了件大事。”张工头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大少爷失踪了。”

　　“啊？怎么回事？”

　　“就是在品酒大会的前两天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人在那河边的林子里捡到了大少爷的手记，人却没有找着。小少爷急的整整两天吃不下饭，后来连品酒大会都没去呢。”

　　“别是被山贼给掳去了吧？最近不太平，我听说周边不少地方都遭劫了。”

　　“山贼的话总要图点什么吧。也没听说有人来要钱啊？这都小半个月了......”

　　“那夫人怎么说？”

　　“你知道夫人近些年来一贯的态度，现在老爷又不在家，连报官都是小少爷报的呢。”张工头叹了口气。“明明挺好一孩子她为什么就......”

　　“你快别说，小心被人听到传到夫人耳朵里。”

　　“本来就是嘛！而且听我儿子说，最近大少爷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这一次的新酒酿的也大不如从前，甚至还不如那沈家丫头去年酿的酒呢。”

　　“许是有预感的？”

　　“也不至于吧。”

　　“说起来我刚刚经过大堂的时候，好像听哪位官爷说什么山脚什么尸体的，别是......”

　　“呸呸呸！老爷都到村口了，待会见了他你可别这样瞎说。”

　　“这我哪敢啊！只是不是传说后山上有妖怪么？会不会......”

　　“你这又扯到那里去了......”

　　“哎，造孽啊！”

　　他们二人说着就走远了，段梦有些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陶器碎裂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咱们的小九就要出来哄媳妇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