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太后驾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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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夜的功夫，洛阳便人心浮动起来，往日的繁华不见了，家家都紧闭门户。在这座百年都城之下，百姓犹如一群挤在一起的雀鸟，毫无办法，惶惶不可终日。
五营封锁了洛阳，四处可见着甲胄的兵士，他们在城门处搜检来往行人，这是为了防止城内有天下道信徒，在京城作乱。
城西大将军府中，何虞在屋中开窗赏雪，一黑衣仆从进来，行色匆匆的模样，见了何虞，略一拱手，道：“大公子，天下道自称玄军，首领张苍自称太平王，声势极大。”
何虞放下手中书卷，一只修长的手放在桌边，薄唇微启，道：“哦，这是地方世家不能够镇压天下道了么，可惜啊，可惜报上来，陛下便有能力镇压了么？”
“大公子言下之意是？”
“不必管这些，洛阳现在是紧要时刻，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去州郡中与豪族争势并不容易，世家大族自趁乱而起，我何氏只要把稳京畿便可。”
何虞又道：“父亲一早便入宫面见陛下，眼下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宣室殿中，梁帝气色衰败，一看便知昨晚是一夜未睡，杨绰立在殿下，将自己藏在阴暗之中，一言不发。
二人都看着何嘉侃侃而谈。
“陛下，嘉定公主乃臣子未过门的妻子，嘉定公主去了，臣下为公主讨回公道，也是臣下对公主的一片心意。”
“况且臣下在调查青蛇之事时，发现谭氏明面上运送的是青蛇，实则偷运了不少兵器甲胄入京。”
梁帝怒道：“谭氏安敢？”
何嘉面色惶恐，跪下道：“此时乃杨常侍与臣下一同查出。”
梁帝目光犀利望向杨绰，杨绰似乎早知此节，他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跪在一旁，低声道：“何大将军所言不虚，此事兹事体大，我等不敢声张，故而来报陛下。”
梁帝看着跪在殿中的何嘉和一旁的杨绰，他有些疲倦地挥挥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待朕查明，自然还嘉定，还有何卿一个公道。”
“天下道之事，护卫洛阳还需何卿多费心思。杨绰你往陆婕妤处去一趟，召三皇子来，嘉定去了，朕也该安抚他们母子。”
梁帝说完，便让二人退下，他重重地咳嗽一番，用手帕捂住嘴，可素色的手帕渐渐地沁出血来，他颓然道：“朕现在就是在拖日子了，杨绰和何嘉是必然要灭了谭氏，洛阳不稳，州郡又起战火，唉……”
殿中无人回应仿佛不过是梁帝的自言自语。
明光殿里，赵暄同陆婉还有韩姑采薇守着棺中的尸身，赵暄并未同陆婉说起梁帝的询问，因为她能够看出来，梁帝暂时没有将她的身份揭穿意图。
但是赵暄知道，这是不够的，她需要向梁帝展示不输男子的能力才能说服他，但是这种展露锋芒是危险的，因为此次谭氏之祸不仅仅是朝堂争斗，其中还牵连了梁帝的嫡长子，这是皇位之争，赵暄现在的实力是不能够贸然闯到众人视线中的。
几人忙着手里的事情，殿外一个小宫人来报：“陆昭仪，太后娘娘驾到。”册封昭仪的旨意虽然下来了，但是还未过册封仪式，宫人们最会用这些小节来讨上位者欢心，故而已经陆昭仪陆昭仪的叫了起来。
陆婉起身带着赵暄等人往殿外去，刚行至殿下便碰上了太后的仪仗。
陆婉和赵暄拜下，道：“参见太后娘娘。”
谭太后与谭皇后有三分像，只是满头金玉，暗色襜褕上还饰以金线，珠光宝气华贵非常，不过她与谭皇后最不同处在于，她虽架子端得好，却没有谭皇后那般自然。
谭太后绕过了她们，径直往明光殿中去，待到要入殿的时候，才道：“都起来吧。”
赵暄心道谭太后来得十分蹊跷，无论是为了陆婉晋封昭仪位同副后，还是嘉定之死的传言，谭太后都是来者不善，今日一定会生事端。
就在一行人也要往明光殿进的时候，赵暄余光忽然瞥见杨绰带着几个宫人往这边来，赵暄即刻三步并作两步往杨绰那里走去，道：“杨常侍，太后娘娘銮驾在殿中，不知杨常侍来此何事？”
杨绰躬身行礼，赵暄却自然而然地扶上了他的手臂，在他手臂内侧手指微动，写了一个字，
杨绰眼中一道光闪过，再抬头的时候，便与赵暄对视一番，他道：“无事，只是路过。”
说完又再次见礼，同赵暄擦肩而过，赵暄嘴唇微动，不知说了什么，杨绰脚步一顿，继而恢复如常，带着宫人离开。
送走了杨绰，赵暄低头入殿。
“嘉定走了，哀家还不曾来看过。”谭太后意味不明。
陆婉上前躬身道：“嘉定不过是晚辈，不敢惊扰太后娘娘。”
谭太后笑了，她到棺木旁边仔细看看棺中孩子，抬眼看陆婉。
“陆婕妤，哦，陆昭仪，陛下虽升了你的位分，但是，宫中关于嘉定的传言纷纷扰扰。哀家这次来，便是要让人好好检查嘉定遗体，澄清事实，也好让哀家的孙儿走得安心。”
陆婉心中一颤，上前道：“太后娘娘这怕是不妥，嘉定多遭病厄，我作为母亲，只希望嘉定能够安心离去，并不希望再有身后事的烦扰。”
“陆氏，你愚昧。”谭太后高声道。
一时间殿内诸人皆跪，陆婉将身体伏在地上，却还是冷静道：“我为人母心中实在不忍，望太后娘娘见谅。”
谭太后并不理会陆婉的言语，向着身边两个四十多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要上前去检查嘉定的尸身。
“贱妇安敢，嘉定乃皇室公主，怎可这般折辱。”赵暄扑上去，用身体护住了嘉定。
陆婉则立刻扑上来，痛哭，嘴里道：“我儿，便是连我儿走了，也走得不安宁啊。”
谭太后被气得身体晃动，是她身边的宫人扶住了她才稳下来，她颤抖地喊道：“陆氏，三皇子，你们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了么？”
此时她身边一个其貌不扬地宫人站出来，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陆昭仪，三皇子，切不可再顶撞太后娘娘，行以下犯上之举。”
赵暄怒视那宫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我乃赵氏子孙，皇子之尊，何须一个仆妇置喙。”
赵暄算是看出来了，谭太后真要争斗起来手段算不上高超，从她今日急匆匆地来便能看出来，她还觉得只要查清了嘉定之死便能够洗清谭氏嫌疑，却看不透，这都是朝堂斗争波及后宫罢了，但是谭太后占着灵帝皇后，当今圣上嫡母的身份，赵暄也的确不能奈她何。
“陆氏乃我大梁昭仪，当有昭仪风范，来人，伺候陆昭仪洁面更衣。”谭太后缓过了这口气，话音刚落，便有人要架起陆昭仪。
赵暄起身，手脚粗鲁地将两个仆妇推倒。
站在棺木旁，护住自己的母亲，大声道：“谁敢动我母亲，谁敢动我妹妹。”
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也的确像是个十岁的男孩。
谭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便叫身边的宫人将陆婉和赵暄拉下来，她身边起先说话的那个宫人听谭太后这样下旨，便急忙道：“陆昭仪同三皇子哀毁过度，需要休息，快，送他们到偏殿休息。”
一时间，五六个宫人都围了上来，嘴里道：“陆昭仪，三皇子，保重身体啊，快随奴婢到偏殿歇息。”
赵暄用力挣脱着几个宫人的手，陆婉也被生生架了起来，韩姑和采薇想要扑上来护主，却被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嘴里哭喊着：“昭仪，殿下。”
就在明光殿里乱成一团的时候，忽听得有人通报：“陛下驾到。”
梁帝被杨绰半搀着走了进来，他看着殿中乱局，微微皱眉，道：“母后，这是何意？”
谭太后出气多进气少地靠在身边宫人身上，道：“这是要气死哀家啊，哀家只怕要提早去见你父皇了。”
梁帝并未搭话，倒像是生生忽视了谭太后的这番作态，梁帝道：“放下陆昭仪和三皇子。”
接着又对谭太后道：“嘉定之事，儿臣已经着人去查了，也查出了一些眉目，稍晚些便要有个交待，嘉定去了，儿臣也十分悲痛，不想再打搅嘉定和陆氏母子。”
“可是陛下禁了皇后的足，陛下这是疑我谭氏？还是有小人作祟？”谭太后说完，双眼犹如利剑，看向梁帝身边的杨绰。
梁帝神色淡淡，只当做是什么都没看见，道：“谭氏多年来辅佐我赵氏，朕怎会多加猜疑，只是群情激愤，朕总要给个交待。”
谭太后似乎不满梁帝这幅打太极的模样，便道：“嘉定也是哀家的孙儿，哀家自然也希望能够查清此事，若是有人诬陷，也不好伤了谭氏与陛下的情分。”
梁帝笑了，道：“朕也在查，说来比母后更上心的该是何嘉，母后你说是么？”
提到何嘉，谭太后神色一变，不想再多说便道：“好，哀家便等着陛下的真相，来人，摆驾，回宫。”
一行人簇拥谭太后而去。
梁帝着人扶起了瘫在地上，鬓发皆乱的陆婉，并未将眼神多停留在她身上，道：“你受苦了。”
陆婉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并不是她，她理理鬓发，莞尔一笑道：“妾一人之苦算不得苦，只是苦了妾的孩子。”
梁帝神色一滞，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只是拍了拍陆婉瘦弱的肩膀。
梁帝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发现陆婉别过脸去，似乎不想理他，梁帝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便放开了陆婉，转过头去看赵暄。
赵暄脸上还留着泪痕，乖乖地站着，看不出刚刚那副小霸王的模样，可梁帝心知，此时的乖巧也好，方才的幼稚凶狠也好，都不过是赵暄的伪装罢了。
想到了杨绰传回来的那个字，梁帝便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孩子，忽然有些看不透了，他道：“陆昭仪好好休息吧，三皇子，随朕前来。”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太后驾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