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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思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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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宋青青在一众宫女眼皮子底下洗的比褪了毛的白斩鸡还干净,就这么被打包送去允帝的寝殿,她每走一步都要抖上三抖,做三陪也是需要心理素质的,很可惜,宋青青没有。
地砖如冰,铺洒着月光更显冰冷,殿内的烛火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被积卷起的寒风吹的微颤,像极了宋青青此时此刻的心情。
殿内没有人伺候,随她前来的侍女内监也在她踏入寝殿的那刻,自觉地驻足,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像眼前没有她这么一号人。
“进来罢。”允帝的声音从内室响起,带着浓厚的鼻音,似刚睡醒般。
就当被狗咬了!左右身子不是她的,何况允帝长得好看,跟电视里的三线小明星似的,宋青青一咬牙一闭眼,这波买卖不算亏!
素手撩起珠帘,珠身碰撞,宋青青下定决心就这么大剌剌地阔步而进。
直到……
一炷香后,宋青青托着腮出神。
一盏茶后,宋青青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刻钟后,宋青青手指摸向了桌案上的点心匣子。
皇帝的糕点不知道比她冷宫里的强多少,宋青青又捏了块芝麻酥,吃到有点感动.
就在宋青青吃的欢实,思考着要不要把允帝寝殿里芝麻酥、玫瑰饼、梅花糕都吃完的时候,床上才传来男人的轻唤,“爱妃,更衣。”
该干活了。
拍拍手上的糕点屑,宋青青嘴上应着,拎起裙摆噌噌噌疾步人就到了允帝的床榻前,她弓下腰,眼神止不住的想往床榻上瞟,清透的纱帐覆在床上,映的里面的两条人影有些模糊,宋青青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她抖着指头尖,小心的把纱帐撩起用银钩扣住,装作不经意的瞧了眼床上之人,只这一眼,宋青青就受到了极大地视觉冲击,允帝身边的男子,下巴抬起,丹凤眼微扬,饶是宋青青这种没见过神仙的,也敢大言不惭的说,此人生的或是比天上神仙还要俊美几分。
也不怪允帝如今看不上自个啊,对比出真知,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宋青青也恨不得天天捧着那男人的脸看上几圈。
强压着小鹿乱撞的心,宋青青还是颇为乖巧的低下眼睑,端了一旁干净的衣裳,只不过,两个男人,两件衣裳,身形还大差不差……
宋青青略微迟疑,手指划过,到底还是选了件绣着仙鹤逐日的明黄长袍递上来,这个颜色,这个花样,总该没错了吧。腰佩扣住,宋青青蹲在允帝面前,仔细地帮他把坠下的穗子捋顺,还不留痕迹的又摸了把玉佩,瞧这水头,搭眼就知晓是好玉。
待整理完,她才直起身子,双手垂放在小腹部,侧耳准备聆听领导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娘娘莫不是忘了我?”没等允帝开口,床上的男人就单手撑着身子笑出声.
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自己如今就是个做贴身保姆的。
允帝不反驳,索性离了内室,宋青青支着耳朵听见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人家堂堂一皇帝,为着那男人,都自个去倒茶了,她还有什么借口不给他穿衣服?只好认命的甩开另一件玄色长袍,上面绣着暗色的水波,方才她没细看,如今瞧来,水波柔和,抖动起来,竟像真的一般。
手指刚绕过男人的束带,就被他一把攥住,惊得宋青青如被踩到尾巴的松鼠,她飞快地望了眼身后,见没有允帝的身影,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几寸。
“松手。”宋青青的声音压倒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虽然她也垂涎男子美色,但他到底是皇帝的人,借给宋青青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跟他这么拉拉扯扯。
“帝王尚水。”男人轻轻开口,指尖在她手背上轻点了两下,“娘娘下次,可莫再拿错了衣裳,我不喜用别人用过的。”
宋青青离他有些近,哪里还顾得了其它,只不停地应声点头,恍惚间,嗅到了他身上淡淡地雪松香……
宋青青知道了一个秘密。
自那日她从帝王寝宫回来后,整个人都像踩在云彩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直到某日她又坐在床榻上发呆,身边一沉,没等宋青青反应过来,衣服就被一股力量勾住,直直带着她倒了下去。
“娘娘何事想的这般出神,竟连咱家到了也不知。”魏瑾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就这么与宋青青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他倒是真不客气,出入她的房间跟去菜市场买菜似的来去随心,叹了口气,宋青青双目盯着头顶的纱帐,连余光都没给魏瑾一个。
他身上雪松的香味不住的往宋青青鼻子里钻,脑海里的那个念头又猛地冒出来,宋青青动动身子,不留痕迹的与魏瑾拉开一定的距离。
“寝殿内可发生了什么?”魏瑾眉眼含笑,手臂一挥,又把宋青青给勾了回来,他侧卧着看她,单手撑着太阳穴,对自己提出的话题颇感兴趣。
明知故问,他一个东厂的头头,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皇帝的吃喝拉撒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能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没有。”宋青青拉了锦被盖上,夜深露重的,有点冷、
魏瑾也没制止,等宋青青闭了眼,才凉凉开口,“生而为人,脆弱的很,极小的风浪都活不过去。”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宋青青继续闭着眼,只感觉有人十指交扣,握住了她的手举高,然后手背翻转。
“翻手为云覆手雨。”魏瑾嘴唇靠近宋青青的耳朵,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只要翻个掌心,许多人,便有通天的本事都没得被捻成齑粉。”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宋青青眼皮子跳动几下,这才咽咽口水适时的转过身,她对着魏瑾揉揉眼,装作迷瞪的打着哈欠道,“最近太累了,竟不小心睡了过去,厂公莫怪。”
“娘娘年岁不小,理该晓得转瞬即逝四个字。”魏瑾手搭在她的身上,轻拍着宋青青的后背,“我若给了机会,而你却不要,咱家便是想体贴娘娘,怕是都没法子了。”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宋青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盘着腿与魏瑾对视,天厄这张脸,生的多好看啊,可惜没了记忆,再配上魏瑾这副残缺的身子,行事作风异常变态,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这张脸,她心里打着小九九,提前给自己留好退路,“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他万一听着不爽快了,可不能怪她。
清清喉咙,宋青青长舒一口气,手心猛地拍向床榻,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见那男子眼神含雾,双腮泛红,抱着床被半倚在榻上,模样俊美出尘,怕是九天仙神看了都自愧不如……”宋青青说的绘声绘影,声情并茂,她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姑娘,生生被留在允帝的屋里听完了一整场小黄片,瞬间就理解了贤嫔为何得了盛宠也恹恹不乐,日复一日,谁受得了。
但是宋青青又有些奇怪,她记忆中的允帝,虽性子有些冷淡,不怎么热衷于床笫之事,可也是个近女色的啊,怎么她进冷宫才一年多,允帝就彻底转了性取向?
直到宋青青口干舌燥的讲到她被允帝撵出寝殿,才为这个剧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魏瑾也不打断她,等她全部叙述完,才弯着眼适时的补充,“那名男子娘娘可觉眼熟?”
果然,魏瑾在这儿等着她呢,宋青青心里那个恨啊。
说实话吧,万一惹了魏瑾不快……
可说谎话的话……宋青青脑海突然闪现一个画面,月黑风高夜,冰凉的小席子包裹着什么被人抬去了乱葬岗……
魏瑾是个十分厌恶别人欺骗他的人,宋青青心里衡量了又衡量,她还是不太想去乱葬岗那种地方做个冤死鬼。
只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自己略显匮乏的语言,争取说出来不会太惹人生气。
“眼熟倒是称不上,但是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雪松香……”雪松香味独特且稀少,区区一两便要价十金,又因着魏瑾喜欢,宫内除他外便无人敢燃,手指不停地搅动,魏瑾的脸在宋青青战战兢兢的回话中逐渐冷了下来。完了,宋青青心底咯噔一下,飞速的为自己找补道,“那张人-皮-面具是极好的,我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亡羊补牢,希望未晚。
“人-皮-面具?”魏瑾捕捉到了宋青青口中的重点。
有转机?宋青青听罢,赶紧点头,“不然,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男人。”
“娘娘不觉那人有几分像咱家?”魏瑾手指圈成圈,轻点着床面,似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味道虽相同。”宋青青老实巴交的跪坐在床上,双手垂放在膝盖,坦白从宽,“但模样真真不像。”
“卿卿果然不会令我失望,这双眼睛生的甚好。”魏瑾闻言,盯着她瞧了许久,久到宋青青如坐针毡,才抬手,指腹拂过她的眼皮,在宋青青心惊肉跳中低声道,“凡见过那人的,皆道他外貌与我有七八分相似,可我瞧着在眼里却全然不同,原想只我一人如此,却不料,世间竟有卿卿,与我生了同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