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仙娇宠记》楚梦清歌

5、第五章

　　第五章：

　　床头有哭泣之音，春晓一睁眼，这哭声是娘亲的。
　　姜娘拿了条帕子掩面而泣，泪流不止，春晓看那帕子竟是被浸湿了大半，“儿啊……我的儿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娘亲……”春晓喃喃一唤，才顿觉自己的声音好像不似平常那般清脆，沙哑了许多，再看自己被厚厚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冷的像掉进冰窖一般。
　　“儿啊！你总算醒了！可曾好些？”姜娘关怀的把手放在春晓的额头上，凉涔得很，春晓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
　　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便见姜爹拽了个郎中进门，“快！快！病人就在屋里！”
　　病人？……
　　春晓呆了一呆，就见娘亲利索的把帐帘放下，又将胳膊递了出去，听娘亲哭道：“这孩子烧了已有多日，总是烧三天好半日的，多日醒来眼神皆是涣散，叫也叫不醒，您看这是怎么了？……”
　　嗳？自己竟发烧了？怨不得浑身酸痛难耐，连动也懒得动……
　　春晓透过帐子看外面那郎中一个劲儿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一个劲儿的砸吧嘴，“小姐这病……说不准。像是寻常的孩童发热，但是又不见好……”
　　爹爹从哪儿找来这么个骗子，用他说。
　　春晓躺在床上戚戚然了一番，看那郎中下去开药了，翻了个身，身上不仅有火烧之感，五脏肺腑也灼热难耐。
　　不多久见娘亲端了碗汤药进来喂于自己，唔，第一次觉得这汤药也不算苦。
　　于是自己大意了，喝下一口春晓顿觉有利爪在嗓子眼儿往外抠着扒着，一恶心，哇啦哇啦便把胃口里的酸水等物全都吐了出来。
　　姜娘哭得更加伤心，摔了碗便跟姜爹急了，“都怪你！平日里就知道算账打点生意，对春晓不管不顾！如今这孩子遭罪受，若是春晓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姜爹也是个脾气好的，满脸苦相，“这、这这这这这…….”
　　春晓看爹娘吵了起来，讪讪然缩回了被子里，就听爹爹道：“娘子莫急、莫急！我这就去给囡囡请郎中请高人，无论是谁都请来可好？……”
　　春晓此番心头朦胧之意更甚，半昏半睡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那碳烤鸡翅膀一样被人用铁叉子叉了，放在炉火上烤一般。
　　“道长、道长！……就是这里了，您快救救小女，钱不是问题，只要小女能好起来……”
　　春晓有些迷糊，自己不过是发烧了，怎的闹得这样严重？
　　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说道：“小姐这是丢了魂魄，被鬼勾去了，那家人怕是要让小姐给他家当童养媳......贫道爱莫能助，不过看您家仙气缭绕，定是有神仙庇护，倒不如去家祠中祷告一番，或许能争上一争……”
　　春晓翻了个白眼，爹爹又找了个江湖骗子来。
　　家祠里面就姜云生一个，上次他和那石家的高祖父打架，结果没看见他回来就跑没了影，春晓想他定是没打过人家，躲去哪里伤心了，这会儿子哪儿还会出来？
　　要知道自己一个凡人都好面子得紧，更别提他这种脾气阴晴不定、古古怪怪的神仙。
　　临入梦之前，那姜爹仍是哭诉道：“这、这这这这这……我姜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老祖宗怎么狠心将她带走？我这就去求老祖宗开恩，这就去……”

　　梦境之中红通通的一片，这大红的喜字大红厅堂和大红的春晓，低头一看，那鸳鸯戏水的大红绣鞋竟这般的好看，但是穿在自己的脚上怎么就这么别扭？
　　一众脸上扑着浓厚胭脂的侍从和婢女立在两头，就见一侍女抱了个同样红彤彤的娃娃出来。
　　那沈姨娘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另一侧坐着个老头子，面色很不和善。
　　嗳？自己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春晓问他们道：“你们到底是谁？我要找我爹！我要找我娘！”
　　那沈姨娘面色铁青，一改曾经的和蔼，“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你的爹你的娘！拜堂！”
　　但见一个小娃娃被抱了出来，还不会说话的年岁，春晓私心觉得不能硬来便要智取，想自己身量小的很，从那侍女的腋下一钻，便打算脚底开溜。
　　大门忽地被关上，屋内的大红灯笼明明在无风无浪的情况下竟然摇摇晃晃了起来，照得满屋之人的面上光晕时明时暗，看着竟有几分狰狞之感来。
　　当即吓得春晓再也说不出来话，便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胳膊往那喜堂走去。
　　“何等无名小鬼，竟胆大至此欲取生人魂魄？！”
　　听这声音甚是威严，唔，还很耳熟。
　　春晓一抬头，那姜云生已经闯门而入，周身凌冽如许，恍若冰山中经久不化的雪水，就是脸色紧得很，紧得很……
　　姜云生劈头盖脸的将春晓拽了过来抱在了怀里，奈何春晓身量矮小，坐在他的胳膊上，还是那句话，没气势。
　　春晓抬头看去，但见那坐着的二人跪下把头磕了又磕，听那老头子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望上仙饶我们夫妇二人不死，莫要去向那阎君告状，否则我们沈家定要受那油锅烹炸之刑！”
　　“如此小鬼岂劳本君要踏足那幽冥腌臜之地？”
　　姜云生这话说的很有气势，春晓听了都要抖上一抖，他果然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神仙。
　　“是是是，是沈家有眼不识泰山，望上仙恕罪！只是……”春晓听得那沈氏夫妇话锋一转，“上仙明鉴，头先是这小丫头误撞了沈家坟头，这才……”
　　“哦！”春晓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去看他们，“原来你们是四十四！”
　　春晓看那沈氏夫妇面色实在不和善的很，本想着来个狐假虎威，帮他们改改这要命且不要脸的习惯，哪知那沈姨娘脸上一块两块的皮子就开始往下掉，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发现她真的不要脸了。
　　春晓这声后知后觉的叫喊声尚未出口，只觉姜云生先一步把自己的脑袋往他肩窝中一按，紧接着两声凄惨之音在背后喊起，等春晓再好奇的回头，只看两缕青烟悠悠而上，“嗳？他们走了？”
　　“他们动了杀念，我留不得他们。”
　　春晓呆了又呆，因离着他这般近，第一次见他面庞真真如那爹爹从西域带回的和田玉一般莹润，像是散着光一样，“嗳？姜云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前几天你和石家高祖父打架我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像我一样尊老爱幼。”
　　姜云生嘴角细不可闻的抽了两下，“丫头无甚规矩，你理应唤我‘老祖宗’”。
　　啧，脾气差成这样，得改。
　　春晓没理会他，回头便瞅见屋里的侍婢和家丁清一色的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纸扎人，诡异得很，尤其是脸上那两团红红，不好看呀不好看。
　　愣神之际，春晓但觉自己被他一带，脑袋又被那姜云生埋在了他的肩窝，他的身上似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桐花香气，闻起来很安心。
　　春晓觉得此番自己很没有气势，刚想起来，就又被他按了回去，“别看，我带你出去。”

　　再次醒来之时夜色已黑，娘亲依旧守在春晓在床边，端来碗米汤予春晓喝了，春晓第一次觉得这白米汤水竟是这样可口。
　　结果嘴中米汤的甜劲儿还没过去，又被娘亲灌了苦苦的汤药，春晓也是第一次觉得，药水这东西竟是这样苦涩。
　　喝了大概半碗，“娘……我想先睡一会儿。”
　　娘亲应了，帮女娃娃掖好了被子便打算出门，春晓又道：“娘，咱家有神仙，我没有扯谎。”
　　姜娘看了看春晓，将信将疑道：“好好好，我儿没有骗为娘。”
　　“咱家真的有，就在家祠之中……娘亲替我去拜拜他吧，要上好的果子，否则他要生气的。”
　　姜娘很是莫名，临走前又神色复杂的望了春晓一眼，便关上了门。
　　想来是春晓尚且没有好利索，娘亲走了之后春晓又觉得自己像是那被串了竹签子的鸡翅膀一样放在炭火上烤，热的自己七荤八素。
　　但见床头那药碗碍眼得很，将将爬了起来便端着药碗往花盆而去，想来那矮松长得青绿，只可惜要被自己拿药浇灌了，春晓觉得对不住得很。
　　想悄咪咪的把半碗苦药倒出，一双骨节分明且莹白修长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劈头便把药碗夺去。
　　真是脾气顶顶坏的人，姜云生的脸又起了些许怒意。
　　春晓识趣的往床上躺去，身上实在是热得很。
　　“你娘亲前来与我祷告，便料想到你这丫头不会安生。”
　　春晓看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气势，脱口便道：“姜云生你们神仙都如你这般脾气差的嘛？”
　　得，又急了。
　　“没大没小，唤‘老祖宗’。”
　　真真不是春晓不想唤，是实在唤不出来。
　　就像那梦境之中，沈氏夫妇让自己喊他们三岁的娃娃唤相公，自己唤不出。
　　同理，春晓也不能忍唤这么个比自己长上十岁的相貌之人为“祖宗”。
　　身上烧得难受，春晓不想理会他，背过他便蜷缩了身子，察觉到床上陷下去了一块。
　　姜云生把春晓的身子扳过来用手探着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算得上是灵台清明，幸而这次没伤及命魂，否则阳寿减损，看你如何向你爹娘交代。”站起又将药碗端来，用命令口气道：“喝药。”
　　春晓很是委屈，想自己那娘亲都不会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的，讷讷而道：“太苦了……”说完这话春晓便看他面色一黑，因着怕他，春晓一个咬牙便识相唤道：“……老祖宗。”
　　姜云生怔了一怔，与春晓道：“你若是喝了药，我明日便把没收你的花生糖还给你。”
　　春晓想此人果真是活了万儿八千的上古光棍，论起识相他比自己强了不知多少，早说这话自己就不唤那声“祖宗”了。
　　春晓坐起身来将那碗苦药捏着鼻子咽了下去，“神仙说谎可是要遭雷劈的。”
　　终于，姜云生如愿以偿地被春晓惹怒了。
　　屋子里头暗沉得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春晓知道他此刻定是极易怒的。
　　想来是自己的过错，要与他乖巧得讨好一番，正欲开口，但觉自己被他掳了去，察觉他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距离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股沁凉冰冷之意从额头中缓缓往四肢百骸而去，春晓瞬间便觉得舒服了不少。